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堂姐你别走啊!啊!”
临上马车前,溪景死死地抱紧溪云的腿哭喊,任凭溪云怎么劝,就是不松手。
溪云尝试用蛮力挣开,但溪景打定主意不撒手,溪云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啊!虽然堂姐你一来这娘就罚了我板子,每天多遭几个白眼,多挨几顿骂,被逼着读书学骑射,还时不时被骂一句废物!但是!堂姐你不要走啊!”溪景声泪俱下,情真意切,字字泣血。
她要不还是赶紧走了罢,毕竟堂弟这段时间好像……也……挺不容易的……
“堂姐你走了就不能顿顿吃肉了!”
溪云:“……”
“溪景!”谢兰竹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吓得溪景一时忘了哭喊,连抱着溪云的力道都松了不少。
谢兰竹阴沉着脸,大步走到溪景身边。一把揪住他耳朵,“小兔崽子又闹哪样?!”
“啊!”溪景惨叫一声。
溪云钻了空立刻把腿抽回来,不厚道地退至几米远处。
“云儿你别管他,你回去罢,路上慢些。”谢兰竹一手揪着溪景的耳朵,一边道。
“谢谢婶娘,我先走了!”溪云赶紧眼神示意手下的人跟上。
听着堂弟的叫喊声,溪云还是不放心对谢兰竹道:“婶娘你……下手轻些……我走了。”
京城溪府。
东苑的围桌前,溪云喝了一口清茶向徐媛问道:“今日你怎么亲自来了?府里无事要忙吗?”
徐媛也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道:“你一去浔阳就去了近一个月,京城中的大小事你怕是一概不知。”
“哎呀,哪有哪有,我清楚的很。”溪云摆手道。
“是么?”徐媛放下茶盏,一双桃花眼直视溪云,“连永平公主将从汴州回来,也知道?”
溪云端着茶盏的手一抖,险些将茶水洒出。
“永平公主要从汴州回来了?”
“嗯。”
溪云稳了稳心神,强装镇定,可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她的内心。
“这……这怎么如此突然?”她喃喃自语,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熟悉又遥远的身影。
徐媛瞧出溪云的异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调侃道:“瞧你这反应,当年的事儿,还没放下呢?”
溪云脸颊微微一热,可一想起当年的事,就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
她别过头去,“哪有什么当年事,不过是许久未见,有些意外罢了。”
徐媛也不再打趣她,继续道:“这接风宴就在一月之后,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到场,你也躲不过。”
溪云深吸一口气,平复着狂乱的心跳,“躲什么,不过是一场宴罢了。”
话虽这么说,可她心里清楚,这一个月怕是要在忐忑中度过了 。
接下来的日子,溪云表面上一如往常处理着府中事务,可内心却始终无法平静。
一想到即将在接风宴上见到李朝颜,往昔的回忆就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
“阿云,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你多多保重。”李朝颜紧握着溪云的手,面上尽是强堆出的笑。
一身张扬的红衣也黯然失了颜色,两道平眉微蹙,上挑的丹凤眸中是彼时溪云读不懂的愁绪。
“朝颜,你……日后多多写信给我啊,别忘了……”溪云的心中也同样酸涩的厉害,似塞上了一团湿棉花,又冷又重。
“我……”
此次前去汴州明面上是封赏,给了一块大好的封地,实际不过是针对公主的贬谪。
有了封地的公主同亲王一样,无诏不得回京,来往也最好断了,如何能时时写信?
李朝颜还是点了点头:“好。”
得了准话的溪云心不但没放下。反而更是郁闷。
天也是阴沉沉的,墨黑的压抑之下,两人相顾无言。
李朝颜故作轻松地一笑,“好啦,没事的,我只是去了封地又不是日后见不着了,有封地的公主会被载入史册的哦。”
溪云无言地点了点头。
“别阴沉着个脸!”李朝颜伸手轻轻捏了捏溪云脸颊上的软肉。“我还要恭喜你呢,当了皇商感觉如何?”
“事多了些,烦。”溪云轻轻拂开李朝颜的手:这样哄孩子的动作她不再合适了。
“无妨,我相信你可以,女傅都夸你天资聪颖,一定……”李朝颜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不过溪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朝颜,为什么你们都走了,就抛下我一人?”
溪云带着哽咽的声音生生止住了李朝颜的话头,面前的人才刚及笄,还称得上是不谙世事便在本应最快活的一年经受亲友离别之苦。
疼爱她的阿爹阿娘不告而别,只留下了一封书信,不过几日自己也要“远走高飞”。
她的亲戚皆在浔阳,如今真真是孤身一人了。
李朝颜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溪云,沉默半晌,从袖中掏出一只绒梨花。
“阿云,再为我簪一次花,好不好,像我们初见时那样。”
“好。”
溪云接过那支自己送出的绒花钗子。将它仔细地插入李朝颜的发髻之中。
没等再开口,一旁看哨的侍女急急上前道:“公主殿下,该上马车了,一会卫队就追上了。"
李朝颜还是上了马车,只在溪云湿润的眼眶中留下一个身着红衣的背影。
“不要!”梦呓一声后,溪云猛得清醒。
冷汗浸湿了她的额发,几缕碎发黏在脸颊上,更衬出她此刻的惊惶。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还带着几分迷茫,仿佛还未从那离别的梦境中彻底挣脱出来。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抬手,用衣袖轻轻拭去额上的汗珠。
目光缓缓扫过熟悉的房间,雕花的床榻、垂落的纱帐,这才让她逐渐找回了现实的触感。
“又是这个梦……”溪云喃喃自语。这么多年过去,那段分别的场景却如同鬼魅一般,总是在她的睡梦中反复纠缠,从未曾放过她。
窗外,月色如水,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溪云起身,赤着脚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任由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试图借此吹散萦绕在心头的那团阴霾。
望着那一轮高悬的明月,溪云的思绪又飘回到了过去。
曾经,她和李朝颜一同在京城嬉笑玩闹。
春日里赏遍城中繁花,夏日于溪边嬉戏纳凉,秋日共赴山林采撷红叶,冬日围炉煮茶谈天说地。
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仿佛还在昨日,可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一月时间转瞬即逝。
这次宫宴宴请了不少世家贵女和一些名门望族的公子,当然也包括溪云。
溪云到宫门时,四周就有人或明或暗打量着,开始了窸窸窣窣的议论。
当年的事皇室虽有意隐瞒,但大家私下里都是一清二楚,还流传成了好几个版本。
如今溪云还像个没事人似的来赴李朝颜的接风宴,真是不害臊!
溪云倒是坦然,笑着一一问好,对周遭的声音恍若未闻。
“乐陶,今日你来得倒早。”一个温柔端庄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徐媛一身淡黄儒裙配晴山蓝外衫,盘好的发髻上零星缀了几支小簪,一边插着烧蓝步摇。
“晚照,那里早的过你。”
“怎么溪家的也来了,这宫宴门槛何时低到这地步了?!”
在这京城大多数的官员和世家贵族眼中,溪云不过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罢了。
士农工商,商人是最末等的,最不入流的,更何况她是个女人!
“阿绍!你放肆了!”另一位男子出言训斥。这两人是工部尚书膝下二子,长子易正,次子易绍。
“小弟出言不逊,望溪老板海涵。”说着易正躬身行礼,代弟向溪云赔罪。
溪云冷眼轻“嗯”了一声,算是原谅。易正这才松了口气,直了腰板将易绍使走。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怎么能蠢成这样!那溪家是普通商户吗?那可是皇商,和“皇”字扯上关系的!
虽说远比不上上一代能成天子近臣,但怎么说也算天子臂膀,只碍于她是女人不述职罢了。
唉,真是蠢!
西时三刻,宴会开场。
各家路续入座,最前端的一套桌案不必多说也晓得是李朝颜的。
往后便是三皇子与四皇子,五皇子年龄尚小不便出席。几大家以徐、易、周、陈、溪的顺序依次落座。
溪家被排在了最后,不过溪云也乐得清闲。她一向不喜这样的宴会,大家嘴上互相说着客气恭维的话,背地却是打得震天响的算盘。
一杯杯玉盏里盛的不是酒,是各方的人、财、权,推换间早以交了好几回手。
一个个都说商户低贱,却个个算盘玩得比她还好。
更何况,往前多排一位便是离李朝颜更近一步,她暂时还没有这样的勇气。
众人一声声恭维中,李朝颜自屏风后缓步而出。
她还是那般喜穿红衣,也不知她现在用的还是不是梨香。
五年时间李朝颜的脸上褪去青涩稚嫩,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透着高贵。
脸上覆着淡淡的胭脂,平眉压下丹凤眼的张扬,多添了分柔情。
十指笔直修长,嫩若削葱。
无论谁上前,李朝颜都唇角带笑,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还没寒喧几句便有太监尖声报道:“皇太后、贵妃娘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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