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无论多忙谢以涟都会回来陪谢晚苑吃午饭。

两人照旧吃完午饭后，谢以涟拿着要处理的文件缓步走向花园的休息区，谢晚苑见此也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寸步不离。

雪已经彻底化了，在地面上留下一滩滩水渍。谢晚苑就坐在谢以涟的正对面，看着他专注的处理工作。

谢以涟看文件时是不笑的，严肃得即使他的那张脸有着绝世的美貌，也不会有人靠近的程度。

谢晚苑目光下移，她此时才看清谢以涟穿的那件衬衫。鲜艳的百花配绿叶，像是奶奶才会穿的老旧款式，是很俗气的。

可穿在谢以涟身上并不显得突兀，领口的扣子被随意解开两颗，倒给他多添了丝慵懒随性，衬得他像个流连情场的花花公子哥。

谢以涟终于抬起头，手里把玩着支钢笔，与谢晚苑直勾勾的视线相撞，他哑声轻笑道：“晚晚。”

谢以涟的语速很慢，无端带着点缠绵的意味，让她心思飘远。

谢晚苑表面平淡的回他一个字：“嗯。”

谢晚苑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就移开视线，她很喜欢谢以涟注视她时的那双眼睛。

他的眼连着湖，瞳眸中总是燃着艳火，让人沉溺其中，又忍不住想要探索出更多。

特别在他微露出笑颜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好似他的眼里就只容得你下一人。

让谢晚苑恍惚有种，谢以涟是她的，只属于她的那种错觉。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谢晚苑在他含笑的眼眸中看清了自己的脸，异样的情愫在滋生，她开口道：“谢以涟。”

谢以涟也学她，浅笑着回以她一个字：“嗯。”

男人浅淡的笑成为了冬日第一缕春风，轻飘飘的拂过谢晚苑的心尖，带来一阵痒意。

谢晚苑止不住的想，如果说世界上真的有鬼的话，那么谢以涟死后，一定是个艳鬼。

谢晚苑已经能确信自己是爱上谢以涟了，所以她从不叫谢以涟小舅舅，好像这样，就可以将他们之间的那层关系掩埋。

他们的相遇就像既定的偶像情节，好像爱上谢以涟，是命中注定的情理之中。

没有人站在谢晚苑的角度，会不爱上谢以涟。同样的，站在谢以涟的角度，也没有人能不爱上谢婷婉。

一切都那么恰好，只恰好是她，又恰好他们经历相同。

谢以涟只待了一会儿就回书房了，他的背影看不出一丝异样，那捧着文件的手却漫起青筋。

他的手在桌面上的文件中翻找着，目光却始终没有聚焦。今天下午的一切，都让谢以涟联想到了十六岁的那个午后。

他十六岁做的第一场春梦，就是关于谢婷婉。

在梦境中，在那个藏匿着谢以涟心事的阁楼里，谢婷婉依旧柔声呢喃他的名字，只是时而夹杂喘息。

“阿涟。”她叫道。

他的指腹轻轻触碰到身前人后颈那块突出的骨骼，极缓地，极缓地去抚摸。

肌肤像是被灼烧，刺痛着发烫，痒的如同千万蝼蚁在上头啃食，穿过层层堆叠的脉络，沸腾着血液。

谢以涟凑近了，两具躯体几乎相贴，他在谢婷婉耳边应道：“姐姐，我在。”

他们双手十指相扣，掌心和掌心相扣间的温度险些灼伤彼此，指纹相互描绘着蜿蜒且不可逆的纹路。

谢以涟一垂眸就能看到，他一直以来所梦寐以求的，怀中人雪白修长的颈，以及……那毫不抗拒的姿态。

发丝被汗水打湿，黏腻的贴在谢婷婉的颊边。

他们融在一块，鼻息间若有似无的气息钻入口鼻，桔梗花的香味夹杂着淡淡的茶叶味在谢以涟鼻尖，挥之不去。

齿关叼住那节白皙的脖颈，嘴里仍然念念有词——绝不告饶。

咬破肌肤的那一刻光亮乍现，谢以涟想抬起手捉住那束莫须有的光影。

它却灵巧地顺着五指穿过缝隙，袒露出来的，是那张充满情欲的脸。

灭顶的快感窜进皮肉下的神经，深入骨髓。

谢婷婉无法克制却又隐忍的呻吟声，在逼仄狭窄的空间溢出。她脑袋不受控地仰起，露出遍布咬痕的身，短暂地失神。

谢以涟的目光扫过她唇边的小痣，他从混沌的意识中猛然惊醒，这才发觉自己究竟在梦里做了些什么。

此时，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杂种。

的确是杂种。

谢以涟这时也不得不承认，那群人的确说对了。

对姐姐怀揣着这般难以启齿的、这般龌龊想法的、对她夜夜肖想的弟弟怎么不是杂种呢？

那时的他也如同现在一样，无力的、满是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

指尖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看似镇定，谢以涟的手却很抖，回忆快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浸满桔梗花香的那个午后，是谢以涟人生中最炙热的一场梦。

这一切的一切不会被任何人知晓，连同他那肮脏的感情。

谢以涟想和她的每一丝灵魂都死死纠缠在一起，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彼此的心脏挨得最近。

他会在削苹果的时候，悄悄在心里打赌。

如果苹果皮不断，那他们就会永远在一起，于是谢以涟小心翼翼的，削了他此生第一个完整的苹果皮。

那时候偷偷做尽了幼稚的事情，对莫名其妙的东西许愿，单数的花瓣、偶数的台阶、数到三就停稳的列车。

只是为了找出一万种，谢婷婉会爱他的可能。

谢以涟经常会向谢婷婉撒娇，分享只有二人才知道的小秘密，不经意间的触碰和不愿分开的拥抱。

他就是仗着谢婷婉对他的好，用一些幼稚的小手段，贪婪的向她索取更多。

可谢以涟清楚，谢婷婉对他，仅仅只是姐姐对弟弟的喜爱。

他期盼着谢婷婉能知晓哪怕他的一丝感情，又害怕谢婷婉发现后厌恶他，从而疏远他。

阴暗潮湿的角落，永窥不见天光的卑劣心思，这就是谢以涟十六岁的全部。

他脱力的靠在椅背上，喉间溢满苦涩，却只能生生咽下。

失去谢婷婉，独自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谢以涟都能切身体会到，幸福的话是会加倍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