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夜探闺阁
临近宵禁,上京城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听说肖战在城门口遇袭的肖文远夫妇此刻正焦急的等在府门外,整条街都被相府的灯笼照的灯火通明。
“战儿,我的孩子,你可吓死娘亲了,快让娘亲看看,伤着没有?摔疼没有?可怜见的,这手心都摔红了。我命苦的孩子啊,都是爹妈不好,早知道你一回来就有这等灾祸,还不如就让你留在洛安的好,也免得你回来受苦。”
搁着老远,肖母就认出了人群中一身白衣的肖战,哭天抹泪的跑到了肖战身边,握着他的手上下左右的查看着他的伤势,身上的淤青肖母看不看的见先不提,单单摔红蹭破的手掌都险些没把这位肖夫人哭晕过去,言语间满满的全是心疼和自责。
虽然此刻的肖战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生活在相府无忧无虑的痴儿,可“他”的记忆,肖战是有的,“他”对父母的依赖和思念,肖战也是有的。他们本就是一体,“他”的父母自然也是他的父母。
“娘亲莫哭,孩儿这不是好好的吗?一点擦伤而已,不碍事的,今儿个可是咱们一家人合家团聚的日子,娘亲应该高兴才是。”
肖战回握着肖母的手,轻轻的将母亲拥入怀中,柔声的安慰着,抬头看向一旁红着眼眶抹眼泪,有一肚子话想说,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的肖文远,甜甜的唤了一声。
“爹爹,我回来了!”
“欸!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一声爹爹,叫的肖文远老泪横流,一把抱着妻儿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这一边是一家团聚的喜极而泣,另一边的侧夫人和肖梓却是恨得牙痒痒,尤其是侧夫人,看着安然无恙的肖战气的五脏六腑哪哪都疼!自己花了那么多钱,冒了那么大风险,肖战没死也就算了,居然只是受了一点点擦伤,这南星门,还真是废物!
如今既然人已经平安回来了,在想杀他就没那么容易了,看来除掉肖战的事,只能从长计议了。
“姐姐快别哭了,战儿一路舟车劳顿,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快回屋喝杯喝茶压压惊吧,外头还这么多人看着呢,知道的是姐姐见了战儿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相府怎么了呢?” 侧夫人手绢一甩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装出一副温婉贤淑的贵妇模样,可说出的话却是阴阳怪气的!
肖战寻声看去,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转而又询问的看向了一旁的不语。
不语冲着肖战轻轻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瞧我这记性,光顾着哭了,都忘了这是在府门外了。” 被侧夫人这么一提醒,肖母才反应过来这里是相府门外,还有一大堆人看着呢,连忙擦干了眼泪,把肖战往家里领,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了。“好孩子,走,咱们先回家。”
抬头看向了虚情假意的侧夫人,肖战一把握住了肖母的手,留在了原地,笑容大方得体,语气平淡,气质温文尔雅,可这开口说的话,那叫一个气死人不偿命啊!
“柳姨娘,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与父亲母亲分别十载,思之情切,喜极而泣方是人之常情,便是圣上见了也只会为之动容,心生感慨,又何来旁人会闲言碎语一说?”
“倒是柳姨娘,十年不见,你这妾室的架势真是越发的大了!我娘亲乃是相府主母,她的对错何时轮到你一个妾室来指手画脚了?”
“莫不是你以为叫一声侧夫人,你就是半个主子了?妾室,就是妾室!你既然做了父亲的妾室,就要有为人妾室的本分,知道什么是主仆有别!知道什么是嫡庶尊卑!”
“主母的对错用不着你一个奴仆说教,嫡子的乳名也不是你一个姨娘有资格叫的!”
“天玄龙族向来注重嫡庶尊卑,皇家更是主张以礼治国,柳姨娘这般不知规矩,不尊嫡庶,以下犯上,才真真是丢了我相府的脸面!”
肖战的这番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柳姨娘更是脸色一阵儿青,一阵儿白,握着手帕的手气的一个劲儿颤抖,另一只手紧紧的捂着胸口,一副快要上不来气儿的可怜模样。
肖文远看了一眼气的不轻的柳姨娘,又看了一眼还没有离开的李守正,脸色有些担忧。他倒不是心疼小妾,而是担心肖战会因此落得一个刻薄长辈的污名。“战儿,咱们……”
肖文远的话还没说完,肖战就冲着轻轻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阻拦。
肖战一口一个妾室,一句一个嫡庶尊卑,每一个字都踩在了柳姨娘的肺管子上,她是气坏了,却也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这些时候,自己越是表现的委屈可怜,就对自己越有利。
柳姨娘是个能忍的,可她身旁那位从小养尊处优没受过半分委屈的肖大小姐却没有他娘一半的城府,眼见亲娘受气,父亲又待肖战亲厚,如今更是还没进家门就摆起了嫡子的架子,心中对肖战更是又恨又恼!指着他的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外祖父可是陛下亲封的正二品大元!我舅舅是富甲一方皇商,我母亲当年也是上京城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她不过是个乡野村妇!论相貌,论家世,哪样比得上我母亲?有何说不得?还有你!十年不回来,一回来就在这里端嫡子的架子!谁知道你还是不是当年被带走的那个傻子!我看你就是个来路不明的冒牌货,就凭你!就凭你们!还想训斥我娘?”
“我娘是做了妾室,可那有怎样?整个上京城谁认识你娘这个上不去台面的正妻?谁记得你这个丑陋痴傻的嫡子?在所有人的眼里,我娘才是相府的正妻,我才是相府的嫡女!肖战,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抢属于我的一切,肖战,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还没死!”
自己养大的女儿是什么德行,柳姨娘心里在清楚不过,所以肖梓刚一开口,她就想去阻拦,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动不了更说不出话。
听着肖梓这么口无遮拦的把所有话都骂了出来,顿时脸色惨白,面如死灰!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形象,全完了!
肖战看着神色焦急,脸色惨白却一动不动的柳姨娘,目光中闪烁着一抹惊诧,直觉的看向了街道对面的屋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梓儿!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那是你的嫡母!你的兄长,你怎么能如此出言不逊,怎么能说出如此恶毒的诅咒!谁教你的??这些都是谁教你!!!”
此刻的肖文远已经可以用暴跳如雷来形容了,一向知书达礼乖巧可爱的女儿突然就像变的刻薄恶毒,像个骂街的泼妇一般!一时间让他这个看着她长大的父亲的有些接受不了!
“来人,来人,将这两个患了失心疯的女人给我押下去!软禁秋晚阁!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放她们出来!!”
到底是宠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肖文远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眼不见心不烦,让人先把她们带下去看管起来。
肖明远的反应,在肖战的意料之中,毕竟只是出言不逊,又没有真的出手伤人,算不得什么大错!最多也就是训斥一番,或者跪跪祠堂,这事儿也就了了。
可肖战并不想这么放过她们,虽然他自己也没那么想要活着,可想要杀他的人,他一个也不想放过!
我想死是我的事,你想杀我?绝对不行!
肖战拍了拍肖母的手,绕过肖父肖母径直走到了李守正的面前,微微俯身行了个礼,说道,
“李守正,辛苦您一路护送我回来,今天事,还希望守正能替相府保密,我还是那句话,刺杀我的人只是不小心认错了马车,就不必劳烦大将军费心追查了。”
李守正是谁啊?那可是官场上溜须拍马的人精,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揣测人心。见肖战在这个档口重提不必彻查凶手之事,隐约也猜到了几分。
想必这位大公子早就知晓了指使这次刺杀的幕后黑手,只是家丑不可外扬,为了相府的脸面,才如此委曲求全。
“大公子如此识大体,明是非,乃是相爷之福!相府之福,公子放心,您嘱托的,下官记下了,今日下官没来相府,什么没听见,也什么都没看见!”
“多谢李大人!”
说完,肖战转身冲着肖父和肖母微微施礼便头也不回的朝着府门走去,进门之前吩咐了一句,“莫问,送李大人!”
“是,主上!”莫问得了指令,对着李守正行礼说道,“李大人,这边请!”
“战儿!战儿,你等等娘亲!”肖母以为肖战是气恼肖文远没有重罚柳姨娘母女,狠狠的瞪丈夫一眼,便追了上去。
可肖文远却从肖战对李守正的话里听出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了!再联想起刚才肖梓说的话,呼之欲出的答案让他不寒而栗!
“这个毒妇!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肖文远怒不可遏的冲进来府内,直冲秋晚阁而去!
仲月阁内,肖母拉着肖战说一会儿体己话便回去找肖文远算账去了,临走的时候把从小照顾肖战的文竹玉竹两名中庸留下来了,说是让他们继续照顾肖战,肖战没有拒绝,把人留了下来,送走了肖母后,就急吼吼的让不语和莫问给他打水沐浴。
这一身沾满了泥土的狼狈衣衫他真的是一秒也不想多穿了。
坐在浴桶中,看着手肘和膝盖处的淤青,肖战的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他一个活了数万年的人,什么时候受过摔伤?自己这白若凝脂的娇嫩肌肤,何曾留下过这么难看青紫颜色?
肖战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清冷孤寂了十年的人,难得露出了几分坤泽的娇俏姿态,嘟着小嘴儿气鼓鼓的拍打着浴桶里的水,搅的水里的花瓣没一片安生的,也不知道是在和谁置气。
不过他这副生气的模样倒是让不语和莫问很是惊奇。
“主上,您这是在生气吗?” 不语从屏风后探头探脑的往里看,新奇的像个小孩子,十年了,他都快忘记主上生气是什么样子了!
比起不语,伺候了肖战七八年的莫问就更是新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肖战生气的模样!
“生气好,生气了看着才有烟火气!”莫问也从不语的头顶上探出了脑袋。
“莫问说的对,能让主上露出这般鲜活的表情,那对母女也还算是有那么一点丁点儿用处。” 不语觉得,如果那个两个女人能带给你肖战不一样的情绪,多活几天也不是不可以。
“嗯,鲜活,真实!好看!” 莫问点头附和。
比起面无表情的哀伤和空洞,比起疏离淡漠的假笑,这样真实的气恼,实在是难能可贵!
“你们两个猪脑子!我气的是她们吗?”
肖战抓起浴桶旁的浴巾,劈头盖脸朝着不语和莫问砸去,抬起来手臂,指着手肘处的淤青委屈的不得了。
“我气的是这个,是这个!这么大的淤青丑死我算了!”
我去!今儿是什么日子,主上不仅会生气,还知道委屈撒娇了??
此刻,不语和莫问的心情比捡了一万两黄金还高兴!看来回上京真的是太明智了,短短半天时间,主子不仅会生气,会委屈,还会撒娇了!
新奇,真的是太新奇了!
不过激动归激动,自家主子不高兴了,他们这两个贴身侍从的第一反应还得是先哄人,尤其是看到肖战身上的淤青,不语和莫问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主上莫恼,我这就去给主上配药,保管明天一早就让它消失的干干净净!” 莫问是天机阁的药师,医术堪称一绝!
“主上莫气,我这就去把她们揍一顿,保证打的她们亲妈都不认识!” 不语一向是负责暴力输出的那一个,武力值那是杠杠的!
“哼,这还差不多!”
那两人挨不挨打的肖战倒是不在意,但是莫问说的那个药膏,还是很有用的,光是听着,他的气就已经消了一大半了。
心情好了,肖战便靠在浴桶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全是今天混战中那个挡在自己身前的人,以及那双慌乱的眼睛和藏在袖子中用力握紧的手。
像,真的是太像了,身形像,动作像,声音也像,尤其是那双惊慌的眼睛,和下意识的小动作,更像!
可像,也只是像,那个人,终究不是他的阿宇!
想到这里肖战微微翘起的嘴角,瞬间消失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说的伤怀和落寞。
窗外,躲在大树之上的谢允,正躺在树干上轻轻的拉开了窗,居高临下的欣赏着屏风后的美人沐浴图,在屏风的遮挡下,美人沐浴的全景自然是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小半的浴桶里飘着一层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衬的浴中男子人比花娇,尤其是他眉目浅笑的模样,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美好总是消纵即逝,刚刚还眉目浅笑的肖战在转瞬之间,整个人就散发出了忧伤和悲痛。每一缕气息都透着无以复加的绝望。
这样的死气沉沉满心悲痛的肖战让谢允心疼到不行,看着他难过,谢允的心肺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攥在手心一般,喘不过气来。
他想打破肖战脸上那哀伤表情,这么想的,他便也真的这么做了,随手摸出一块灵石,啪一声,砸在了肖战的浴桶上!
“哗啦……”沉浸在悲痛中的肖战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坐直了身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冲着窗外说道,“不语,你又皮痒了……”
话说到一半,肖战才发现躲在窗外的人并不是不语,而是谢允。
一时间脸色由惊讶到害羞,由害羞到委屈,由委屈到恼怒,真是好不精彩。
“嗨~小美人儿~我们又见面了~”
果然还是这样灵动可爱的表情看着更顺眼,谢允趴在树枝上,冲着肖战吹起了口哨,言语尽是轻浮调戏!
“嘭!” 恼羞成怒的肖战挥手就是一道风刃狠狠的关上了窗户,那力度大的整面墙都跟着晃了三晃!
“啧啧啧,真是个暴脾气!” 谢允看着紧闭的窗户好笑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见到肖战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和自己身边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见到他,自己就忍不住的想要亲近他,忍不住的去想,忍不住的想见他,想将他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想将他,占为己有!!
那样强烈的欲望来的直截了当,毫无防备!短暂的慌乱之后,谢允便想通了。
有些人喜欢就是喜欢,一眼足矣!
想见就去见,想追就去追,人生在世,能遇到一个让他如此魂牵梦萦的人,何尝不是缘分?
房间内,肖战已经换好了一身质地轻软的白袍,坐在圆桌前,一头墨发被一根素簪挽着,随意的披在肩上。
清纯美艳的脸蛋儿上早已没了之前的恼怒和害羞,有的,只是疏离淡漠的微笑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不知谢门主深夜到访,有何指教?”肖战拎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了自己对面的位置,做出手势请谢允入座。
谢允微微一笑,大步流星的走到桌前,左手撑着桌面凑到了肖战的面前,用右手食指轻轻的挑起了肖战的下巴,语气温柔而怜惜的说道。
“这么冷漠的表情可不适合公子这张明艳动人的小脸儿,像公子这样的花容月貌,应该多笑笑才是。”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语气,肖战又一次愣在了原地,脑海中浮现出陈宇的音容笑貌,他说,
[这么委屈的小表情可不适合我家魏魏这么明艳动人的小脸儿,魏魏这样的华容月貌,就应该多笑笑才对!]
“哼,油嘴滑舌,一张巧嘴像抹了蜜一般,说,你这心里又打了什么算盘?”
一时恍惚,思念成疾的肖战将眼前的谢允错认成了陈宇,眼波流转,娇嗔的瞪着他,娇羞的拍开了挑在下巴上的大手,用自己纤细白嫩的手指一下下的戳着谢允的胸口。
顾盼生姿,千娇百媚,肖战的每一下都戳到了谢允的心窝里,一颗心跳的飞快。
“那公子,希望我打什么样的算盘?”谢允一把握住了在自己胸前乱戳的小手,绕开桌子将肖战拉进了怀里,眼神痴迷的望着肖战,情不自禁的朝着他的唇瓣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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