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不太愿意回忆曾经那些不堪的过去。

母亲意外去世，他不得不回到了肖家。

肖家没有他自己的房间，他在阳台支着架子床睡了5年，直到他考上高中才离开了那个家。

肖川的打骂声和赵珍兰的冷言冷语似乎已经飘远了。

他能想起来的只有肖桐偷偷给塞的脏兮兮糖果，那双小胖手柔软又温软。

肖战坐了好久，终于抬起了头。

坚果窝在他的脚边，毛茸茸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在他的脚背上扫来扫去。

他伸手将坚果抱了起来。

坚果是一只矫健的花狸，玳瑁色。

傲娇又灵活，一般都在阳台的架子上，很少这样粘着肖战。

"我不是一个好人。"肖战用鼻头在坚果的脑袋上蹭了蹭。

坚果难得让他抱了抱，肖战蹬鼻子上脸："今晚陪我睡觉好不好？"

坚果一个爪子就挡住了肖战凑过来的脸，扭了两下就跑了。

肖战在后面磨牙："行行行，你是主子。今天就不能翻翻我的牌子吗？"

房间没有开灯，手机的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肖战拿起了手机，是王一博："司机已下班回家，你早些休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找我帮忙。"

肖战抿紧嘴唇，却还是忍不住的弯了眉眼。

"那我能申请来司机家借宿吗？你也听到了，那个人要来我家门口堵。"肖战顺杆儿爬不放过一个机会。

"可以。"王一博回复得很快。

肖战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跑到阳台上硬生生把坚果抓在怀里，狠狠揉了揉它的脑袋。

姚春景熟门熟路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笑着说道："你那条小鱼可真的是顺水就进门了。"

王一博坐到了沙发上："这个年纪谈恋爱，不同居还要柏拉图吗？"

姚春景挑眉："真谈？"

王一博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转头问道："那个人，你安排的怎么样了？"

姚春景点点头："稳妥了，你放心。"

王一博缓缓靠进了沙发，双手撑在脑后，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老谋深算的笑。

姚春景叹口气："这样会不会对肖战不公平？"

王一博收了笑容，看着姚春景道："各取所需罢了。"

"万一他当真了呢？"姚春景站在王一博的对面，放下了水杯，看着王一博道。

王一博摇摇头，目光穿过了姚春景看向了远方，他沉默了片刻，低沉地说道："那样的人，不会有真心。"

姚春景说："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还没忘了那个人吗？"

王一博缓缓地收回了自己远眺的目光，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冰凉的恨意，语气低沉地说道：“忘？怎么可能忘？我不但不会忘，而且这段时间以来，我反而越来越清晰地记得那些曾经遭受过的耻辱、伤痛和仇恨，都深深烙在我心上，从未有一刻被遗忘。”

姚春景轻轻伸出手来，拍了拍王一博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一博，我并不反对你去实施报复，但我真心不希望你心中只有仇恨这一种情感。”

王一博淡淡笑了笑："你放心，我只是想收回父亲留给我的东西，那个人只是顺便料理了而已。"

"你一回国就去了bronzer，王戈一直瞒着那个人。"姚景春道。

王一博笑了笑，看着姚春景道："冤有头债有主，我自然知道帐该找谁算，不过王戈当年确实做了她的刀，给他找点麻烦，不过分。"

姚春景点了点头："对了，蒋兆宣找到了。"

"哦？他在哪？他消失这么多年，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王一博的眼睛亮了亮。

姚景春笑着说道："因为他改名换姓整容一条龙，估计就是下了决心不让人找到罢了。"

"真是好时机啊。"王一博说："他在哪？"

姚景春抿了抿唇看着王一博道："这个人，你已经见过了。尼河，肖战的朋友。"

王一博愣了片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几乎要放声大笑出来："真是！真是犹如天助！"

姚景春深呼一口气，笑着说："该出场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就等你搭台唱戏了。"

王一博点了点头，十指交叉，胳膊撑在了膝盖上，目光变得深远而犀利。

"接下来呢？"姚景春问道。

王一博低下头思索了片刻："下个月吧，等那条小鱼养好了伤，我就想办法让他到公司。"

姚景春点了点头："好。"

……

肖战一大早就被门铃声吵醒了。

他骂骂咧咧打开了门，看到了门口的赵珍兰。

肖战懒得说话，顺手就要关门，只见赵珍兰身旁的人一把拉住了门框。

"肖战。"肖川的脸看上去憔悴很多。

跟他记忆中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完全成了两个人，双鬓泛白，瘦削的脸皮松松垮垮，眼窝深陷。

相较于一旁还抹着粉的赵珍兰，肖川看上去实实在在的老了很多。

"你来也没用。"肖战扯了扯嘴角："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肖川苍老的手一把抓住了肖战的胳膊："小战，求你救救桐桐，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你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肖战一时之间没有挣开，他皱眉看着肖川浑浊的眼眶流下了两行泪。

肖战此刻觉得有些讽刺，那个曾经喝点酒就用皮带把他抽个半死的人，居然此刻会流着眼泪求他。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父爱吗？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他得到的除了冰冷的棍棒和责骂，就只有"你怎么不跟你那短命的妈一起死了"的咒骂。

肖战心下一阵厌恶，他狠狠掰开了肖川的手："放开我，我昨天说过了，不可能。"

赵珍兰在一旁拉住了肖战，哭着喊道："肖战，是，是我们对不起你，不是桐桐，你就当可怜可怜路边的阿猫阿狗可怜可怜桐桐吧，好不好？"

肖川重重点点头，又拉住了肖战："是，是我们不好，你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去医院配型。"

肖战冷冷看着看着肖川和赵珍兰，做什么都可以是吗？

他忽然勾了勾嘴角道："好啊，那你们两个都跪下求我，不，还要到我妈墓前跪下求她，我就同意。"

赵珍兰"嗵"一下跪到了地上，赶紧拉着一旁的肖川道："你快跪呀，我们给你磕头了，求你了。"

肖川的表情不自然地僵住了，而后重重叹了一口气，"嗵"一声跪倒了地上："求你…求你原谅我们。"

肖战仰头深呼一口气，几乎要笑出声来。

十五年前，他和母亲被轰出家门的时候，他们也这样哀求过。

如今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道赵珍兰和肖川，他心里生出了一丝酣畅的快意。

"好啊，我面前你们是跪过了，还有我母亲呢。"肖战蹲下身子看着肖川说："你们去我母亲坟上跪一跪，拍了照片发到网上，就说你们来忏悔了，求她原谅。"

赵珍兰的脸色变了变："你！…你…"

肖战挑了挑眉，看着两个人道："怎么？不愿意啊？不愿意算了。"

肖战起身准备往回走。

肖川拉住了肖战的裤腿，颤着声道："好好好，我们去。"

肖战点了点头："好，那我就等着。"

肖川和赵珍兰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我们，我们明天再来找你。"

肖战说："我妈在岚山公墓。"

肖川和赵珍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电梯。

肖战看着关上的电梯门出了一回神，他忽然觉得有些疲惫，转身刚要关门，门又被拉住了。

王一博从一旁走了出来。

肖战愣住了，看着王一博半晌，才问道："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王一博指了指电梯："跟他俩一起上来的。看你正在处理家事，就在一旁站着。"

肖战抿了抿唇，低头笑笑，自嘲道："让你看笑话了。"

王一博无所谓摇摇头："你的家事，与我无关。"

肖战心里累得很，不想再装了，轻叹口气道："是啊，那你一大早是来做什么的？"

"帮你搬家啊，你不是要去我那里吗？"王一博说。

肖战愣愣"哦"了一声："可是，他们可能以后…"

肖战猛地闭上嘴，那不过是一个他俩心知肚明的借口而已，就像是三年前的那枚银色袖扣一样。

肖战从善如流点点头："好啊。"

王一博说："你要带什么？"

肖战环顾了一周："我没多少东西，最重要的是坚果。"

"坚果？"王一博皱眉问道。

"我的女儿。"肖战走进了阳台，哐哐当当一阵，从外面抱了一只花狸猫出来。

王一博一脸疑惑："上次没见到啊。"

坚果挠了肖战一把，跳到地上，一溜烟儿跑不见了。

肖战无奈摇摇头："它不喜欢人类。"

"？"

肖战叹口气："不是我女儿，是我祖宗。"

王一博看着肖战一脸无奈又宠溺的表情笑了出来："看出来了。"

肖战说："我带着祖宗去投靠没关系吧？"

王一博摇摇头："没关系，但我不知道你还有只猫，等我让春景帮我收拾一间房子出来给你…祖宗。"

肖战哈哈一笑，跳过去搂住了王一博的脖子，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王一博把人从身上拉了下来："还有呢？要带什么？"

肖战说："其他的都可以买新的，我有几本工具书要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