顾魏睁开眼的时候，微弱的阳光透过厚厚的窗帘照在白色的被子上。浑身上下是高烧后的酸软，有人在抱着他，带着灼热的体温，把被子和顾魏都烘得有些热。

“还难受吗？”

顾魏听到陈烁在问他，额头被人轻轻地碰了碰。

手还抓着陈烁的衣领，顾魏抬起头盯着陈烁，手张开用手指摸了摸陈烁有些凸起的喉结，贴在一起的腿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顾魏笑了下，膝盖抬了抬，蹭了下陈烁的大腿根，“谁难受？”

那种很熟悉地顾魏对待别人时有意无意地挑逗和漫不经心，在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又全部回到了顾魏的身上。

陈烁抓住顾魏的手，身体往后挪了挪，抬起上半身从上往下看着顾魏。

顾魏就躺在那里，脸上带着些散漫的笑意，勾着唇，手还勾着陈烁的衣领，看着陈烁耳朵脸和脖子都变得很红。

陈烁把顾魏的手拿开，从床头把体温计递给顾魏，“再量下体温吧。”

“没烧了，不用量。”顾魏没接递到面前的体温计，倒是自己松开陈烁拿被子把自己严实地包了起来。

“几点了？”

陈烁拿出手机看了眼，“7点。”

顾魏的手机已经被陈烁充好电，但陈烁并没有帮顾魏开机，任由手机维持着关机的状态。

“你不去练舞？”

“我可以请假。”

“你快去吧，我再睡会儿，待会儿睡醒了我自己走。”

顾魏没看他，陈烁坐在床上能看见顾魏的手指抓着被子的边缘，用被子把下巴遮起来，眼睛也重新又闭了起来，像是真的又睡了过去。

“我买点粥放在桌上，醒了吃一点再把药吃了。”

“有新的衣服，我放浴室，羽绒服我放在沙发上，出门的时候一定要穿。”

“闭嘴，陈烁。”孜孜不倦地嘱咐被顾魏打断，“我要睡觉。”

“嗯。”陈烁应了一声，从床上起来，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已经翻过身去的顾魏，才轻轻地弯腰把亮了一晚的床头灯关掉。被顾魏扔在地上的小鸭子有些滑稽地脑袋立在地上，陈烁捡起来抽了一张纸巾把小鸭子擦干净，又重新摆回床头柜上。

顾魏躺在床上，听到陈烁洗漱的声音，听见陈烁轻轻地关门离开再回来的声音，听到陈烁走到房间门口，又隔了一会儿听到再次离开的声音。

大门关上的时候，顾魏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顾魏总是用同样的洗发水、同样的沐浴露和同样的身体乳，家里的洗衣液和房间里的香氛也一年四季都是同样的味道，顾魏只是喜欢身边是熟悉的香气，这会让他感到安心和舒适。

但被子里、他的身上都是顾魏所不熟悉的味道，甚至也不是他熟悉的陈烁身上的味道，顾魏却拉了拉被子，觉得这种不熟悉的味道也在此刻让他觉得安心。

陈烁中午趁着休息的时候回去了一趟，房间里已经没了顾魏的影子，早上留在餐桌上的早餐也一同消失没了踪影。

房间里有被人打扫过的痕迹，被子铺得很整齐，甚至连他早上离开时放在床头的水杯都已经被人洗掉擦干放进了柜子里，没有任何残留的痕迹。

陈烁重新走回卧室，他早上捡起来放在床头的小鸭子没有立在白色的台灯上，陈烁低着头笑了下，想会不会是顾魏，一边嫌弃地皱着眉，一边又把小鸭子捏在手里带走。

陈烁检查了门窗，拔掉了不常用的插头，留了一双拖鞋在门口，才关上门离开。

基地里大家正围在一起吃饭，看见陈烁回来了丁雷冲陈烁招招手，让陈烁坐到自己的旁边。

“怎么不接电话啊？林垚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陈烁拿出手机看见林垚给他发的消息，和他回来的路上那两个未接来电。

“林哥找我什么事吗？”

“没说，你给他回个电话。”

陈烁点点头，拿出手机打开和林垚的对话框，【什么事，林哥？】

消息刚发出去，林垚的电话就回了过来。

手机接起来的那一瞬间，林垚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坐在旁边的人纷纷转过头来看向陈烁。

陈烁朝大家弯了弯腰，朝基地的大门走，走了几步，陈烁才嗯了一声，回答刚才林垚的问题，“我昨晚跟他在一起。”

“他没事吧？”

陈烁没说话，他没办法回答林垚说顾魏没事，可他又觉得自己不能如实地告知林垚顾魏到底怎么了。

“他有点发烧，早上就完全退烧了。”

“他现在人呢？”

“不知道。”

陈烁站在基地的门口，看着不远处的柱子上缠绕在一起的几个英文字母，阳光照在闪光的金属上，亮晶晶的。

每次陈烁看着这个LOGO就会想起顾魏。但现在，陈烁听着电话里林垚对他的询问，再看向那个几个字母缠在一起的LOGO觉得很刺眼，像是变成了会伤害人的武器。

“我刚才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走了。”陈烁想了想，又补充道，“还叫人把房间收拾了。”

林垚在电话里松了口气，笑道，“顾大少爷确实是不会自己收拾房间。”

陈烁没接话，他不知怎么，觉得林垚调侃顾魏的称呼让他觉得不舒服，但以前连陈烁自己也觉得顾魏就像是少爷，活在优渥的环境里，随心所欲地干所有自己想干的事情。

“林哥，没别的事我去排练了。”

“没事了，你去吧。”挂电话前，林垚像是又想起来，“过几天要参加比赛是吧？加油，争取拿个冠军回来啊。"

“嗯，我努力。”

电话挂断，陈烁还站在门口，手机拿在手里点开和顾魏的对话框又退出来。他和顾魏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他发出去的那个红色的感叹号，和下面那条小小的系统提示。

陈烁点进顾魏的头像，原来一条杠的朋友圈不知怎么恢复了过来，陈烁点进去，看到几分钟前顾魏发的朋友圈。

从床头消失的那只小鸭子，正立在咖啡纸杯的杯顶，阳光照在黄色的小鸭子身上，把小鸭子脸上两颗圆圆的眼睛和翘起的黄色嘴巴都照得模糊了。

陈烁觉得自己仿佛看见顾魏坐在咖啡店的门口，翘着脚随手拿着手机拍下这张照片。

陈烁点开评论，在顾魏的这条朋友圈下面发了两只企鹅蹦蹦跳跳的表情和一个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