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一直头疼……是因为腺体出问题了？”

肖战见到安福夫人时，纠结再三还是悄悄问了，那天晚上六郎的话和表现还是让他起了疑心。

安福夫人一听殿下这话，心里一咯噔：“殿下怎么会这样想？”

“我，我最近总是觉得脖子不舒服。”肖战皱着眉头，撩起头发，想给乳母看看。

“而且，那天六郎帮我检查，明明我的腺体在肘上，可是……”

“什么？”安福夫人打断肖战的话，厉声问，“殿下怎么能把这样隐私的地方让那个小子看？”

肖战被问住了，也觉得有些难为情。

“他还做什么了？”安福夫人表情不大好看了，“有没有冒犯你？”

肖战心里嘀咕：那个人属狗的，还咬我脖子。但这话他可不敢告诉安福夫人。

“没做什么，他哪敢冒犯我，就只是看了一眼。”肖战摸了摸鼻子，心虚地撒了个谎。

别人知不知道王一博做了逾矩的事情不晓得，天天待在他身边的乌满却是一清二楚。

为什么？

简直要命了，那天王一博在太子殿过完夜回来，乌满还没怎么凑近，就闻到他身上那股味道。

虽说王一博平时会控制信香不外泄，但那天还是被肖战影响到了，就那么一丝丝，正巧被乌满发觉。

“哟？”乌满也是乾元，自然能察觉王一博身上气息的变化，“天呐，少主你该不会……”

王一博的信香味道很特殊，被火烧一样，带着苦味涩味，但这会儿却混进了一股微甜的果香。

乌满虽然没闻过那位太子殿下的味道，但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果香味是哪里来的。

“你想多了。”

王一博一看乌满那怀疑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脑子里全是不能讲的废料。

“不能吧，你们俩都是乾元，就算那位殿下需要你的信香治疗头痛症——”乌满话说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哎哟我的天爷……”

他怎么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

信香交融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在同为乾元的男性之间的，血脉纯正的乾元，信香侵略性很强，碰到另一个同样等级的乾元，只会互相打架。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要是他乌满的信香能跟王一博的融在一起，那真是夜半闹鬼的程度。

可那位太子殿下的信香，眼下却能完全跟王一博的信香和谐相处，交融共生。

除非，他们俩里有一个不是真的乾元。

“咳咳……”乌满原先就觉得，那位安福夫人非要强迫王一博来给肖战陪寝很奇怪，如今简直醍醐灌顶。

“这大渝皇室可真是……不同凡响。”乌满啧啧感慨，坤泽竟然能冒充乾元当太子了。

“这件事不要传出去。”王一博警告乌满，“那个肖战身上有异常，不完全是你猜的那样。”

王一博也是过了一夜才消化这个惊人的发现，虽然他对肖战乾元的身份早就存疑，但怎么也没想到世上竟然有人会有两个腺体。

要么就是肖战天生体质异常，要么就是人为捏造的结果。

因为肖战再三央求，保证六郎没有真的冒犯自己，安福夫人才暂时妥协，没有去找王一博质问。

但她还是悄悄加派了人手盯着太子殿的风吹草动。

自从春宴那两日后，很多人已经注意到了太子身边的黑衣郎君，议论纷纷。

毕竟，王一博那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安大郎君出言不逊，而后竟还能带走太子殿下，简直奇闻。

“那位殿下到如今还没打算娶亲，该不会是有那方面的爱好吧……”

虽说民间不是没有这样的隐秘情事，但乾元跟乾元好上到底少见，放在大户人家都算得上丑闻了。

“想什么呢？要是殿下喜欢那种的，安福夫人怎么不早把她那两个儿子送去？”

“说的也是。”

“这皇家人私生活果然乱。”

他人口中私生活“乱得很”的太子殿下，这会儿对外面的风言风语还全然不知。

这天早上旁听完朝会，肖战在太傅那儿交了新写的文章后，就去了马场透气。

肖战有自己专属的马驹，是十六岁那年肖帝送他的生辰礼物。那年他特意从外邦进贡的马匹里挑了成色最好的，皮毛光滑水亮，在阳光底下泛着红，漂亮极了。

“绛珠！”太子殿下一喊，温顺的马儿就从草场跑来，低下头凑过来，乖乖地任殿下摸脑袋。

“今儿咱们去跑一跑，好不好？”肖战眼睛弯弯，笑着对它讲话，好像这马儿能听得懂人言似的，一人一马在那儿又叽叽咕咕半天。

跟这牲畜也能聊起来？

王一博站在边上看着，心里暗笑。

“六郎，你要不要也试试？”

王一博听见肖战问话时，才发现这人已经踩着马镫上了马，手拉着缰绳，俯视着自己。

为了今天来马场，肖战特意穿得利落许多，短衣窄袖加长裤，扎了皮质腰带，勒得紧紧的，腰线显得比往日还要纤细苗条。

“不用了，我不太会。”

肖战听他这样说，有点讶异，六郎平日里看着身手挺敏捷，竟然不会骑马吗？

“不行不行，”肖战皱眉，“你天天跟着本宫，怎么能连马也不会骑？”

原本王一博懒得动弹，想敷衍几句过去，不料肖战却当了真，还嚷着要宫人去牵来别的马，要教六郎骑。

一个头两个大，一句谎竟要千句来圆。王一博真有点想抽刚刚的自己两巴掌。

“踩上去呀！”

肖战拿着马鞭轻轻敲王一博的大腿，见他连上个马的动作都不熟练，简直惊呆了。

王一博心里苦啊，装不会骑马简直比平日对着殿下演戏还难，他哪里是不会骑？简直是太会骑了。

也就是肖战没多想，看着他那故意装出来的别扭动作，竟真以为是王一博全然不会。

被太子殿下怼着“教导”了半天，王一博才从连上马也不熟练，成功升级到了能拉着缰绳驱使马跑。

王一博额头都冒冷汗，长吁一口气。

肖战瞧他这会儿动作自然许多，还以为是自己教导有方，心情大好，骑着绛珠绕着草场跑起来，留王一博独自骑着马在后头慢慢溜达。

午后阳光正好，这宫中的草场虽比不上王一博从小纵马驰骋的草原风光无限，但也是难得能让人感到自由的所在。

“绛珠，再跑快些！”

肖战束着的长发被风吹起，骑着马奔跑时，神情远比起在太子殿里要飞扬肆意许多，阳光照在他明艳的五官上，熠熠夺目。

太子殿下长得像肖帝，但又比肖帝的俊朗英武多了几分柔和多情的味道，王一博猜想，这大概是结合了他母亲的优点。

这分多出来的柔情，让肖战哪怕是头痛欲裂，在宫殿里乱砸东西时，也显得可怜可爱，如此美貌又金贵的人受病痛折磨，大概谁也不愿意多责怪的。

然而，王一博并不觉得他有多可怜，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多余的同情心只是累赘。

肖战骑了半天，见王一博没跟上来，转头一看，见他还在那里慢吞吞地骑着马逛，不禁笑话他：

“六郎，本宫还当你学什么都很快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肖战挑了挑眉，抬着下巴神情倨傲，像胜负欲上来要挠人一脸的猫，姿态轻盈地操控缰绳，用小腿内侧轻夹马腹，那红马便再度跑起来，哒哒哒的声音响起，传遍草场。

真是幼稚得让人想教训。

太子殿下的激将法虽拙劣，但的确有效。王一博眯了眯眼，思索片刻，决定不装了，直接马鞭一挥，娴熟地驱使胯下的马朝着对面奔去。

原本看上去不怎么好控制的马，在他手底下瞬间变得极为听话。

“你——”

肖战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回头才发现王一博疾驰而来的身影，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人怎么突然就骑得如此快，甚至有超过自己的趋势，身下的绛珠已经焦躁不受控起来，原来是有石子打到了它腿上。

绛珠猛地受惊扬起蹄来，肖战光顾着瞧追上来的六郎，吓了一跳，没能第一时间就控制住它。

“抓紧缰绳。”

熟悉的声音落在耳边，肖战的双手忽然被包裹住，身后已经贴上了温热的胸膛。

王一博居然踩着自己那匹马，干脆利落地一跃，直接转移到了绛珠背上，双臂紧紧环住了人，拉着缰绳连着急奔了好一圈，终于把受惊的马治住。

太危险了！肖战简直后怕，深吸一口气，才发觉自己还坐在王一博身前，维持着环抱的姿势。

“你疯了！”

那惊了绛珠的石子怎么会无缘无故来？

肖战清醒过来，六郎哪里是不会骑？根本就是胆大包天，拿自己取乐。

王一博抱着怀中人，被风吹散的长发飘到鼻尖，果不其然，他又嗅到了那股甜丝丝的栗果香。

“疯了又如何？是殿下先挑衅的。”

“你在骗本宫！”

肖战恼得挣脱出手来，也不管是不是还被王一博抱在怀里，侧过身就去使劲拧他胳膊，隔着衣服不疼不痒的，王一博任他挠。

不能闹过头了，见好就收。

王一博脸上又挂起温柔的笑来，轻声安抚：“今日见你高兴，只想逗逗你。”

肖战被哄得一愣一愣：“啊？”

两人此时坐在马背上，靠得很近，呼吸间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王一博捉住了肖战在自己身上乱挠的手。

“是我不对，忍不住想与殿下共骑。”王一博又添了一句。

然而，这话就显得有些太暧昧了。

肖战原本想骂，可听六郎这样解释，骂人的话又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脸上腾地红了。

哪有人这样擅长狡辩的？

肖战头一遭碰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