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将至，阴蓝色的云蔓延至天际。

虹玉合上门，把风雪关在了外面。

“板栗好啦，快来吃。”静临扬起黝黑的脸蛋，冲虹玉招手。

“又不穿外套！”虹玉拢紧毛领，拎着他的后脖颈把他扔进屋。

“炉子是热的，一点儿也不冷。”

“还热呢，瞧瞧你那张脸，再过一会儿要熟了。”

静临抹了一把脸，手上也变得黑乎乎的一片，他大喊道，“我的脸！不要变熟。”

听到吵闹，沈海从里屋出来，他换了家常月白色的袍子，绣着银色的花纹，与外面的雪融为一体。

“你的脸怎么了？过来我看看。”

静临捂住脸，不情愿地走过去。

“噢？这是谁家的小花猫，我家可没有，虹玉你怎么把他放进来的？”沈海拨开他的手，只见腮上是两团黑云，显得眼睛都亮了几分，他憋住笑收回手。

“我是静临呀！静临！”他努力抹了抹脸，黑灰被均匀地抹开。

“不知道呀，他自己跑进来的，趁没下雪，我们把他扔出去吧。”虹玉叉着腰，佯装要进来抓他。

“不要，不要！”噔噔噔，静临飞快地跑上了楼，喊了半天也不肯下来。

来到京城，穆昌黎为他们安排了这处院子，离王府有些距离，但胜在安静，就像山脚下的沈府一样。

是当初外省官员在都城买下的宅子，告老还乡之后便空了下来。

二楼年久失修，无法住人，变成了堆积物品的阁楼，虹玉也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尘土，原来的东西暂时搁置下了。

静临倒很喜欢上面，常常钻进去半天不出来，不知道上面有什么宝物。

“香喷喷的烤栗子好咯。”虹玉喊着，把栗子搅得哗哗响。

迟迟没有动静。

沈海只好上楼去，打开门，触目是灰扑扑的一片。

“出来吃栗子吧。”

这小子藏在哪里呢？每走一步，尘土便飞扬起来，沈海只好止于门口。

“我知道你是静临，不扔了。再不出来我就走了。”沈海往后退了一步，旧书柜后的帷幔动了动。

“我去捡别的小猫了——”

“不行。”静临彻底冒出头来，“不对，我不是小猫。”

“嘘，好了好了，来。”沈海上前拔出他，一本旧书从他怀里掉落，溅起一地灰尘。

“哦？没想到啊，原来在这里学习吗？这宅子之前的主人听说是状元呢，怪不得有那么多书。”沈海捡起来拍了拍，蓝色的旧书，书页已经泛黄。

“什么是状元？”

“就是很厉害，可以当大官。”

“嗯……我不要。”

“尘世间的东西，你确实不需要。对我们人来说这很重要啊。”

“那我去拿来给你。”

“这可不是靠别人拿来的，要靠自己。”

沈海没读多少书，继承家业后没有时间，他安慰自己足够看账就好。

他展开书，里面写的是鬼神故事，怪不得静临如此上瘾。

原来状元也爱看这个。

沈海随意翻了翻，后面的书页上面写着“祸福仙”三个字，但中间的故事却被撕掉了。

最后一页写着：“其魂魄炼制的仙丹落入凡间，得之者求仁得仁，天从人愿。”

后半页又被撕掉了。

“是你撕的吗？”沈海把书递到他眼前。

“不是，这个祸、福、仙、的故事，这里的书好多都有。”静临指着那三个字，认真道。

什么祸福仙？状元的保家仙么，沈海把书塞回去，“走吧，你自己都是，还爱看这些故事。”

“写的很有趣，争权夺利，还有杀……唔唔唔。”

“嘘，天子脚下，你不准再提有关‘权力’的任何话。这些书你也不准再看。”

沈海连忙抵住他的嘴巴，这都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书，得早日处理了才好，要不然以后会出大事的。

“我还没看完。”静临拉住他，像灌了铅般立在原地。“书里说得到仙丹的人，可以获得所有想要的东西，等我拿到了，就给沈海状元。”

“我不想要。静临，不，我的小祖宗，以后别再提了好吗？”沈海扶额，人间的事哪有那么简单。“你再乱说，我就要掉脑袋了。”

闻言静临捂住嘴巴。

“拉勾，以后不准再提。”

静临伸出黑黝黝的小指头，在沈海指间留下一道黑印。

“可算下来了，再不来，我就要给别的小猫吃了。”虹玉翻了翻板栗，屋子里热气腾腾，香香的白雾飘荡在房梁上，宛如仙境。

“不准给！”静临连吃带塞，肚子和口袋都鼓鼓囊囊。

“没人抢你的，慢点。”沈海顺了顺他的后背，他正噎得直翻白眼。

“哈哈哈哈！这小子就吃这一招。”虹玉倒来水，喂他慢慢喝下。

“瞧，都在这里，没人抢。”沈海把盘子推到他的眼前。

静临咽下一大口道：“坏虹玉。”

“哟，你小子，亏我还给你倒水。”

静临瘪瘪嘴，把扒好的栗子递给她，“对不起。”

“道歉倒挺快，谁要吃你脏手扒的栗子。水热好了，快去洗澡。”

虹玉扬起一边嘴角，捏起那颗小小的栗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心。

“虹玉，楼上的书，都拿来烧掉吧。”静临走开，沈海拱了拱火苗。

“嗯？好。”虹玉见他神情严肃，想来不是什么好书，正巧缺柴火，楼上的书她已经观望很久了。

都城的消费不比沈府，在这里东西都要翻上几番。

寒冬腊月，很多路都封了，货物流通不济，沈家的货物也暂时只在当地售卖，等到来年开春，情况才能好转。

收入少了许多，如今便能省则省。

“少爷，休息吧，雪一会儿就下来了。”

“嗯，你也早些歇息。”

为静临留下灯，虹玉熄灭了锅炉。

天色暗下来，暖红的灯映亮前厅，静临迟迟没有出来，虹玉起身去浴房查看。

刚刚出门，大门那边被敲响了，铁环扣着木门，静夜里格外刺耳。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虹玉趴在门上，只见外面灯火通明。

“少、少爷。”虹玉连忙跑回屋子。沈海正披着外衣下来。“好像是宫里的人……”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虹玉此刻紧张起来。

沈海打开门，李公公煞白的脸映入眼帘。

积攒了一天的雪终于落下，沉在沈海的身上。

“沈少爷，宫里有请——”

静临：偷偷看书ing…（好大儿别看了，又不用你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