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龙恭敬地弯着腰：“陛下，臣有重要案情进展禀报，能否……借一步说话？”

　　“楚阁老，陛下最近忙得很，连后宫都顾不上了。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都有资格伺候陛下的吧？”萧任芳看出来了楚云龙想帮他脱身，故意道。

　　萧北歌抱着南歌的手臂纹丝不动，声音冷得像冰：“朕要谁在身边，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朕看上的人，就算他身份再低贱，那也是朕的人，你们还想替朕做主不成？”

　　“臣等万万不敢！”楚云龙赶紧接话，脑子转得飞快，“依臣看，陛下怀里这位……是宁姑娘吧？微臣前几天还看见宁姑娘在乾清宫当值呢，也是一身素净衣裳。姑娘怕是冻着了吧？前些日子才染了风寒，陛下快带她回去歇着要紧。”

　　“宁姑娘？”萧任芳眯起眼，明显不信，“哀家怎么没听说过宫里有这么一号人物？楚阁老倒是消息灵通？”

　　林韵立刻上前打配合，柔声道：“太后娘娘误会了。是臣妾见陛下辛劳，特意派去服侍陛下的宫人。这位宁姑娘身家清白，娘娘您大可放心。”

　　南歌虽然被裹得严严实实，看不见外面，但听着这唇枪舌剑，心里直呼精彩。在军营里，拳头解决问题快多了，哪像这后宫，一句话能绕十八个弯，真在这儿待久了，他觉得自己得憋屈死。

　　“您看，微臣没说错吧？”楚云龙趁热打铁，“就是去服侍陛下的普通宫人。只是姑娘病着，嗓子哑了不便说话。娘娘何必非要追问一个病人呢？”

　　萧任芳的脸色更难看了，目光像刀子一样剐过楚云龙，又死死盯住萧北歌怀里那团黑影。忽然，她眼神一凝，死死锁定了南歌发髻上那支金灿灿的银杏簪子。

　　南歌隔着披风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视线，呼吸一窒。

　　萧任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转向萧北歌：“呵，既然如此，哀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陛下既要照顾这位宁姑娘，哀家就不打扰了。”

　　“母后的好意，朕心领了。”萧北歌面无表情，话里却藏着刺，“母后送的点心确实美味，可惜朕近来太忙，都没空好好回礼。等朕得闲了，定当加倍奉还。不过朕也提醒一句，朕想要的人或东西，谁敢拦着，朕就让他彻底消失。”

　　萧任芳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直到萧北歌抱着南歌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她脸上的凶狠才完全显露出来，死死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那支簪子……怎么会戴在那个宁姑娘头上？难道萧北歌……真有放在心尖上的人了？

　　她狠狠瞪了旁边的太监一眼。太监心领神会，立刻悄无声息地溜走了。林韵一看这动作，心道不好，连忙上前假意关心：“娘娘，天色不早了，臣妾送您回宫歇息吧？”

　　楚云龙也趁机告辞：“既然陛下无暇，微臣也先行告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便。”说完利落地转身走了。

　　萧任芳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强压下去。她转头看向林韵，脸上瞬间又堆起慈祥的笑容：“送就不必了，以后哀家还要常来坤宁宫走动呢，不差这一回。”

　　“娘娘说的是，那臣妾就不强求了。”林韵脸上笑着，心里只想求她再也别来。

　　萧任芳亲热地拉起林韵的手，语气心疼：“唉，看来瑶儿在宫里受了不少委屈啊。哀家之前送你的那份大礼，瑶儿玩得可还开心？”

　　林韵心里冷笑，最大的委屈不就是你给的？一边指使人欺负皇后，一边装好人。但她不能戳破，还得装出感动的样子，甚至硬是挤出几滴眼泪，紧紧回握萧任芳的手：“这深宫里，到头来只有娘娘真心疼臣妾了……臣妾感激不尽。”

　　“哎哟，怎么还掉金豆子了？”萧任芳故作心疼，示意宫女递上帕子给林韵擦泪，“瑶儿，南家没了，还有哀家疼你。你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知道吗？”

　　“臣妾明白了，多谢娘娘。”林韵勉强笑着应道。

　　“那哀家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萧任芳像个慈母般拍了拍她的手，这才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等萧任芳的影子彻底看不见了，林韵才大大松了口气，立刻低声吩咐小清：“快！去告诉傅大人，让他务必护好陛下和南公子！太后刚才肯定派人去查那个宁姑娘了！”

　　天色擦黑，萧北歌一路把南歌抱回了乾清宫的内室。路上的侍卫宫女全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直到进了房间，隔绝了所有视线，南歌才觉得安全了，从萧北歌颈窝里抬起头，长长舒了口气。

　　“你打算什么时候从我身上下来？”萧北歌已经站在床边了，可怀里这人还搂着他的脖子，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当然……”南歌狡黠一笑，身体故意往后一倒，连带着把萧北歌也拽倒在宽大的龙床上，“是没打算下来。”

　　“放手。”

　　“不放。”南歌反而抱得更紧，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眼神亮晶晶的，“是陛下亲自送我回来的，怎么现在倒急着赶我走？”

　　萧北歌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把南歌的脑袋推开一点距离，脸上没什么表情：“我还有奏折要批，刚才抱你一路还不够？”

　　“案子的事，现在急也没用，等南直隶那边查完回来报信就是了。”南歌也坐起身，把身上裹着的黑色披风解下来，仔细叠好放在一旁，然后抬手摸向自己发髻上的簪子。

　　他看着手里这支精巧的金簪，上面是两片银杏叶的造型，转头问萧北歌：“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这个？姑娘家的玩意儿。”

　　萧北歌淡淡看了一眼：“喜欢就拿去。放我这儿也没用。”

　　“没用你干嘛还带着？”南歌追问。

　　萧北歌的眼神暗了暗，声音低沉：“我娘留下的，说是……能保平安。”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南歌笑起来：“传家宝？要传也该传玉佩啊，传个簪子算什么？”

　　“玉佩没轮到我，”萧北歌抬眼看他，语气平淡，“都是抢来的东西，带着晦气。你要就都送你。”

　　“传家宝你还是自己收好吧，虽然也不知道你传给谁，”南歌晃了晃手里的金簪，“这个送我倒是挺好。不过……既然是你娘留下的，你为什么不要？”

　　“是不是她真心想留给我，谁知道呢？”萧北歌移开目光，“你到底要不要？”

　　“陛下赏的，自然是要的。”南歌笑着，大大方方地把簪子收进了自己怀里。

　　萧北歌默默看着他收好，没再说什么。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就听见太监尖细的声音：“陛下！楚阁老求见！”

　　南歌一听是楚云龙，立刻就要起身。萧北歌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按住了。南歌挑眉看他，萧北歌面不改色地对门外说：“让他进来。”

　　楚云龙推门进来，恭敬地向萧北歌行礼：“臣参见陛下。”直起身后，看到坐在床边的南歌，他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反而转向南歌，也客气地拱了拱手：“南公子，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