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4.不想见你

受罚时，房内的灯火会被吹灭，这样才能让整个房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如今处罚完毕，司长便又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微弱的烛光将肖战的动作照得一清二楚。

司长看到他揪紧布条的动作，缓缓说了句，“我只动了你的上半身，光着也无碍。”

闻言，肖战转头看他，开口想要说话，才发现自己刚才忍得太过，这会儿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他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让喉咙不再干哑，这才说了句，“衣服。”

刑罚司是备着衣物的，因为这里总有人像他这样被毁了衣服，他们不能光着身子出现在人前，不能令主子蒙羞。

司长没有说话，只用眼神瞥向了墙角的一堆杂乱的破烂，刑罚司是备着衣服，可却不是干净的衣服。

“以你的身手，旁人看不到你的。”

那些衣服脏乱不堪，肖战身上又血肉模糊，穿上去怕是有感染的风险。

而他之所以会有这样善意的提醒，并不是他对肖战心存善念，而是因为肖战若是伤势加重，那便不能为主子效力了。

肖战没有理会他的劝告，走过去捡起一件脏兮兮的衣服，三两下就套在了自己身上。

此时的他是庆幸的，自己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都被各种刑具造成的伤痕掩盖，再没有了被人发现的风险。

在他出了刑罚司的时候，屋外亮起的白光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抬头看了一眼头上耀眼的日光，他的心中浮出一个念头，原来，他也不过是在里面待了两个时辰。

他每走一步，就会牵扯到身上的伤口，每动一下，他的身子就忍不住的颤抖。

疼！很疼！伤口真的很疼！

可他还是挺直了腰板，快速地往药房赶去。

他从府医手上拿了一些伤药，回到房间，眼也不眨地就往身上的伤口倒去。

他们的伤药都是特制的，药效绝佳，但是剧痛无比，只有他们这群人才承受得住。

房内只有肖战一人，他也才敢小声地发出一声痛呼，“嘶！”

就这样，他往自己身上倒了两瓶伤药，才堪堪止了血，而后，他就用布条将身上的伤口包扎起来，以保证刚撒上去的伤药不会被他不经意间抖落。

处理完身上的伤口，他并没有松一口气，因为，他体内的那些东西才是令他难以启齿的存在。

那是主子留在他体内的，过了几个时辰了，早已干涸结块，他必须将其清理干净，才能免去腹泻之扰。

强忍着羞涩将身体里的东西都处理干净，他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他该习惯的，接下来的一年中，他还得再为主子解毒。

他将房内的残局整理干净，就打算去跟王一博复命。

可他还没来得及出院子，就被肖宇拦住了去路。

肖宇也是影卫中的一员，他在这里等肖战，是为了告诉他，“主子不想见你，这段时间你先不用到主子身边当值。”

被折磨了几个时辰依旧面不改色的肖战，在听到这一句话瞬间脸色大变，他急切地问道，“肖宇，这是主子的意思，还是你们的意思？”

但这句话问出口后，他就知道自己多此一问了。

没有人敢擅自揣度主子的心思，既然肖宇这么说了，那肯定是主子授意的。

在肖宇回答他的问题之前，他就已经收起眼中的失落，重新变回那副冷漠的模样，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主子讨厌他了。

若是昨晚他能再幸运一些，若是昨晚是他抽到了那根最短的木签，那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为主子解毒。

只可惜，没有如果。

王一博在离开之后，便直接出府，赶去上早朝。

一路上，他虽没有训斥任何人，但是车厢内萦绕着的阴沉气息，却让随从连大气都不敢闯。

王一博此刻的心情非常的糟糕，中了别人的暗算，这事已让他心烦气躁，偏偏还在意识不清的时候跟影卫行房。

倘若这事被那些盯着他的眼线察觉，那必定会搅乱他的全盘计划。

那影卫……不可留！

可偏偏现在他还不能动他，当真是可恶至极。

他轻声呢喃了一句，“别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这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但从他口中说出，那便是铁令如山。

话音刚落，便有人领命离去，再将这话传到肖战耳中，让他自觉避开。

尽管在车厢内王一博一直板着脸，但一下马车，他就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掩藏在心里，挂上了被人熟知的面具，往大殿走去。

路上，他碰到了王宇博，他的二哥，当今天子的嫡长子，呼声最高的继承人，也是他……继承大统的劲敌。

王宇博一看到他，就笑着喊他，“三弟，你今儿个来得有些晚了啊。”

他这话如同闲话家常一般，但王一博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

往日里，他卯时三刻便会到宫门口，今日因为中毒一事，他卯时五刻才到，这才让王宇博起了疑心。

他微微一笑，谦逊有礼地回了一礼，“二哥。”

尽了礼数之后，他才无奈一笑，说了句，“我这天天早到，二哥从没夸我一句，只是今儿个失更晚到一些，反倒被二哥抓了个正着。”

不得不说，王一博的笑容是极具欺骗性的，他笑起来有一种独特的纯真感，看了他的笑容，便会觉得他这人十分真诚。

王宇博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更知道，自己的这个好弟弟并不如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

只是，现在没有撕破脸皮的必要。

“三弟你这嘴还真是不饶人啊，我只不过是关心了你一句，你就说了这么多。”

两人相视一笑，只是这笑容中都带着些许试探。

王一博想要知道他中毒一事是否跟王宇博有关，而王宇博则是想知道他晚到的缘由。

两人就这么唇枪舌剑的聊了一会，王宇博才话锋一转，说了句，“三弟，你这府上的奴才是不是看你人善，奴大欺主，怎么连伺候你上朝一事都做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