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的手机铃声将两人从睡梦中吵醒。
衢玄睁开眼睛,两三秒反应过来是有人给自己打来了电话,转头望了眼窗外,日光尚不太清明,天色昏沉,他心中估摸了一下,大概是早上六七点的样子。
从枕下摸出手机,食指划过,中断了急促的铃声,应上了电话那头慌张的呼唤。
“喂?什么?嗯,好,我知道了。对,他在,等下我俩一块儿过去。”消息令他瞬间清醒,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身边的人,方才的声响显然没有彻底地叫醒他,又或许是醒了但太累,转头便睡着了过去。
衢玄伸手摇了摇他,“兆悠,醒醒,出事儿了,局子打电话让我们出现场。”
“什么?”兆悠忽地睁开眼睛,出现场这三个字胜过一切闹钟的作用。
“嗯,”衢玄应了一声,“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一个居民楼里发现了一具女尸,我们得赶快过去。”说着他冲进浴室。
“不洗了吧,来不及了。”兆悠也翻身坐起,朝他喊着。一边找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没电关机了,怪不得通知的电话打到了衢玄那里,他懊恼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不行,你闻闻味道。”衢玄的声音不大,带着些心虚或是羞怯。
兆悠愣了一下,环顾四周,床边和地上混乱地扔着两人的衣服,即便一夜已经过去,淡淡的情欲气味仍旧不可忽视。
“那我们一起,节省时间。”说着,他也冲进了浴室。
“一边儿去!”衢玄怒吼。
他们住着的地方,叫做“春雨街”。据说是明朝时期驻地在这里的肃王爷给起的名字,只因为有次他骑马经过这小巷的时候,天上飘起了春雨,几百米的巷子,等骑马出去,春雨却又没了。肃王府就在一公里多之外的主街上,金城这些年劳工不足,经济萧条,虽然城区进行了住宅发展,建成很多高楼相连的楼房,但还是有很多像春雨街这样的小巷子里还留着十几年前建的老房子。
他们两个已经在春雨街住了很久,楼的外表看上去旧,里面却有条理而又整洁,都是衢玄布置的。这附近安静,周围的楼也不高,不会挡着视线,晚上六七点窗子外面能看见岁晚的黄昏,舒适安稳。
一个急转弯,两人的车子在旧城区的一个老小区门口停了下来。
驾驶位里下来一个男子,剑眉飞鬓,漆黑的双目仿佛雨后泛滥的桃花春水,眼尾上带了些勾人的上挑弧度,不过直挺的鼻梁中和了眉眼间的女气,倒显得不那么精致了。他长得高大,即便半歪着身子,带着些不羁放纵的慵懒,却气势不减。他正是金城市局刑侦队的队长沧时雨。
副驾驶上下来的男子,气氛完全不同,相貌自然亦十分标致,不过紧闭着的弧线漂亮的嘴唇和坚定的目光露出些严肃,穿着白衬衫极为板正,像是自带着追光效果,有股让人信赖的力量。碎刘海扫过眼尾,泛红的双眸折射着碎光,粲然如星,又沉沉如海。此人是金城市局特聘的犯罪心理学教授黎停云。
“这地方有够老的,院子里连个停车的地方都没有。”两人快步走进小区里。
门卫室里的大爷一脸茫然地盯着来来回回的警察和这两个大跨步越过自己面前的中年人。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没人想给他解释一番,只看一眼就能看出这位八十岁上下的老者已然失去了清明的头脑和神智,每天坐在这里只是为了挣几十块钱的养老费罢了,于安保没有任何程度上的增进意义。跟他沟通的难题心照不宣地被众人留给了之后的周边走访环节。
“什么情况?”兆悠朗声问。“沧队,”小林见他俩来了,暗自舒了一口气,不做其他开始直接介绍起现场的情况,“死者是个年轻女性,20岁上下,目前还没找到能证明其身份的东西,姚法医已经进去了,正在排查死因。”
两人环视了一圈院子,墙上的爬山虎颓唐的掉落在一边,像是一条毫无生气的死蛇。走进半透风的楼梯口,沿台阶而上,到了三楼就能看到拉起警戒线的房门口。
此时还不到早晨七点,虽然未及上班的时间,但是来来回回走动的声响在这个不同寻常的时刻出现,还是引起了楼里其他住户的骚动和窥探。
“怎么发现的?”兆悠大阔步迈了进去,衢玄则稳步跟在他的身后。
房间中,阿海正勾着头和几个鉴证科的人采集证据,听到熟悉的声音,便知道是沧队来了,抬头回答道:“楼下的住户早上起床解手,一睁眼,发现天花板上正在往下渗血,好几滴都落到他的床铺上了。老房子嘛,天花板上没有做防水,一开始还以为是红颜料啥的,结果闻到了血腥味,差点没给他吓死,赶紧报警了。早上咱们同志到了之后,先敲门,没人应,后来强行破门进去了。就看见正对着楼下卧室的这件屋里里躺着一个女尸。”
“尸检有初步结果了吗?”兆悠朝卧室里探了探脑袋。
“你自己去问吧。”阿海努了努嘴,没再说话。兆悠和衢玄对视一眼,又仔细看了看房子里的情况。这小区外面虽破旧,可是此间屋内被翻修过,装饰明媚而又现代,客厅四处堆放着或是完成或是只画了一半的画作。颜料洒在地毯上,留下了斑斑点点的痕迹,就像是记忆里总也抹不去的几个画面。女性的服饰和包散落了一地,分不清是脏衣还是干净的。
“应该不是为财。”衢玄沉沉说道。
兆悠跟着点了点头,“嗯,房间里虽然乱,但是抽屉都没被翻过,桌子上放的首饰盒里有一两个金饰,也没有丢失。”
说着,两人走进了尸体所在的卧室。女尸躺在床边的木地板上。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带着攻击性俏丽的女子正严肃地盯着尸体腹部过于明显的伤口。
“姚大法医,怎么说?有初步结果了吗?死亡事件?致死原因?”兆悠问道。
“呦,沧队,”女子回过头来,看见两人,嘴角露出一丝打趣的笑意,“黎大教授,一起来的?”
姚薇是局里唯一的女法医,技术高超,心思缜密,平日里最爱拿他俩开玩笑。
衢玄掩饰性的低咳了两声。
兆悠赶紧接话:“嗨,干嘛呢你,快说正事。”
“我可不是那个最晚到现场的人,”姚薇挑了挑眉,“你俩,节制啊节制。”
这下兆悠也接不上话了。
好在姚薇没有步步紧逼,转头看向女尸,对两人说道:“全身只有一处伤口,在腹部,是刀伤,初步判断应该是一把长15公分左右,宽4公分左右的家庭常用菜刀,目测是符合腹部插着的那把的。在没有解剖排除中毒或者其他器质性死因前,初步估计这个就是致死原因了。”
“时间呢?”
“应该是在昨天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更具体的要等解剖结果。”
两人说话之间,衢玄也走了过去,蹲下身盯着女尸腹部的伤口。
他虽然平时只为案件提供犯罪画像侧写和辅助现场痕迹分析,但自己平时也没少看法医学相关的书,每次出现场都要跟着瞧一瞧,方便他进行更精准的侧写。
“真可怜,”姚薇叹气道,“还是小姑娘呢,可能连二十岁都没有,才十七八吧应该。”
小林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查到了。死者不是这个房子的房主,是租户,租住日期从半年前开始的。已经联系到房东了,说是死者在网上看到他发布的租房信息之后,联系到的他,签合同也是死者一个人来的,一次性给了一年的租金。之后两个人就没怎么联系了。已经让他去警局了,详细的得等人到了警局再跟进。”
衢玄抬起头,对上了兆悠的目光,后者则已经簇起了眉头,显然,两人一起想到了什么。
“好,等痕迹侦察做完了之后,大家各自回警局准备材料开会。老衢,走,咱俩去附近逛逛。”兆悠对众人说道。
衢玄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走出了房门。
小林一脸疑惑,神情古怪地转头盯着姚薇和刚进来的阿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黎教授的全名是黎停云对吧?”
“你是想问,为什么沧队喊黎教授阿衢吧?”阿海不怀好意地笑着。
“啊……对啊……还有,有时候是什么……衢……衢……”小林努力回想着。
“衢玄。”姚薇接话道。
“嗯嗯嗯。”小林疯狂点头,他是刑侦队的新人,和阿海一样,都是兆悠在公安大学同系的师弟。不过他的关系要远的多,他入学的时候,沧时雨已经是系的传说了,后来被分到了金城公安,才第一次见到听了不下百遍的传奇师兄。
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这个从他第一天来队里就想问的问题,黎教授有时候也称呼沧队为兆悠,他好奇的要死,每天像是有一只猫在他心里挠一样。但毕竟是才来的新人,唯恐说错了什么话,只好憋着,现在终于跟阿海他们混熟了,敢开这个口。
“你小子,还看不出来啊。”阿海笑得越大声了。
“那是他俩的爱称,”姚薇双眼泛着亮光,眼神飘忽,就差冒粉红泡泡了,“其他的别多问,慢慢的你就懂了。”
眼前似乎浮现出了衢玄跟欣长挺拔的兆悠站在一起的画面。
真配!哪儿都配。
衢玄。兆悠。
黎停云。沧时雨。
黎明停云。暮沧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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