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

　　羽箭破空，正中靶心，靶心的铜钱霎时碎成好几瓣。

　　冯玉惊讶地鼓掌，“殿下如今箭法了得，王爷回来必然会震惊。”

　　肖战挽弓而立，他墨发高束，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却透着病态的脸颊，上次迷香中的春药未能及时疏解，加之他年纪尚轻，对身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然而，他心中却觉得这样也好，反正他从未打算娶妻生子，将来皇叔若是成家，皇位传给皇叔的子嗣也未尝不可。

　　可想到王一博以后要娶妻生子，他心的心里便隐隐作痛像是有一根细小的针在心头轻轻扎着，虽不剧烈，却绵长难忍。

　　他放下弓箭，手臂的酸麻这才得以缓和，“皇叔今日回信了吗？”

　　“回了，”冯玉笑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又示意一旁的宫女递上毛巾，温声劝道：“殿下不如休息片刻，也到了用膳的时候，练了这么久，也该歇歇了。”

　　肖战闻言接过毛巾胡乱地擦了擦手，他拿着信，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愉悦，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好。”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拆开信，而是将信握在手中，指尖轻轻摩挲着信封的边缘，即使宫内侍奉的奴才全都换了，可他也不再有任何信任。

　　庭院中的梨树静静地伫立，枝头残留的几朵白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寂，微风轻拂，带着些许凉意，卷起地上的花瓣。

　　“这梨花开的不错，”冯玉抬头瞧了几眼，“该日可以让宫人用梨花做一些梨花糕，殿下可要尝尝？”

　　肖战闻声抬眸瞧了一眼枝头的梨花，他轻声问道：“留着梨花不是可以结果子？摘了花，岂不是可惜了果子？”

　　冯玉笑了笑，“果树要疏花，太多了，果子反而会长不大。”

　　肖战闻言目光再次投向那梨树，片刻后，他轻声说道：“原来如此。”

　　冯玉看向他，“梨花糕清香可口，小殿下若是尝了，或许会喜欢。”

　　微风再次拂过，卷起几片花瓣，轻轻飘落在肖战的肩头，他伸手拂去花瓣，“或许吧。”

　　天色暗沉，殿内烛火明亮，夜里微风入殿，殿内极是安静，无一内侍宫婢。

　　肖战将信件看了一遍又一遍，那信中依旧是那般简洁的语气，却字字透着关切，他瞧着信中王一博对那些琐事的回应心中暖洋洋的，却也不禁一阵鼻酸，眼眶红红的，低着脑袋不敢让冯玉瞧见。

　　冯玉自然也装作没看见，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翻阅奏折，折子数量太多，他需要先筛选一遍，再呈给肖战过目。

　　忽然，听到肖战声音很轻，“冯御史，皇叔可有心仪的女子？”

　　冯玉闻言放下折子，轻轻摇了摇头，缓声道：“还真没有，王爷自幼便被老将军送往军营，后来随着大军四处征战，好不容易战事稍歇又逢家中变故，王爷不得不守孝三年。”

　　他说着叹了一口气，“谁料这三年刚满，大旗内乱突起，王爷更是无暇顾及这些私事了。”

　　短短几句话，却让肖战听得心头一震，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王一博的过去。

　　可此刻让他问，又不知从何问起，沉吟片刻，轻声问道：“皇叔当时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当时信到的还是晚了些，“冯玉点燃檀香，调整香炉里的火势，“王爷知道消息就领兵一路赶了回来，奈何路上暴雪，不太好走，这才耽误的时辰。”

　　他说着抬眼看向肖战，眼中带着一丝宽慰：“不过，也算及时，对吧？”

　　肖战点了点头，低声应道：“嗯。”

　　确实及时，若非如此，他恐怕也早已成了那些乱臣贼子的刀下亡魂。

　　“王爷在信中跟你说了什么？”冯玉略带好奇地问道：“竟让你问起王爷有没有心仪之人。”

　　提起信件，肖战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皇叔说一切安好，让我别太挂念，还让我好好吃饭，”他顿了顿，“至于提起心仪之人，是因为皇叔让我替闵将军给他夫人报个平安。”

　　冯玉了然，“王爷这个人就是面冷心热。”

　肖战轻轻“嗯”了一声，焰火跳窜，光影勾勒出他精致侧脸，一缕青丝从颊边自然垂落，“我知道的。”

　　冯玉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小殿下怎么知道？臣听闻小殿下以前瞧见王爷都要绕着走？”

　　肖战有些不好意思，双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我之前是怕他，可后来我做噩梦，他都拍拍我的后背哄我睡，我就知道皇叔并没有表面瞧着那么凶。”

　　冯玉听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他知道王一博面冷心热，却没想到他竟会对肖战如此细致入微。

　　毕竟在他印象中，王一博向来是个不苟言笑，杀伐决断的人，从未见过他对谁有过这般温柔体贴的举动。

　　他忍不住笑道：“看来王爷是真的很喜欢殿下。”

　　“喜欢我？”肖战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对啊，”冯玉笑道，“若是不喜欢，王爷怎么会对你这么好？”

　　喜欢？

　　这个词在他心里轻轻荡开，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可这种好，是喜欢吗？

　　肖战指尖轻轻摩挲着信纸的边缘，心里轻轻回荡，带着陌生的悸动。

　　他从未想过自己对皇叔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只是每次想到王一博可能会娶妻生子，他心里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和刺痛。

　　所以，这也是喜欢吗？

　　“冯御史，”肖战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你说，皇叔会娶妻吗？”

　　冯玉闻言略微一愣，随即笑了笑，语气轻松自然，“会吧，这天底下的男子哪有不娶妻生子的，王爷虽然平日里冷峻了些，但终究也是凡人，成家立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肖战听了目光中掠过一丝难掩的黯然，像是被一层薄薄的阴云笼罩，那心底那股酸涩的感觉愈发浓烈。

　　他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信纸，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对啊，这天下之人谁会不成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