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破云，灼灼日光洒满整间寝殿，肖战从睡梦中缓缓转醒，那刺眼的光线刺激得他眼角溢出些许生理泪水。

　　他迟缓地坐起身，微微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明亮的光线，目光在寝殿内缓缓环视一周，殿内陈设华贵而静谧，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安神香。

　　忽然，思绪一顿，悠然想起昨夜竟是在皇叔的寝殿宿了一宿，而皇叔昨夜并未回来，想必是去了别处。

　　肖战缓缓起身，指尖轻轻拂过床榻边缘，他抬眸望向窗外，晨光洒在殿前的石阶上，映出一片静谧的光影。

　　“小殿下可是醒了。”一名年长的宫女，手中捧着一盏温热的茶，站在屏风后面，声音轻柔而恭敬。

　　小殿下？

　　这本是太子幼时才有的称呼，如今却用在了他的身上，让肖战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既有些许恍惚，又夹杂着几分讽刺。

　　他记得太子那高高在上的模样，每每瞧见他时，目光总是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与轻蔑。

　　可他也记得，太子死得最惨。

　　那曾经高傲的面容，在烈焰中扭曲成一片狰狞，嘴里还高呼着他是大旗的太子，未来的储君，那声音凄厉而绝望，仿佛要穿透宫墙，直抵九霄，可最终，被火焰吞噬。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心却中无悲无喜，肖战只是微微闭了闭眼，将情绪压下。

　　“嗯。”他应下这个称呼。

　　温茶只是用来做净口，微微含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在口中轻轻流转，随后吐入一旁的玉盂中。

　　宫女们低眉顺目，恭敬地伺候他晨洗，动作娴熟而轻柔，不敢有丝毫差错。

　　肖战心中暗自庆幸，娘亲曾悉心教导他宫廷礼仪，否则今日恐怕会闹出笑话。

　　他依然记得娘亲那温柔的声音，轻声叮嘱他：“在这深宫之中，一举一动都要合乎规矩，切不可让人小瞧了去。”

　　铜镜中的少年眉目如画，衣袍华贵，金线绣纹在烛光下隐隐泛着微光，衬得他愈发清贵不凡，然而，那张精致的面容上却不见一丝笑意，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像是江南的烟雨，雾蒙蒙地一层纱，却也好看的紧。

　　王一博从没养过小崽子，面对这事儿，一时实在想不出该从哪儿下手，回想起自己的过往，简直粗放得很，刚学会跑，就他爹被送进军营磨炼，日复一日地磨炼，风吹雨打，刀光剑影，哪有什么温情可言。

　　他皱了皱眉，心中愈发烦乱，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记得闵德家有个孩子，他平时都是怎么养的？”

　　身旁的人闻言，恭敬答道：“闵将军家的是个千金，自然是捧在手心里娇养着的，听说光是伺候的嬷嬷就有好几个，平日里吃的、穿的、用的，无一不是精挑细选，生怕委屈了。”

　　王一博听罢，眉头皱得更深了，姑娘家可以这般娇养，可男子又怎能如此娇纵，沉吟片刻，语气沉稳地吩咐道：“让小殿下过来。”

　　“是。”太监应声退下，匆匆前去传话。

　　不多时，肖战缓步踏入殿内，神色恭敬地唤了一声：“皇叔。”

　　王一博抬眼看他，淡淡应道：“嗯。”

　　殿内一时静默，唯有窗外微风拂过，带来几缕梅花香。

　　肖战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衣袂微微拂动，仿佛一尊精致的玉雕像，若是脚下再放上几分贡品，怕是真会有人忍不住上前添香许愿。

　　王一博瞧着眼前这个便宜侄子，心底蓦然涌起一股逗弄的兴致，他身姿微微前倾，目光带着几分促狭，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戏谑道：“你也年满十岁了，是时候该给你寻门亲事，说说，可有了心仪的姑娘？”

　　肖战愣了愣，他好似对这种突发状况毫无招架之力，不知该作何反应，微张着唇瓣，黑白分明的眼眸澄澈无比，此刻却透出一丝茫然与无措，显得无辜又稚气。

　　王一博看着肖战这副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笑声低沉而富有磁性，他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年纪还小，这些事以后再说。”

　　肖战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脸颊却微微泛红，低下头，轻声应道：“是，皇叔。”

　　“昨夜可睡得可好。”王一博屈指轻掸了微皱的袖口，修长身躯闲适靠坐在椅子的一侧。

　　“侄儿睡得很好。”肖战实话实说，自从他娘亲去世后，昨夜是他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

　　王一博微微颔首，又问：“可用膳了？”

　　肖战摇了摇头，“还未。”

　　“那正好，跟本王一起用。”王一博他说着也不等肖战回应，便起身朝殿外走去，步履从容，衣袂轻扬。

　　肖战只得跟在他身后，神色间带着几分拘谨，却又不敢多言，脚步轻缓，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出什么差错。

　　皇宫空殿甚多，每一处都雕梁画栋，却也冷清得令人心生孤寂，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长长的回廊，阳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两道身影。

　　肖战瞧着那影子正想的出神，却没想到王一博突然停下了脚步，一时没反应过来，鼻尖直直磕在了那坚实的后背上，顿时疼得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皇叔好硬，硬的像一块石头，他心里想着。

　　王一博转过身来，眉头微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撞疼了？”

　　肖战连忙摇头眼睛涨涨的，有水雾凝结，眨眨眼，将鼻尖传来的酸疼逼退。

　　他声音有些闷闷的，带着几分倔强：“不疼……”

　　说着不疼，那眼眶却泛着红。

　　王一博轻笑一声，伸手在他鼻尖上轻轻点了点，动作随意却带着几分难得的温柔：“疼了就说，跟皇叔拘谨什么。”

　　他也算是无师自通，只觉就该这么哄，哄得人开心了，愿意露出一点笑颜也不错。

　　可奈何肖战性子内敛，只是微微抿了抿唇，低声道：“谢皇叔关心。”

　　王一博目光在肖战脸上瞧了又瞧，他忽然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肖战的脸颊，强行将那紧抿的嘴角往上提了提。

　　肖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脸颊被捏得微微鼓起，嘴角被迫扬起一个弧度，他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又不敢挣脱，只能含糊不清地说道：“皇叔，疼了。”

　　疼了？

　　王一博松开手指，果然看到那白皙的肌肤上泛起了淡淡的红印，心中微微一怔，随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着到底是个小崽子，皮肉娇嫩得很。

　　他语气淡淡，带着几分长辈的威严，“走路就好好走路，别胡思乱想。”

　　肖战顶着脸颊的红印，语气乖顺，“知道了，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