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笼罩整个空间。

迷雾，就此弥漫。

一人头顶银发，却不是个年老之人，带着宽大的兜帽，遮住了眼瞳，提着一盏煤油灯缓缓走了过来。

方俞轻闭双眸，同样身穿兜帽，站在那人对面，有所不同的是，他站在斜坡之上，而那人站在斜坡之下。

像是睥睨众生的王。

面前的人走到了方俞面前，右手提灯，左手摊开放在胸前，低着头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许久，那人抬头，一双靛青色的眼眸略带疑惑道注视着方俞。

“还是没醒么……？”

那人自顾自的言语了一句，随后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煤油灯放到了方俞脚边。

“还以为能再见您一面。

算了…总有相见的那一天，只不过你我或许都不曾有记忆。”

言罢，那人幽幽的转过身，向着刚刚走来的方向走去，留下一个略显孤寂的背影，直至消失。

此时方俞缓缓睁开双眼，侧头看到了地上已经熄灭了的煤油灯，眉头紧锁。

他提起灯，注视着刚刚那人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的灯。

“他……是谁？”

……

临近黄昏。

暗街，一家角落的小商铺。

方俞坐在前台，用手拄着脑袋，无聊的拨弄着展柜上方的地球仪。

‘欢迎光临！’

进门自动播报的电子音响起，方俞抬眸，看到了一个戴着口罩神神秘秘的男人。

“二楼左数第一个房间。”

暗街的店铺，基本上都是来干交易情报和非法买卖的，甚至还有买凶杀人的勾当。

但这家店铺却不干违法的事情，最多干点情报交易，赚点中介费，一半时间都是在买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物件。

“我要买样东西。”男人沉声道。

方俞不由察觉的皱了皱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展柜下的手攥紧了一把刚打磨好的匕首。

“要什么？”他平静道。

“我要……你的命！”

男人话还未落，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枪口刚刚对准方俞的面门，手掌就被飞来的一把匕首狠狠刺入。

手枪掉落方俞捡起掉在展柜上的手枪，翻出展柜，拉开保险栓对准男人的脑袋，抽出匕首插进了男人的左肩膀。

左手反箍住男人的右手臂，把他抵在展柜前，完全制住了男人的行动。

“前摇太长。”

“速度太慢。”

“你是杀手吗？怎么这么废物。”

方俞皱眉，似乎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废物到这种程度，还告诉别人自己要杀他？

“放开我！！放开我！”男人咬着牙，眼中满是愤怒和不甘。

他的第一个就这么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而且他还骂我废物！！

叔可忍，婶可忍不了！

“话也多。”

方俞像是看穿了他的所有想法，拿着枪的右手食指搭在扳机上，轻轻扳动。

彭——

子弹穿过头骨，深深的嵌进了另一边的墙壁上，手中的男人已经没了气息，像是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哎呦我的展柜！”

听到枪声，一个老人跛着脚走向前台，忽视了那个死的不能再死的杀手，直奔自己心爱的展柜。

“嘶没坏，没坏就好，这玩意花了我一千呢……”

老人恶狠狠的踹了一脚躺在地上的男人，转头看向方俞摆了摆手，“去去去，洗洗手，一身血腥味！”

方俞耸了耸肩，走到前台后面的卫生间里洗手，而老人在擦拭完展柜上的鲜血之后，拖着男人的尸体走向后院。

一把火升起，尸体被扔入其中。

简单便捷，还直接帮他省了火化的钱，我可真是个好人啊！

“……”

方俞看着老人站在火堆前叉着腰，洋洋得意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拿起抹布把地下拖拽留下的血迹擦干净。

店铺又一次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在暗街，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背着几条人命，平常听到枪声或者在哪看到了死透的尸体，可能都该干活干活该吃饭吃饭，上来好心了，可能还会搭把手埋个尸体啥的。

没人管，就算管了……好像也没啥用。

“晚上吃啥啊？”

老人收拾完火堆和残骸后，搓着手从后院走进了店铺里，笑眯眯的开口。

方俞似乎真的仔细的想了想，但是冰箱里只有前几天剩的咸菜了……

不对，咸菜好像也长毛了。

“……”

“外卖。”

暗街这个地方几乎叫外卖也不会有人接单的，但总有几个不怕死的，为了提成几块也要跑一通。

方俞从明显惶恐的外卖员手中接过外卖的下一秒，外卖员撒丫子开跑，骑上小电瓶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吃吧，吃完明早我去买菜。”

本着光盘行动的原则，外卖很快被炫的一干二净。

盒子被老人拿出去扔了，顺便去他老朋友家里蹭了局麻将，方俞则还是坐在店铺前台，无聊的扒拉着手机。

……

夜晚，十一点。

老人卡点回来的，看到方俞正拿着锁头准备锁玻璃门，一个闪身进了店铺，手里还拿着赢来的三张大钞。

方俞锁好门，挂好暂停营业的牌子后，转身看到了高高兴兴正准备上楼梯的老人，轻咳了两声，伸出了手。

老人听到声音身体僵硬的转过头，经过一番心里争斗，心疼的抽出一张钞票拍在了方俞手心上。

“给你一百！明天买点好菜回来，净买些蔫了吧唧的，我咋给你做菜啊！”

老人话落，毫无留恋的迅速跑到了二楼，打开自己的房门钻了进去，瞬间房门内传出一阵哀嚎。

“还挺大方。”方俞喃喃自语。

把手中的钞票塞进自己的口袋，伸手熄掉了一楼的灯，走向了老人对面的房间。

房门被关上。

没开灯，方俞就冲着床倒去，似乎是累了，他感觉今天也没干啥，但是一天都精神紧绷，到了晚上眼皮格外的沉重。

今天杀的人还没有昨天多呢，不应该啊。

想着，方俞转了转身，侧身躺着望向窗外，枕头旁边还放着一把伸手就能摸到的匕首，用来防身。

黑夜已然降临。

人们被拉入梦境之中。

……

精神世界。

又或是，梦里。

方俞又来到了昨天站的那个方位，手里提着的煤油灯现在冒着蓝光，就像是阴曹地府专属的火光一样。

昨晚雾气太重了，今天倒是消散了很多，方俞这才看清自己周围的场景。

右侧有个小亭子，面前是个斜坡，但不高，再往前面他就看不到了。

隐约的，他好像看到左侧有个红色的亮光正在向自己一步步靠近，那人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但那人头顶上显示的个人信息，却让方俞略显疑惑。

这个人……好生眼熟啊。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方俞的视线，抬头向方俞的位置看了眼，看到了他的脸。

再之后……

“啊啊啊啊！我靠！你你你你，我我我，我都做鬼了你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方俞抚了抚额。

这人就是下午要取他狗命，却被反杀的那个废物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