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刚刚走出电梯，就发现自家门前竟然站着一个人。

门口的感应灯亮起，照亮了那张令他感到无比厌恶的面容。

模样跟他多年讨厌的样子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年岁流逝，那人的脸颊凹陷干瘪的明显，高高挽着的发髻也有一丝的凌乱。

“肖战。”那女人转过身来，目光与肖战对视的瞬间，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她的步伐显得有些不稳，但仍快步向肖战走来。

肖战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眉头紧皱，语气冰冷地质问：“赵阿姨，你来这里做什么？”

赵珍兰盯着肖战，眼里忽然涌出两行泪，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泣声道："战战，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你的弟弟。"

肖战被赵珍兰的动作吓了一跳。

肖桐？

肖战脑海里闪过了一张胖乎乎不谙世事天真的脸。

那个被保护被宠爱的小男孩儿。

在他离开的时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肖战皱了皱眉，绕开了赵珍兰往家门口走去。

赵珍兰却一把抱住了肖战的腿，死死抓住肖战的腿哭喊道："求求你，战战，现在就只有你能救桐桐了，求你了。"

那个女人的手劲儿极大，肖战被他拖住根本动不了。

肖战咬了咬牙道："赵阿姨，你松手。"

赵珍兰抱住肖战的胳膊紧了紧，她哭着摇了摇头："阿姨知道曾经对不起你，可是，可是桐桐他，他一直都念着你呢，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肖战叹了口气："你们肖家都救不了，我能做什么？"

赵珍兰听肖战的语气有松动的迹象，赶紧抹了抹眼泪，站了起来："桐桐前段时间查出来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医生说直系兄弟姐妹最容易配型成功。"

肖战的眉轻轻皱了皱："肖桐生病了？"

赵珍兰赶紧点了点头，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是，可怜的桐桐，才20岁啊，你是他哥哥，一定可以。"

肖战心里忍不住升起了一丝罪恶的畅快。

他忍住了微微抽动的唇，看着赵珍兰，目光里露出了一丝嘲讽："你们当初赶走我和我母亲，我妈妈在医院昏迷，我打电话给你们，你们怎么说的？"

肖川和赵珍兰说："生死由命，那是她的命数，找我们也没有用。"

"生死由命，那是肖桐的命数，与我何干？"肖战看着赵珍兰几乎笑出声来："赵阿姨，这句话，耳熟吗？"

肖战话音未落，电梯门忽然打开了。

王一博从里面走了出来。

肖战看着王一博的表情愣住了。

肖战的话和脸上的狠戾一丝不差落在了王一博的耳里眼里。

赵珍兰闻言，双腿一软，又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头哀求："战战，都是我的错，求你了，救救你弟弟吧，对不起你的是我，求你了。"

肖战看着王一博，呐呐开口："你怎么来了？"

王一博把手机递给了肖战："你手机落我车里了。"

肖战愣愣接过了手机，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句："谢谢。"

王一博摇了摇头："手机送到了，我走了。"

肖战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赵珍兰猛地扑到王一博脚边，抱住了他的腿："你，你是战战的朋友吧，求你劝劝战战，他弟弟快要死了，他不能见死不救啊。"

肖战赶紧去拉赵珍兰，只见王一博弯下身生生将赵珍兰从地上拉了起来："我是开出租车的司机，问了保安来送手机的。"

赵珍兰愣住了，怔怔松开了手。

王一博淡淡笑了笑，按了电梯。

赵珍兰又回头抱住了肖战的腿："战战，你有什么怨什么恨都可以找我，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求你救救桐桐吧。"

肖战看着赵珍兰说："肖川呢？你们不是说肖家只有肖桐一个儿子吗？"

赵珍兰闻言立马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发髻散乱，她嘴角挂了一丝的血迹："眼前的路是黑的，怪我们没看清，求你了，战战。"

肖战冷冷看着赵珍兰皱眉道："赵阿姨，你有洁癖回肖家去，何必在我家门口尽干着颜面扫地的事。"

赵珍兰的嘴角抽了抽，看着肖战抽泣道："求求你，就当可怜可怜桐桐吧，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啊。"

肖战说："你走吧，有力气在这里求我，还不如多找几个大师拜一拜，给你指条明路。"

赵珍兰抽泣着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乱了的头发，看着肖战说道："战战，你今天不答应，我明天再来找你，我天天在你家门口跪着，直来原谅我了，愿意救你弟弟。"

电梯门打开了，赵珍兰挺了挺胸膛，挤开了王一博走了进去。

王一博刚要往里走，只见赵珍兰瞪了王一博一眼。

王一博生生止住了脚步，按下了关门："您先走。"

肖战的身体缓缓靠住了墙，看着关上的电梯门小声叹了一句："可…我妈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啊，不过她走的太早罢了。"

楼道里的感应灯刚好暗了一下，把肖战笼在了阴影里。

四面八方的黑暗像一张网，兜住了他情绪裂缝中一丝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他低头笑了笑，压住了心口的酸痛："妈，报应不不爽，如今轮到他肖川和赵珍兰头上了。"

王一博犹豫了一瞬，还是走上前去问道："你没事吧？"

肖战抬头笑了笑："没事，开心还来不及呢。"

王一博皱了皱眉，有一瞬的怀疑，肖战的演技是不是露出了破绽："可是你看上去快要哭了。"

肖战朝着王一博眨了眨眼睛，笑着说："是吗？那可能是喜极而泣吧。"

王一博叹口气："那我是不是该说句可喜可贺？"

肖战问："你不会觉得我无情，铁石心肠？"

王一博无所谓的摇摇头："你的事，跟我无关。"

肖战知道王一博不是随便付出情绪的人，哪怕只是同情。

可是在他说出"与我无关"的时候，肖战的心里还是泛起了一点点的涟漪。

肖战笑得有些凉薄，他打趣道："你不是我男朋友吗？"

"我可以随时叫停。"王一博笑了笑说道。

王一博看出肖战已然调整了心情，他忽然觉得肖战的确是最佳人选。

"那作为普通朋友呢？"肖战不以为意，站直了身体，转头打算开门。

"我们算朋友吗？"

肖战的手停在了门把手上，手心传来些许凉意。

他背对着王一博，看不见王一博此时的表情，也许已经不耐烦了吧？

他想了想自嘲道："我知道你的不伦之恋，你知道我的铁石心肠，算吧。"

王一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吧，男朋友，我还没叫停呢。"

肖战愣了一下，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你呢？"

王一博说："司机把手机送到了，就应该去接下一单了。"

"你答应过我，不能乱搞…"肖战瞪大眼睛忿忿道。

"逗你的，回家睡觉，我也累了。"王一博说。

肖战看着王一博的脸片刻，忽然凑过去在王一博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然后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有点得意看着王一博道："晚安，男朋友。"

感应灯在两个人身后，王一博的影子遮住脸肖战的半张脸。

肖战眼睛显得格外亮，眼角竟然有点泛红。

王一博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黑暗中，肖战红了眼眶。

那一抹红意美得过分，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了王戈眼角那颗红色的泪痣。

王一博的脚步往后退了一步，他摸了摸鼻尖，说了句"好"，就转身往电梯走去了。

肖战换了一身衣服，把那条被赵珍兰抓扯得皱巴巴的裤子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赵珍兰回去带着脸上的伤会不会哭着说是他扇的？

肖战想想就觉得可笑，他们的儿子，凭什么自己来救？

肖战躺在了沙发上，目光却停留在架子上的两个小泥人身上。

他离开肖家时不过15岁，那时候的肖桐才不到9岁。

肖桐被养得白白胖胖，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从幼儿园回来的时候把两个橡皮泥捏的小人放在了肖战的房间里："小的是桐桐，大的是哥哥。"

肖战从肖家走的时候除了自己的东西，唯一带出来的就是这对小人。

那天，肖桐哭得撕心裂肺，紧紧抱住他，仿佛要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一般。

他哭得撕心裂肺：“哥哥，我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滴落在他的衣服上，浸湿了一片。

其实他对肖桐却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淡。

每次看到他笨拙地叫着自己哥哥，眼神小心翼翼又满含期待，他总是悄悄举起脏兮兮的糖果塞进他手中。

只不过肖战都会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肖桐却似乎永远感受不到他的冷漠与拒绝，依旧每天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甚至自豪地向其他小朋友吹嘘自己有一个比奥特曼还要厉害的哥哥，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肖战双手捧住了脸，将自己埋进了膝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