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一博分手的很长一段时间肖战总在想一个问题。

王一博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他。

这个问题很没意义，因为他们已经分手了，可肖战却怎么也过不去，每次想到这个问题他的心口都闷得难受。

王一博对他很好，好到哪种程度呢。

在一起两年，王一博对肖战有求必应，不论是路边的烧烤还是多难得到的奢侈品，肖战从来不用张口说第二遍想要。

冬天时肖战不爱出门，没事就窝在家里，有一段时间因为没有创作灵感，新的作品画不出来，以前的画依旧卖不出去，他变得很颓废，作息颠倒没有食欲，瘦的骨头硌人，王一博抱着他时总皱眉头。

王一博会想办法让他开心，每天回家都给他带糖炒栗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肖战那段时间特别爱吃这个，他躺在王一博怀里不动，王一博就一个一个剥了喂给他。

第二年春天有人想买肖战的画，原本肖战很高兴，以为终于要遇到赏识自己的伯乐，可那人却把价压得奇低，明着讲肖战的画不值那个钱，“看着和别人的画也没什么区别啊，你又没什么名气，买来又不能升值，和地摊上摆的装饰画有什么区别？地摊货才几十块。”

这无疑是给肖战头上泼冷水，再一次向他证明“肖战”这个名字不值钱，肖战的画不值钱，肖战的天赋更不值钱。

为此肖战发脾气摔了家里所有的画笔和画板，撕了他最近画了一个多月画出来的唯一一幅画。

王一博试图找人替他买肖战的画来让肖战觉得自己没那么糟，但都被肖战识破了，肖战在家里发脾气，对着王一博吼，“我知道是你！因为除了你没有别人愿意花钱买那堆破烂！”

后来是王一博把撕成碎片的画从垃圾桶里捡起来，显得有些笨拙的用胶布粘好了，挂在了他们的卧室。

“就算是撕成破烂的碎片，也会有人喜欢的，我就很喜欢。”

肖战“嘁”了一声，傲慢的说“王一博，你又看不懂画。”他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埋在王一博怀里哭了一场。

“怎么办，我是不是真的没有天赋，真的画得很糟糕……画画好像真的吃不饱饭。”

肖战讲这话的时候难得的显得没骨气，王一博顺着他的头发，讲话的声音很沉，听上去特别像真话。

“我可以一直养你，肖战，你不会吃不饱饭。”

肖战在王一博怀里吸了吸鼻子，小声的说：“骗人，王一博，你是个骗子。”

“我没骗你。”王一博说。

“骗子。”肖战的声音更小了，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王一博对肖战很好，可是肖战没有一刻真的相信过王一博会一直养着他的话。

王一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愿意一直让他留在身边呢，人仅有一次一辈子，王一博舍得把所有时间花在他身上？

肖战不信，从来都不信。

到最后王一博果然还是提了分手，他果然是骗子。肖战心想，还好他没信。

王一博是骗子，可连一句爱他这样简单的谎言都没有跟他讲过。

连说出来的话都能食言，那他没说出口的话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王一博不可能真的爱过他。

这是肖战挣扎很久以后得出的答案。

。

画展现场布置低调奢华，进门处有一个酒桌，上面摆放着高档的国外酒庄空运回来的葡萄酒。

其实这里看上去更像一场高级的酒会沙龙，来参展的人谈论的不是画，他们甚至没有多看画几眼，更不会有人在意画作的内容和画家的名字。

富豪们根本不在乎这场画展究竟展的是什么，他们只是被邀请来的上流人士，目的是社交，不是观展。

他们并不在意Sean是谁，他们只知道，肖战是站在段哲身边的漂亮男人，是个艺术家，被段哲带在身边更像个好看的装饰品。

肖战的存在好像只是为了彰显段哲的身份，把他显得风流有品位。

尽管名义上肖战只是段哲名下投资了一家画室的签约画家，但没人真的相信他们只是这样的关系，大家深谙这种风流韵事。

段哲，百强企业继承人，年轻有为的绅士。他很有钱，富二代，整个家族财产庞大的吓人，顺遂富足的人生永远不可能像王一博那样戛然而止。

段哲和富商们谈论着股势涨跌，对着全市乃至全国的经济高谈阔论，他们的口中不谈庸俗的钱，可随随便便涉及到的话题都是经济中心。

肖战只是在段哲身后拿着酒杯赔笑，偶尔段哲会向别人介绍，说起这些画都是肖战的作品，别人会点点头称赞肖战是个有天赋的艺术家，顺带夸一句他长得好看，而这个时候只会让肖战极度不舒服，他一再极力隐忍。

别人的夸赞不是因为他的画，只是因为他站在段哲身边，给的是段总的面子。

明明是肖战的画展，他却是最可有可无的陪衬，展厅的空气让他闷的难受，他和段哲打过招呼后从后门逃出去到露天阳台，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的画和他一样，在那个上流场所里不值分毫。

露台连着消防通道的楼梯，肖战走到拐角准备抽一根烟，可一转身就遇到了坐在楼梯上的王一博。

王一博正低垂着头，手上的烟少了一大半，烟灰软软的耷拉在那里，看上去很没精神。

肖战愣了一下，打瞌睡的王一博听见点动静，缓缓抬起头，和肖战对视了。

“好巧。”肖战摸出兜里的烟盒，在王一博面前晃了晃，“不介意我也在这里抽根烟吧？”

“随便。”王一博说。

肖战抿了抿嘴，点燃了烟，走到王一博身边，在阶梯上坐下，离王一博不远也不近。

空气安静得让人感到局促，王一博深吸了一口烟，烟灰被露天的风吹落到了地上，卷了两圈吹散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上班？”许久，肖战开口问。

王一博沉了一口气，“不然我应该去哪里上班？不工作怎么生活？”

“你…”肖战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停住了。

肖战知道曾经的王一博是如何意气风发，如今的王一博看上去却很不一样了，他身上没有一件东西是名牌。

肖战差点要忘记，他和王一博分开再也没见过面的时间长到要用年为单位计算了，这两年王一博经历了什么，肖战不知道，但看上去他过得不算好，应该说，看上去和以前比大相径庭。

王一博侧头看了眼肖战，竟笑了一声，“也是，你不用工作，有人愿意养你，你可以好好生活。”

王一博讲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没有攻击性也没有讽刺意味，他漠然的不带任何情绪的讲这句话，把每个字都变得更加刺耳。

这让肖战很不舒服。

“王一博，你要是过得不好，我们的关系现在可以反过来，我养你。”

肖战讲这句话时把手里的烟猛得抽了一口，踩在地上熄灭了，他站起身，俯视着王一博。

我养你，像你以前养着我那样。

王一博抬起头看他，笑了一声，“你养我？”

“嗯。”

“你怎么养我，拿别人的钱给我花？”

“这你不用管。”

“肖战，我没你这么没骨气。”

肖战笑了，“王一博，你的骨气值多少钱？”

王一博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些明显的情绪，他看上去很生气，紧紧的攥着拳头。

“王一博，你养了我两年，现在我也可以养你两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怎么样？”

肖战站在王一博面前，俯视着他。

就像曾经，王一博总是习惯性的用一种俯视的眼神看着他一样。

王一博站起身，一言不发，撞开肖战的肩膀同他擦肩而过，离开楼梯间之前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肖战。

“肖战，你最好祈祷他可以养你一辈子。”

说完，王一博离开了。

哈。

笑话，连你都不能养我一辈子，别人可以吗。

肖战站在原地好久，他仰起头憋住眼泪，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从眼角落到耳根。

原来他曾经就是这样看不起我。肖战心口有些酸。

他倔强的擦掉了，不允许自己再为了王一博掉眼泪。王一博都看不起他，他凭什么难过。

即便肖战不得不的承认刚才的话里有肖战赌气故意的成分在，可王一博呢，他不冷不热，却每个字都在扎肖战。

。

王一博从露台走回展厅，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满墙的肖战的画，心脏终于痛了一下。

曾经他也说过要给肖战办画展，不过是花点钱的事情，可肖战不同意，他傲得很，可如今肖战却愿意让别人这么做。

也是，毕竟段哲的身价比曾经的他高多了，段哲能肖战的很多东西即便是两年前的王一博也不一定能给。

肖战原本就是这样的人。王一博心想，自嘲，他凭什么觉得自己在肖战心里会有点不一样。

财聚财散，他没钱，肖战迟早会离开他，所以证实了他以前的想法和决定是对的，与其让肖战知道他的落魄处境之后毅然决然离开他，不如他主动提分手保留体面。

他们都是高傲的人。

王一博离开展厅，他一个人脚步飞快，路过被簇拥着的段哲时他都不曾抬起眼睛。

段哲端着高端红酒，就连高脚杯都很昂贵。

王一博只希望以后再也不要遇到他和肖战。

。

画展结束，段哲和肖战并排坐在昂贵轿车的后座，司机专心开车，仿佛早已习惯后排的两个人坐在一起一言不发。

肖战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城市高楼，被闪过的路灯晃了晃眼睛。

“肖战，去我家吃饭吧，我让人送来了澳洲的新鲜牛肉，家里的厨师很会做牛排。”段哲转头看向用后脑勺对着他的肖战。

肖战没回答，段哲又喊了他一声，伸手去触碰肖战的胳膊，肖战吓了一跳，本能往后缩，眨了眨眼睛问他怎么了。

段哲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又问肖战为什么心不在焉。

“哦，没有，我不去了，今天没胃口。”

肖战还是拒绝，这仿佛在段哲的情理之中，可今天他显得有些不悦。

“肖战，我只是想请你一起吃饭，你为什么总是不情愿？”

“段总，”肖战顿了顿，转头看他，“我只是您签约的画手，对吧？下班以后是我的私人时间，我今天没胃口，不想吃晚饭。”

段哲皱了皱眉头，的确，肖战从来没有答应要做他的情人，其实他想不通为什么，他是画室最大的股东，其他人都巴不得他的青睐，肖战却每次都很礼貌的把他推远。

“行吧。”段哲再次妥协了，“那等你有胃口的时候再说吧。”

再一次不欢而散，段哲让司机把肖战送到他租住公寓附近的分岔路口，肖战下了车，看着段哲的车飞快远走。

和王一博分开以后，肖战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他不允许自己再对任何人产生亲密关系的依赖情绪，所以即便有人对他好，他也不愿意再冒风险。

因为想要抽离很难，和王一博分开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很难过，更多的是生气，气自己为什么要真的爱上王一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