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久违的同床共枕之后，宋亚轩就回到了他们刚认识的状态。

　　不，甚至比刚认识还不如。

　　他反复思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入睡之前一切正常，甚至宋亚轩都没给他递那杯该死的牛奶。

　　怎么一觉睡醒就变回了疏离的样子，有的时候回话也不光是客气，反而好像还带着点淡淡的阴阳怪气。

　　“亚轩，晚上有空一起吃饭么？”

　　“我倒是没空，但耀文身边应该也不缺有空的人吧。”

　　“最近有部电影挺火的，我们周末一起去看吧？”

　　“周末我要出趟差，看电影这种事，耀文你还是找合适的人一起看吧。”

　　别说出门约会了，宋亚轩就跟后脑勺长眼睛一样，连手都不让他碰一下。稍微靠近点就像自动触发警报似的，马上离他两米远。

　　要么整宿整宿的找借口不回家，一回家就给他下猛药。躲得过牛奶也躲不过睡前小零食、饭后小甜汤、角落里的小香薰，隔三差五防不胜防。

　　反正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晕。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刘耀文觉得自己头疼的频率大大上升。而且睡觉时总会梦到前一世的事，都是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梦里的宋亚轩很悲伤，而他也很难过。

　　又是一个没躲过去被药翻了的早晨，按理说宋亚轩每次下药后他大概都会在八点醒过来，但那天太阳穴处细密的疼提前让他清醒。

　　他晃晃悠悠下楼时，正好撞上还在吃早饭的宋亚轩。

　　宋亚轩看到他时眼神闪过一丝困惑，随即加快了吃早饭的动作，嘴上还客气着：“耀文今天醒得这么早？我一会儿有个会要开，就不等你了。”

　　没给他溜走的机会，刘耀文快步上前捉住他的手：“什么会这么急啊，陪我吃个早饭都来不及么？”

　　因为身体不舒服的缘故，刘耀文的委屈被无限放大，心里那股气翻滚着根本压不住。

　　他拉人的力气有点大，宋亚轩一时没甩开，就客套地对着他笑。

　　情绪刺激得头疼愈演愈烈，最开始他的确有装的成分，但当下的痛感加剧得他有点两眼一黑。他把头往宋亚轩脖子处蹭：“下午有空陪我去趟医院么？头好疼啊，扶我一下呗。”

　　他刚刚下楼时宋亚轩就发现他脸色难看了，本以为是想耍脾气，没想到是病了。

　　那晚他打定主意不再与刘耀文亲近，但看他可怜巴巴地靠在肩膀上时，心又倏地软成一片。

　　理智告诉宋亚轩，现在应该打电话把他助理叫过来；但情感叫嚣着，让他伸手探了探刘耀文的额头，叹气道：“走吧，我陪你去。”

　　医生问诊过后也没确定病因，就给他安排了一些检查。

　　全部做完大概是两个小时以后了，此时刘耀文已经没那么难受了。他靠在沙发上，想起早上的撒娇行为有了些无法直视的羞耻感。

　　宋亚轩给他倒了杯热水，他放在手上捂着，纠结地开口：“你不是还有会么？是不是打扰到你了？要不我一个人等结果吧，你可以先回公司。”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莫名其妙地笑一下。

　　这人嘴上说着让他走的话，另一只手还扶在他胳膊上不放。更别提这副缩着肩膀惨兮兮的样子，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

　　宋亚轩看了眼刘耀文，没出声直接起身往外走。

　　他这一走把刘耀文弄傻了，本来就是想借机表达下自己的体贴，顺便卖波惨。没想到他倒是把客气话全听进去了，说走就走。

　　刚刚退下去的头疼又有了卷土重来的趋势，刘耀文闭起眼睛，气得心脏突突直跳。

　　过了一会儿，有片阴影挡在他面前。

　　“报告帮你都拿回来了，一起进主任办公室吧。”

　　刘耀文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好像刚刚蔫巴巴的是另一个人：“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都这个点了，公司有什么会也早就结束了。我都陪你来这儿了，肯定要等到报告出了再送你回家啊。”

　　宋亚轩是存了想走的心思。可看到刘耀文形单影只，还是不忍心看他强撑失落的样子。

　　既然刘耀文帮过他，那礼尚往来，他也没道理非要折腾一个病人。

　　医生看完报告后问道：“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你血液里安神药物成分有点高，平时有习惯吃安眠药或是褪黑素么？”

　　空气沉默了。

　　刘耀文心想，呵呵，被迫习惯也算是一种习惯。而且老婆以为我不知道，我就只能继续装不知道了。

　　“没有啊，我平时睡眠状态一直很好，沾枕头就着。”

　　也不知道宋亚轩哪里搞到的药，他有这么高速运转的技术，难道不应该用在失眠病人的身上么。

　　医生疑惑地扶了扶眼镜：“按理说不应该啊……你这报告显示你就是药物堆积导致的头疼，代谢掉就好了。”

　　刘耀文了然。他用余光瞄了一眼宋亚轩，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他就是始作俑者。

　　“脑部ct显示没有异常。不过，你的脑电波活跃程度也挺异常的。”医生沉吟了会儿，“你之前出过车祸或者发生过什么意外事件么？”

　　出过，上辈子。

　　“没有啊，我最近都挺好的。”

　　“那就奇怪了。这个头疼很快就能解决，但查不出原因，保不齐下次会再犯。你这个脑电波我也想再研究一下，刘总再预约个精密检查看看吧。”

　　刘耀文赶紧拒绝：“不了，我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观察一下，下次有时间再来吧。”

　　开玩笑，这一问一个不吱声的。

　　先是药物他没法解释，再就是脑电波，刘耀文隐隐感觉和他穿越有关，可不能让人查出点什么，不然他都怕被抓去实验室里当猴子。

　　回去之后宋亚轩就谨遵医嘱提醒他吃药，转头又声调温和地跟厨师们嘱咐这两天的饮食注意事项。

　　刘耀文吞下几颗药片，看着这人为了他的事忙前忙后，结婚的实感给他带来幸福，但甜里总参着玻璃渣。

　　他压抑了几天的无力感找不到出口，在宋亚轩冷淡的温柔下几乎要全盘托出。

　　“亚轩，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啊？”

　　“不要说你没有，我又不是傻子。”

　　“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么？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还不够了解你，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宋亚轩在做完这些事后是想找个理由离开的，但被刘耀文拉住了。他平时清亮的眼睛里全是困惑织成的沮丧，字字真诚，满脸深情。

　　宋亚轩难以遏制地心软，却又想起了刘耀文的梦话。

　　互不打扰是他们最合适的相处方式，可介意的种子一旦种下，这几天也膈得他坐立难安。

　　“耀文，或许你……有忘不掉的前任么？”

　　刘耀文下意识摇头：“没有啊。我在学校的时候没谈过恋爱，一回国就……你知道的。”

　　宋亚轩微微点头，这和他查出来的刘耀文完全一致。他没有纨绔子弟那种爱玩弄感情的坏毛病，恋爱经历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在梦里反复地说“喜欢”，像弄丢了最重要的东西那样难以释怀。

　　如果真的有这个人……宋亚轩感到一阵胸闷，不愿再往深处想。

　　见他不说话，刘耀文手上的力气紧了几分，语气越发委屈：“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亚轩。每次你沉默我都觉得害怕，因为我完全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刘耀文的语气就像那天晚上一样急切，宋亚轩当然没法把自己想什么说出口，但他这样的反应恰到好处地消解了他积攒着的那口气。

　　说到底，不过是一些捕风捉影的字眼，他再揪着小题大做，也显得太也不宋亚轩了。

　　而且刘耀文有没有白月光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本来就不是为了恋爱接近刘家的。

　　宋亚轩轻轻拍了拍刘耀文的后背：“真没什么。我就是最近太忙了，把工作情绪带回家了。跟你道歉行不行？”

　　刘耀文盯着他没轻易翻篇：“真的没事？那你以后不能躲我了。我们要一起吃饭、看电影、约会、聊天、说晚安，然后……睡觉。”

　　最后两个字放得很轻，宋亚轩忍不住笑出声。

　　以前独来独往的时候他觉得什么都要人陪的家伙是废物，可习惯真的很可怕，他不过和刘耀文同吃同住几个月，就开始排斥起了一个人的空气。

　　他对刘耀文并非百分百真心，但刘耀文靠近他的温度是真的温暖了他。

　　“好。我答应你。”

　　把刘耀文哄好之后宋亚轩还是出了门，他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基地，看见老神在在躺在那儿的贺峻霖就气不打一出来。

　　“你哪儿找来的药。不是说完全没有副作用么？把人干医院去了，我要是暴露了就都怪你。”

　　贺峻霖休息得好好的，被好兄弟气势汹汹一顿吼。本就心烦意乱的心情，更是火上浇油。

　　“是药三分毒。你要心疼就干脆别用了，别把锅都甩我身上。”

　　宋亚轩知道这是迁怒，可他需要一个出口，排解他在听到刘耀文的头疼和药物相关时的于心有愧。

　　以后那些东西是万万不能再用了，想起他早上没精打采的脸，宋亚轩就觉得堵得慌。

　　贺峻霖这几天一直被严浩翔缠着，大概也猜出了宋亚轩的定位器是刘家大少爷委托人干的好事。

　　他不能明说，又怕宋亚轩吃亏，只能暗中敲打：“看你这么喜欢人家，要不要好好查查，查清楚了假戏真做也没什么负担啊。”

　　平时这种夹枪带棒的话是一定会被宋亚轩骂回来的，但宋亚轩听了没什么反应：“对，我的确想再查一下刘耀文。”

　　“对咯”贺峻霖苦口婆心，“好好查查他的社会关系，他在做什么，他现在在接触什么人。”

　　“我想把他的恋爱经历再查一遍。”

　　贺峻霖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行了，他也算是仁至义尽，清醒的恋爱脑最是完蛋。

　　他想刻薄几句，可想到自己和严浩翔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也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他没资格说人家，他也是个清醒的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