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内,
“叔父……”肖战走回院子。
刘英正热火朝天地打拳,他虽一目,身手却丝毫没放下,拳风虎虎,势若乌骓。
瑞王是昨天清晨离开的,已经一天一夜了,肖战试过想要出门,被客气又不客气地拦了回来。
侍卫重重围着,只要不想撕破脸杀人流血,肖战就出不去。
为了装出无辜被困、试图逃脱的样子,肖战决定今天再试着送一封信给亲爹。
“信件大抵也会被扣下……”肖战也不是真的想送信,他本意就是要留下被瑞王“欺负”,完全不挣扎就太反常了。
刘英一个卧虎盘山收势,浑身气血蒸腾,爽朗地说道:“你放心!我昨夜已经把消息透出去了!”
“透……什么消息?”肖战小心翼翼地问。
“你不是让我告诉你爹,瑞王大概对你有点意思吗?”
刘英把来时的见闻都写了下来,“他来时就对你动手动脚,又搂又摸,我看着不过眼,先给你阿爹打个招呼。”
“他未必就信。我说你也不信,你觉得瑞王挺好的,就是舅舅亲近外甥。”
“……”肖战一口血差点吐出来。
“叔父……”
“别说这瑞王府的侍卫里好手不少,昨夜我送信儿出去还花了点功夫,你别急,大概这个时候吧,嗯,差不多你爹就该收到信儿了……”
“您刚把瑞王支去了京城……他要是在青楼乐不思归……”
刘英才猛地一拍手,动作和远在望梅山的肖盛一模一样:“坏了!我把这茬儿给忘了!”
才给肖盛送消息说王一博对肖战心怀不轨,王一博就跑去京城逛窑子了。
你哄谁呢?
同时,京城已经炸开锅了。
下人叩开城门将长孙竎送医不提,承恩侯府世子长孙鹤第一个重新点齐私兵、前往城关镇外的小客栈追杀的凶徒。
这年月战乱频仍朝不保夕,豪门大族蓄养一定数目的私兵也是被朝廷所默许的。承恩侯府就有名义上的三百私兵,尽数被长孙鹤带了出来。
长孙鹤很着急。
杜江出逃时他不以为然,总以为杜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现在,杜江真跑了!
庶兄是死是活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究竟是什么人救走了杜江?
长孙鹤带人杀到小客栈时,天刚蒙蒙亮。
四下一打听,镇上临街居住的百姓纷纷指点凶徒的去向:“往西边走了!”
“就龙首山那方向。半夜清脆的马蹄声,可嚣张!”
“什么?打伤了咱们京城的贵人?莫不是外族的暗探吧?”
“我看就是魏国的探子!个个獐头鼠目……”
西边,龙首山。
长孙鹤隐隐觉得有些心惊。
龙首山是一座小山,因其山势宛如游龙,山峰一如龙首,故称龙首山。翻过那一条小小的龙首山,往南驱行,那是望梅山大营的所在地。
肖盛的大将军行辕,就在那一处。
他不太相信肖盛会半夜来城关镇上找事,他害怕的是,救了杜江的人自以为惹不起承恩侯府,直接掉头去找肖盛告状了。
朝中人都知道肖盛不是嫉恶如仇的性子,至少,他不会什么百姓冤屈都伸手去管。
可是,外人百姓不知道啊!在大晋百姓心目中,肖盛就是守护神。
“永福,你带人去追。若人已进大将军行辕,即刻带人撤回。”长孙鹤亲自领了十多名豪奴快马加鞭往京城飞奔。
事涉大将军肖盛,他要去找承恩侯讨主意。
回到承恩侯府,家里却连一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
事发突然,承恩侯长孙清当然要去皇帝处回禀,承恩侯夫人钱氏不耐烦照顾庶子,也去了宫中找长孙皇后“哭诉”。
长孙鹤颇为抓瞎!他仅是世子,没有宫中传见就进不了宫。
这时候事急如火,是要怎么个弄法?
恰好见着承恩侯府上养着的两个谋士,正摇着扇子路过,长孙鹤忙将人拦下:“许先生,赵先生,我有事请教!”
于是,长孙鹤就拉着父亲的两个谋士,进了书房密谈。
“这……难,难啊。”许先生听罢前因后果,深深为长孙鹤、长孙竎兄弟二人的作死震惊。
华林县的事就够丧天良的了,斩草却不除根,将一根野草圈在身边肆意玩弄,这回玩出火来了吧?
长孙竎也是奇葩,替世子杀人灭口就悄悄地办了多好,非得大张旗鼓玩捉奸。
换了他,一把火就把小客栈烧个干干净净,还正经出面要什么人?
现在事情眼看掀到肖盛跟前,还指望能善了?天真。
许先生决定笑看长孙鹤怎么死。
反正承恩侯府庶子那么多,死一个世子再立一个呗。他跟承恩侯混饭,又不跟世子混饭。
赵先生也皱眉,沉吟片刻,说:“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
长孙鹤大喜过望,道:“先生教我!”
“四公子所携家奴也是府上一等一的好手,四十余人却被对方十余人尽数撂倒,可见对方本就不是寻常身份。对方又微服潜行,不露身份,战战兢兢见不得光。依世子看,这位会是什么身份?”赵先生问。
长孙鹤总算比长孙竎聪明一些,道:“我已想过此事。但京中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敢带人和我家过不去?”
皇帝刚刚登基,长孙家有从龙之功,长孙皇后更是位正中宫极其体面。别说权臣世家,就算是宗室皇孙都不敢轻易得罪长孙家。
至于瑞王嘛,年纪倒是合得上,然而长孙鹤根本没考虑过他。
毕竟刚穿越来的王一博,战战兢兢努力抱大腿跟谁关系都很好,有什么事也是先出头,绝顶的傻白甜。
“世家不敢,宗室不为,就剩下两个可能。”
赵先生掰着手指分析,“要么是军中宿将的子侄辈,在下听说,肖大将军的二公子,年纪与四公子所描述的少年相差不多,若他带在身边的亲兵,必然也是军中一等一的高手。”
长孙鹤深觉有理,这就更能说明那伙人为何要往望梅山逃窜了!
赵先生嘴角勾起一丝阴测测的寒意,低声道:“另一种可能嘛……许兄,你可曾记得,咸宁十四年秋,洪楼饮宴之事?”
一旁的许先生心中暗骂你个狗东西搞事情,面上却故作恍悟:“赵兄可是说……”
长孙鹤已听懂了,猛地一拍桌面,道:“我知道了!赵先生是说那年魏国庆襄侯微服潜入圣京,以琴、棋、书、画、诗、酒六门绝技力压圣京学子,从容脱身之后,寄国书嘲讽我朝学风一事?”
西北魏国有一位未及弱冠就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姓余名若虚,年少承爵为庆襄侯。
倒霉的是,两国交战,这位庆襄侯的封地庆襄被肖盛打下来了,失去封地的庆襄侯气得在家骂娘。
打仗他不行,干脆收拾好包袱,白身潜入大晋圣京,用一身才华把圣京学子狠狠嘲讽了一番,扬长而去。
当时大晋名儒宿老还很高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个良才美玉,好几位老大人都刻意差家人去打听这陌生少年的住处籍贯,想要收归门墙,授以衣钵。
直到次年魏国国书递来,啪啪啪把大晋儒门书林脸打肿了,大晋儒林才知道对方是敌国侯爷,专门来开嘲讽的。
这件事发生在孝文皇帝时期,孝文皇帝胸怀宽广,并未怪罪大晋儒门学子,甚至还亲自前往国子监对学子们勉励一番。
唯一倒霉的,是京城的五城兵马司。
皇帝就问了,敌国侯爷进京,还带着精兵护卫,你们居然一无所觉,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当时的五城兵马司仅有四位指挥使,被孝文皇帝砍了两个,剩下两个也削职回家再不叙用。
“对!当日魏国能派侯爷潜入圣京,如今怎么就不能再派探子来?”
“昨天我兄因故出城,与魏国探子在小客栈中偶遇,被对方斩杀灭口不果。这伙外朝探子仓惶逃离。”
“至于逃到哪去,嘿嘿……只一口咬定是外朝探子。待陛下一查,这伙人最终去了大将军行辕,不管肖盛说什么,陛下也不信他。”
长孙鹤兴奋得搓手,不住向赵先生道谢:“赵先生,您可真是玩弄心术的祖宗!”
如果昨夜在城门外多管闲事的人真是肖战,承恩侯府玩弄的心术大抵就成了。
无论肖盛如何自辩,只要长孙竎一口咬定对方是外族探子,皇帝都会猜疑肖盛是否与魏国勾结。
哪怕肖盛带出杜江这个人证,指证长孙鹤在华林县犯下的案子,皇帝也只会把这一切都认为是肖盛对承恩侯府的报复。
长孙鹤可以轻松脱身。
坏就坏在,昨夜废了长孙竎的人不是肖战,也不是圣京中任何一位世家权贵宗室子弟。
若是肖战,则肖盛无法自辩。
若是普通世家权贵宗室子弟,遇见皇后娘家与大将军府这样的顶级势力互掐,也只会把所有事都闷在心底,有多远躲多远。
可是,昨晚犯事的是王一博。重生以后什么都不在乎、立志搞事情的王一博。
悲剧的长孙鹤丝毫不知道自己跳进了一个巨坑,他对赵先生千恩万谢,随后就兴冲冲地去找长孙竎“对口供”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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