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古叶站。请要下车的乘客,注意准站下车。”
广播的声音响起,张亭北听到反应不大,但看了眼时间,应该就是下一站。
“下一站就是了。”段飞梁开口给他解释。
各个站点的路程有长有短,但以天蛟的时速,很快。
“哦。”张亭北应声,说完就见段飞梁站起身。
不是,这么快??
“在播报后的一分钟就会到。”段飞梁又提了一句。
这样显得他很无知诶。
“哦。”
其实可以算是变相的公交,半空上的公交。
果然,就在两人站在车门门口时,广播又开始播报。
“古叶站到了,欢迎古叶乡亲回家。”
别说,还挺古朴民俗的。
没等张亭北感慨,段飞梁拉着他就下了车。
古叶站,就和普通的站台差不多,周边树植繁茂,一阵温热的风扑面而来,很热。
“还要走一小段路。”段飞梁刚才拉着的手,也没松。
“哦。”
段飞梁一路拉着张亭北走,出了站台,沿着马路继续走。
直到张亭北感受到手掌的汗水浸出的黏腻感,才想起这不对。
“前面。”段飞梁察觉到张亭北抽手的动作,顺势松了手。
张亭北闻声,向前边看去,确实有一家房子,外观也很古朴,壁画清新脱俗,相当标准的新乡村风格,露天的阳台上养了些花卉。
下一秒映入眼帘一个人,看上去是位大爷。
没等张亭北考虑会不会是段飞梁认识的人,毕竟是在一个村,就听到旁边的段飞梁脱口而出,“大爷,您要去哪儿?”
“大爷……”
“诶,大梁回来了啊,好久没见着你喽。”大爷乐呵呵地应声,笑眯眯地一脸慈祥,“这位是朋友啊。”
“嗯。那我先回去见我爷奶了。”段飞梁点头,含笑回话。
大爷听段飞梁这么说,也没拦着,笑着说道,“好好好,回去吧。我去大队走走。”
段飞梁最后打了声招呼,拉着愣神的张亭北往前边家里走。
走到家门的院子前,段飞梁边推门边侧头问,“喜欢吗?”
“喜欢什么。”张亭北还没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我大爷。”
“……”
草,真服了。
憋着张亭北快红温了。
“我他爸的喜欢你,行不行。”
“行,感谢同学对我的认可。”段飞梁先进门,回头笑着瞥了张亭北一眼。
草!服了,真他爸的服了!!
迟早有一天,他会适应性地没脸没皮的。
但显然不可能是现在啊!真服了!!
“别服了,同学。”段飞梁抬手在张亭北肩上拍了拍,丝毫没受张亭北异样眼神的影响,补充了一句,“欢迎来到我家。”
家主倒是客套,家犬倒是热情。
一只大黄狗从家里飞奔而出,见到人就狂摇尾巴,一把扑段飞梁身上,扑完段飞梁,扑张亭北。
太热情了吧,狗子,你有点越线了。
张亭北本身也并不讨厌猫猫狗狗,于是上手摸了摸,顺口问了一句,“叫什么名字,狗子。”
“段大黄。”
“……”
不是,大弟子?泥。。。他刚还听段飞梁他大爷叫他“大梁”。
普通话也挺标准的,不会错吧。
“你叫,段大梁?”张亭北一边摸着大黄,一边幽幽地问大梁。
“嗯,小名。”段飞梁承认地倒是坦荡,又说,“互换一下,同学。”
谁跟你互换。
“没有。”
“真没有?”
“没有。”张亭北还挺坚持。
“哦。”段飞梁应完声,没继续问,反倒是叫了一声,“大黄,回去了。”
段大黄不仅不咬人还挺听话,一叫就走。
庭院除了一边单架亭上的百香果藤苗,另一边则是一块菜地,甚至有个小型大棚。
“爷爷,我回来了。”进门的段飞梁向大厅里的人打了声招呼。
段爷爷正躺坐在椅子上,看电视,听见声音侧头看了一眼,“哪个?”
???张亭北上一秒在想不会是段飞梁太久没回家什么的吧。
下一秒——
“男朋友,这位。张亭北。”
???
!!!
不是,不是,大哥子!!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刚才面对他大爷,也没这么说,虽然他爸妈知道了,但是老一辈的话……
难说。
况且,这还给他那什么的退路吗?
听到这话的段爷爷,一把坐起身,站起身抓起放在一边的眼镜戴上,手背过身后,往他们这边走。
不说话,看起来严厉,很凶。
“小伙子长得真板正哈哈。”段爷爷开口说话,一脸认真,语气却很随和,有亲和力,转而往楼上叫人,“枝岚,快下来看看。”
“爷爷好,您叫我亭北就好。”张亭北在这之前,是死也不会想到,他会一天之内把前十七年的拘谨和尴尬都经历了遍的。
“诶,亭北是要在家玩两天的吧。”段爷爷继续说。
“嗯。房间我收拾就好了。”段飞梁接话,还挺懂事。
是这个问题吗?!
“我先带人上楼休息一下。”段飞梁似乎是知道张亭北想跑路,干脆补充一句。
“好好,你们先去吧。”段爷爷完全是一副不反对的态度啊。
段飞梁拉着张亭北往楼上走,刚上没两步,碰到了下楼的段奶奶。
“奶奶。”
“大梁,你房间我正让小圆打扫。不用另外收拾屋子了吧?”段奶奶一头银发,盘在脑后,精神抖擞的,要不是段飞梁叫了一声,张亭北还以为是他大姑大姨什么的。
“奶奶好。”
“诶,先上楼休息会儿吧。”
幸好没再问什么,要不然他真的会快招架不住。
上到二楼,装修与一楼天差地别。一楼还是比较古朴典雅的,二楼则是相对清新简约。
“傻吊,别怂。”段飞梁走到他房门前,顺手开门,顺嘴说了一句。
草,幸灾乐祸的……
张亭北抬眼凝视着段飞梁,竖以中指,回怼,“你才傻吊,下回去我家。”
门开,推门而入,段飞梁语气自然,“行。”
张亭北视线随之扫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刚才那一瞬间的画面,好像在哪见过,很熟悉。
“像是在哪见过?”
张亭北环顾四周,不太确定。
如果是瞬间的熟悉感,还能说是曾经在梦里见过。但是,好几秒过去了,张亭北感受还是莫名熟悉。
太他爸奇怪了。
张亭北听到段飞梁的话,慢了半拍才回神,侧头看着他,似乎想要看出什么东西来。
并且带有一定疑惑。
“你的眼睛说,在哪见过。”
“哦。”
“包放椅子上。”
“哦。”
“可以先休息一下。大概七八点吃晚饭。”
“哦。”
段飞梁见张亭北这木楞的样子,帮他接过包放在了椅子上,又问,“想清楚了是什么了吗?学霸。”
张亭北往房里走,像是在自己房间似的,一把就在床尾坐下,还不忘回话,语气相当认真,“大脑的预测功能。”
“傻吊,是记忆归因。”
段飞梁按了下遥控器,房里空调温度调高了些,窗帘被拉上遮光层,留下一层轻布料的薄纱,夕阳光晕顿时洒进了些。
“可以先睡会么?”张亭北双手向后撑在床上,身子稍微后仰,掀起眼皮盯着段飞梁。
张亭北在暖融融的下午,其实挺容易犯困的。
既然跑是跑不成了,那就社牛吧。
另外,说的这么深奥干嘛,死装。
“好,到时候我叫你。”段飞梁应声,相当坦荡,也是放下书包正要往房门外走。
“等会儿。”张亭北嘴比脑快。
“做嘛,同xou(学)?”段飞梁回过身反问,随后对手机说了句话,“小圆,打扫完就先出去。”
???
不是,要不是张亭北听出了方言口音,差点就要怀疑段飞梁光天化日耍流氓了。
没等张亭北回话,不是他想回,只是他的思绪一时被打断了。
被叫“小圆”的,却给出了反应。
“好的,小圆已经打扫干净啦!”电子音效从智能扫地机器人上传出,语气还挺活泼。
小圆以缓慢的旋转速度滑到张亭北面前。
坏了。
主人死装,机器也死装。
“还有什么事不,傻吊。”
“你眼神很露骨。”
张亭北听到这话算是彻底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视线转回到段飞梁身上,脸都快扭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言——
“草,有病。”
“还困不?”段飞梁视线毫不掩饰地在张亭北身上扫过。
草,草!这他爸的才是真正地露骨。
段飞梁这眼神就像是想一把将他扑倒……
不是,怎么就是他被扑倒了???
张·逻辑鬼才·亭·行动派·北这么想着,向段飞梁勾了勾手指。
段飞梁倒是识趣,两步走了回来,俯身不带一点儿犹豫地在张亭北唇上亲了亲。
没深入,就再平常不过的亲吻,却意外地有些温存。
我靠,为什么这一切发生得离奇又自然啊??!
有病。
草,我有病。
都有病……
“困。”半晌张亭北才回话。
“那允许你在梦里找我辩论。”
段飞梁说完,领着小圆出去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顷刻,房间里留下张亭北一人。
张亭北躺倒在床,抬手,手背捂唇,也不知道是本身就温热,还是后来留下的余温。
段飞梁卧室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或许是香薰之类的。
成分不太清楚,但肯定有安神功效。
最后,张亭北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能够明确地是,段飞梁回过房间,并且……
帮他脱鞋顺道盖上了被子,张亭北醒来的时候头枕着枕头,笔直地躺在床的一边。
张亭北爬起来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
段飞梁那小子说吃饭是几点来着?七八点。
张亭北想了想还是打算先下床,也就是这时候段飞梁从外边推门而入,房里没开灯漆黑的。
张亭北明显感受到他俩视线相触,随后床头的台灯亮了起来,昏黄的暖色,视线都瞬间明亮起来。
“醒了,先吃饭吧。”段飞梁先开口。
张亭北张嘴,声音哽在喉咙,努力咽了咽才应声。
下床发现一双拖鞋摆的整齐,张亭北索性穿上,跟着段飞梁出了房间。
外边客厅里的灯光要亮一些,张亭北已经适应了灯光,稍微亮一点也还好。
只是一个实质性的问题突袭他。
段飞梁见他磨磨蹭蹭没跟上来,返回两步重新给人拉上,并解释,“放心咱爷奶出门了。咱爷村里下棋,咱奶广场散步。”别说,这退休生活真好啊。
“哦,我也没有不适应。”张亭北撇嘴,自己嘟囔。
“你有。”
“……”
“那就有吧。”张亭北也不管,妥协,思量一会儿又补了句,“但这会不会不太礼貌?”
“陈希澜他们之前半夜叫我起来给他们做宵夜,第二天下午起来吃早晚饭。”段飞梁话语平淡地说,拉着张亭北下楼梯,还不忘示意他小心点,半晌又补充一句,“咱爷奶不理解但尊重。”
“……”思想真开明哈。
到厨房,饭菜都还热着,洗手吃饭。
“喜欢吃茄子?”段飞梁在一边坐着,食不言,但他没吃只是看着张亭北吃。
“不算吧。喜欢做的好吃的。”张亭北含糊回话。
“谢谢认可。”段飞梁不咸不淡地回。
张亭北抬眸看了段飞梁一眼,没想过段飞梁会做饭的他,话中难免有些怀疑,“你做的?”
“嗯。”
行吧,怪不得叫他起来做宵夜,估计自己做的不能吃。
但话说回来,像段飞梁这样一看就是大少爷的,不应该是不沾阳春水的,搞点文雅的艺术。
“拒绝刻板印象,傻屌。”
“……”
“我把话写脸上了?”
“刻眼里了。”
草。克我的吧刻眼里。
“那你说,对我印象。”张亭北炫了口饭,顺道剜了段飞梁一眼。
“……”段飞梁少见的沉默,抬头视线打在张亭北身上。
那眼神,张亭北解不开。
至少要过很久很久才能解开,并且需要某一瞬间的契机。
张亭北还是头一次见着段飞梁接不上话。
不是,这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吃完的话,碗给我收拾。”
行。转移话题是吧。
张亭北盯着段飞梁盯了一会儿,才别开视线。
他爸的都快把人钉死在眼里了,偏偏当事人没有任何要解释的。
草。确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但心中的无名火莫名其妙。
“辛苦了,我先走。”
留着段飞梁独自一人将碗筷放进洗碗机。
生气了。
段飞梁望着洗碗机愣神,好一会儿呼出一口气。
张亭北离开厨房其实没其他地方能去,也不至于半夜跑出去,于是回到了卧室。
有点后悔,他就应该厚着脸皮要个单间,但很麻烦。
应该是有点后悔答应来,想出是出。
他真服了,自己。
回到房里,没办法,早睡别起了,也别见了。
张亭北今中午莫名其妙回寝室收拾了两套衣服,他明明有那么长时间可以反悔。
好吧,现在该庆幸自己带了,要是没带他不敢想接下来会有多尴尬。
张亭北洗完,穿着T恤配条到膝的大短裤,一整个清爽。
出来才想起头发湿的躺不了,干脆坐在床头吹着空调,玩手机。
不得不说,现在状态好点了,脑子爹不会瞎想。
段飞梁直到十一点都没有回来,张亭北头发早干了,半靠着床头,久而久之半躺下了。
【脑子爹我睡了。】
【睡啊,谁管你。】
【草,别想了……】
张亭北内心抓狂,自言自语。
怎么想怎么像吵架的小情侣,偏偏一方生闷气,一方不明所以。
草!
膈应个什么劲啊?!
主要是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相当失控,草了。
关灯睡觉。
快十二点,段飞梁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
床头柜上还亮着一个小夜灯,空调温度挺低的,一个毛茸茸的头露了一半在外边,留了一半床。
段飞梁走到床边静音地调高了些空调温度,上了床,顺手将小夜灯关了,躺下,动静挺小的。
段飞梁盖上被子,侧身躺好就没动静了,又过了半分钟,往里挪了挪,手穿过腰侧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张亭北眼睁开一半,微眯着适应黑暗。
段飞梁手揽着人还不算,头往张亭北颈肩埋,明显感觉到他在那嗅了嗅。
叫段大梁不是没道理的。
“有病……”张亭北忍了又忍,最后闷出声。
“咱妈说,生气了不能过夜哄。”莫名其妙。
张亭北正想回驳,就在那一瞬间,他想起了他下午忘掉的话。
“段飞梁,你说错了,是记忆的错误归因。”
“没有错。”段飞梁头埋进被子里一半,声音轻巧。张亭北听到他回话了,但不知道回的什么。
最后还是没问。
“你别他爸蹭我,热得慌。”张亭北尝试着去拉开段飞梁环在他腰上的手。
不是,这对吗?
段飞梁嗓音有些沉闷,一会才回,“放心,我不会做十九禁的事。”
“……”
“我要做非礼勿视的事了。”张亭北这会清醒度百分百。
“什么。”
“揍你!”
“那小声点,大声了会触发家居系统。”段飞梁话语平淡,贴心提示。
草。
段飞梁有病!
没病的打不过有病的……
张亭北陷入死寂,整个卧室随之静得呼吸可闻。
见张亭北没再挣扎,段飞梁又说,“这段时间总是有些心神不宁。”
“哦,为什么?”
“做梦了,梦到你害怕。”
张亭北心猛地一触,感觉段飞梁不至于在这方面说谎。
他要么说实话,要么不说话。
“松开我。”
段飞梁松开张亭北,问,“然后。”
然后张亭北翻了个身面对着他,适应黑暗后看得很清,外加他眼神好,就着凑上去先是为自己辩白,“开玩笑,我会害怕什么?世上就还没有我害怕的东西。”
段飞梁听到这话,笑了,闷声笑得停不下来。
“笑屁!再笑你噶了!”
“可爱。”
“再说你噶了!”
“对你印象。”段飞梁笑声停了,语气认真地补充。
“……”张亭北没声了。
不说又闹脾气,说了你又不乐意。
段飞梁忽然凑上前去,手摁过张亭北的后脑勺,就着趋势不轻不重地将双唇印在他额头,有预兆的。
张亭北本来气愤正上头,刚才脑抽莫名想安慰一下段飞梁,被他话一说,也就收回了一些安慰行为。
这下好了,给人讨回来了。
张亭北还处于愣神状态,段飞梁亲了会就顺势放开了。
“草……”
“我。”段飞梁甩下一个字就没了下文。
张亭北知道段飞梁是在回他之前的话,这个来回跨越式绝了。
张亭北思量半天没个结果,偏偏当事人不给解释。
最后张亭北快睡着的时候才隐约想起,开什么玩笑,他会怕段飞梁?
后来他才意识到,这个“怕”是另一层意义上的。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