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夹杂着雪花飘落,些许寒风吹过,新都的冬季便是这样,刺骨的冷。
宁国公府,肖战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往茶炉里添了两块炭。
即使已经在新都待了五年了,他仍旧不能适应这里的气候。
亲卫萧棋接过侍从拿来的毯子盖到他腿上,“公爷,您真的要和镇北侯成婚?”
肖战抬眼,看向梁下空着的燕巢,又垂眼看了看腿,这双每逢下雨就会疼上整夜的腿。
圣旨已经出发四日了而王一博自己的路子应当已经把消息传回去了。
肖战拨了拨杯口的浮沫,“圣旨已经下了,还能抗旨不成。”
他说着话,还咳嗽了两声,好一副娇弱病公子的模样,萧棋却看出他心绪不佳,他不是很能摸准肖战对于这桩婚事的是怎么看的,试探道:“那就是侯爷会抗旨了?”
肖战摇了摇头,一脸讳莫如深,“谁知道呢。”
而千里之外,辅国军中军大帐内传出激烈的争吵,坐在上首的镇北侯单手扶额,并不理会。
即使主人公不理,将军们照样能聊的热火朝天的。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给大帅赐婚就算了,赐个男的就算了,怎么偏偏是他宁国公。”
“边境线才筑起不到半年,这皇帝老儿未免太心急了!”
“你吼这么大声,是要外面的人都听到?不过还好是宁国公,比什么杂七杂八的人好多了,至少不会害玉璋。”
玉璋是镇北侯的字。
“都是亲卫,有什么要紧。他这些年在新都可没少参侯爷,你确定不会害?”
几个主将你一言我一语,活像是要成婚的不是镇北侯,而是自己的儿子。
不过也没差,几人都算是王一博的长辈,但其实也是肖战的长辈,然而想到这几年那人在新都的所作所为,王一博便有些烦闷。
“肖家这个孩子一向是有主张的,他一个人在新都也不容易。”
“逞强的性子和老肖一模一样,这些年愣是一次都没找过我们帮忙。”
几个人的语气带上了不满,随后一致看向王一博:“大帅,你说呢?”
“赐婚什么的都是幌子,不过是要我回新都,收缴兵权罢了。这事儿不急,虎符给他了,他也指挥不动辅国军的。北戎这次元气大伤,约莫年后就会递交求和书。现在也是时候回新都了。等圣旨正式到了,我就启程,北疆之后就交给诸位了。”
王一博刻意无视几个将军眼中的闪过的八卦,将人全都赶走,“要下雪了,诸位都去巡城吧。巡完城了再讨论北疆之后的具体安置。”
北疆的大雪是能压塌屋子的,巡城检查屋舍一向是大事。
都是有要事在身的,见王一博不愿意提,将军们也没再纠缠。只是心中都泛着嘀咕,他们的父辈关系极好,私心里都是不希望王一博和肖战变成仇人。
但何止是肖战主意大,王一博也不遑多让,这些年有没有联系,关系如何,他们都不太清楚。
圣旨在两日后送到了北疆,婚期倒是不赶,定在了开春,皇帝是铁了心的要把王一博困在新都。
王一博盘算着时间,倒是足够了,他带了一队亲卫,一行不过十几人,当天就启程回了新都。
“咳咳咳咳——”
那日在廊下吹风,肖战不出预料的病了,昏昏沉沉那几天,他苦中作乐地想,高热倒是缓解了几分骨子里的疼痛,但第二天肺上的毛病就又出来了。
床幔掀起,热水被递到手里,肖战喝了一口,目光落在那只拉着床幔的手上,缓缓捏紧了杯子。
“阁下深夜前来,不如露面说事?”
寒光闪过眼前,肖战去按机关的手被来人压在床上。茶杯倾倒,滚落在铺满了软垫的内室,茶水洒落在两人身上。
“肖战,你如今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不算熟悉的声音,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肖战抬眼,借着庭院内昏暗的光看清了来人,呼吸停顿一瞬停顿。
少年已经完全长成了青年模样,脸边的婴儿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坚毅的轮廓。
声音也再听不出从前的潇洒恣意,北边寒苦,就连指节都比从前粗大了不少。
距离圣旨到北疆几日了?不到五天。五天赶这么多路程,王一博又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思绪翻涌,而没等肖战说话,王一博就已起身后退,自嘲一笑,“也是,都过去这么久了,认不出来也正常。”
再等肖战回过神时,房内已经空无一人了。
“公爷,镇北侯今天一早进宫了。怎么都算是得胜班师吧,他倒是低调的紧。”
肖战喝了一口苦涩的汤药,“他这次回来的名目是成亲,自然不能高调。”
又喝了两口,肖战实在是喝不下去了,撂了碗道:“这药太苦了,让老周换药方。”
明明没换药方啊。萧棋看着还剩下半碗的药,又看看肖战一早上没舒展过的眉头,福至心灵,这苦的哪里是药啊,分明是心呐。
他道:“公爷,镇北侯奉旨回来的,自然是要先进宫的,至多明日肯定会来咱们府上。”
肖战看向萧棋,连自己房内昨晚进人了都不知道的二傻子,或许是不合适做自己的亲卫的。
“公爷,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啊。”
肖战扫他一眼,屈尊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萧棋凑近一些了才道:“当年的真相自然是两个人一起查才能快些啊。”
他说完便露出个求夸的表情来。
但是话又说回来,以王一博的身手,能够直接潜入,也是正常,不能怪萧棋。
于是肖战大发慈悲,对萧棋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再歇会儿。”
昨晚王一博来过之后,他几乎没再入睡,一闭眼尽是多年往事。
镇北侯府和宁远侯府在一条街上,他们年纪差的不大,内家功夫都是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王一博开始练武后干脆就和肖战在同一个师傅门下学了,后来便连学问也是跟着肖战一起,那段时光着实称得上无忧无虑,父亲们在前线传来的都是捷报,北越国强,在小小的两人心中种下了投军的种子。
可只有长大后才知道,少年们的无忧无虑都是父母在前头撑出来的,肖战和王一博没能跟去北疆,看似恩典,实则是人质。
而一个国家从强盛到衰败也只需要十几年。
没等来投军,等来了临危受命,好似这个国只剩下这两家能打仗了一般。
前头在打仗,后头在捅刀,最后国亡迁都,靠的还是他们。
哪怕是现在,也依旧如此,上位者不亲临前线,总觉得这仗打得很容易。
宫内又派了御医过来,萧棋不厌其烦,这位皇帝对自家公爷的试探就没停过。实在是讨厌,正想着怎么把人请走,却看到了马车边上的高头大马上的镇北侯。
一别多年,周身都是不容冒犯的气势,活像个煞神,说句大不敬的话,可真是白瞎了一张俊朗的脸。
但仍是话没出口便转了头,“侯爷请。刘御医稍后,公爷在休息,容小的通传。”
下人去通传,萧棋在中厅有些尴尬的陪着。
干巴巴说了句:“侯爷,喝茶。”便没话了。
不多时,通传的下人回来了,“公爷请太医过去,麻烦侯爷稍候。”
萧棋知晓肖战是不想让自己的身体情况暴露在王一博眼前,但恕他斗胆,这实在是有些欲盖弥彰了。
愈遮掩,愈引人好奇。果不其然,他听到王一博说:“一起去看看吧。”后面接的半句倒是让萧棋有些哑然。
“毕竟陛下今晨还嘱咐我了,未婚夫婿的身体,本侯要多关心关心。”怎么听都有种阴阳怪气的意味。
看见太医后面跟着的王一博,肖战倒是并不意外。
“公爷这是寒气入体引起的高热,按照府上太医给的药方吃药就成,就是这肺上的毛病还要调理才行。之后饮食上也要多多滋补。”
太医每说一句话,王一博的眉头就紧皱一分。
不用开药方,萧棋难得很有眼色的带着人出去了。只是才走到院中,便听到了内室摔杯子的声音。
萧棋朝太医笑笑,“这毕竟是御赐的姻缘,还望您在陛下面前帮忙遮掩一二。”说着拿出一个锦袋塞到对方怀里。
王一博看向地上的碎裂的茶壶,“这些年了,手上的伤还没好?”
肖战不甚在意的甩甩手腕,“断的是手筋又不是麻绳,哪能好到和之前一样。”
王一博没说话,坐到床边上,抬手就要搭肖战的脉,肖战如今哪里是他的对手,只好任由他将手搭上来。
带病打仗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医理,虽然说不上多精通,但虚到极致的脉,王一博还是把的出来的。
“这五年,送来这么多药材,是在库房积灰吗?你……”王一博气急,转过头不再去看肖战。
想要责怪,却又没有立场,经年诸事,你欠我,我欠你,弯弯绕绕纠缠在一起,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周稳定六更,十点左右,因审核缘故可能会延迟,超过十一点就不用等了。随机休息一天,会提前说。为达周更字数,可能会随机加更。存稿充足,安心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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