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夜班的时候，王一博作息都异常规律，晚十一点睡觉，早六点起床，分秒不差。平时早上起来，房间里都安静得很，因为肖战一般在七点甚至七点半才起，但连续经历“色图”及“SOS”两大乌龙的清晨，他打开房门，发现肖战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

听见声响，肖战就回过头，对他灿然一笑，说：“你每天都这么早的吗？”

“唔，我去跑步。”他转入洗手间洗漱，闻到里面淡淡的香水味，浴室地面显然刚刚冲洗过，于是问：“你是一大早起来刷兔笼子了吗？”

“对啊，我想训练它定点上厕所，就得及时把厕所周围清理干净。”肖战在厨房里回答，“你都不知道兔子有多能拉。”

他当然知道，王一博暗想，兔子能拉能尿爱生病易应激，很不好养，可就是阻止不了有人想养啊。

收拾好自己，他就准备出门，肖战却一手端盘子一手拿筷子地跑过来，说：“我做了鸡蛋饼，你尝一口再走？”

“不用，”他下意识地退开，“我跑步前不吃东西。”

“那样容易低血糖。就吃一口，一口鸡蛋饼不会影响你冲击奥运的。”肖战提着筷子像在哄小孩，“来，张嘴，啊——”

脑子里想着“谁允许你喂我吃饭啊”，嘴巴却条件反射张得像鳄鱼辣么大，被肖战直接塞了四分之一块蛋饼进来。咀嚼的过程中，肖战就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评价：“你吃东西的样子特别萌，像一种小动物。”

脑海里依次出现了猎犬幼崽、猎豹幼崽和狮子幼崽之后，肖战公布了答案：“河豚。”

王一博：“……”

等他咽下去了，肖战又问：“怎么样，还行吧？”

“唔，”王一博点点头，含糊道：“还不错。”

“再来一块？”

“不用了。”

“那你张嘴干啥？”

“……张嘴说话。”

“可你刚才盯着我盘子里的蛋饼，张开了嘴。”

“我只是……”

“好啦再来一块，口嫌体正直吧你就。啊——”

“我不……唔！”

第二块有点大，进了电梯都还没吃完，电梯里有人牵着狗，那只哈士奇幼崽一直盯着他流哈喇子，王一博赶紧把蛋饼吞进肚子里，冲二哈挑了挑眉。

——很香吧？我的。

跑完步回去，肖战已经上班去了，餐桌上放了一盘鸡蛋饼，用保鲜膜盖着，旁边贴了张字条：主任主任，留了点蛋饼给你当早饭，吃的话就加热一下，不吃请帮我放冰箱，谢谢您！

最后画了个微笑脸的小太阳。王一博拿着字条，走到肖战卧室门口，房门是关着的，他试着去拧门把，发现没有锁。

屋子里开着空调，打扫得还算干净整洁，名为“幸福”的兔子正蹲在笼子里吃草，王一博走近两步，发现这位姐上面吃着，下面拉着，好在是拉在了厕所上，不过跟前一晚相比，已经干净了许多，毛色发亮，打结的地方也都被梳顺了。

“你幸福吗？”王一博问。

兔兔回头看他一眼，没搭理，继续干饭。

他手指伸进笼子，戳了戳兔子屁股，不自觉笑了一声，“以后你有家咯，有家就是幸福的。对吧？”

兔兔转了个身，嘴巴嗅着他手指，似乎以为那是比苜蓿草更好吃的东西。王一博立刻抽回了手。

“拜拜，”他说，“幸福兔。”

公寓和医院大门之间有家库迪咖啡，生意火爆，肖战经常在那边买生椰拿铁，所以王一博路过时往里瞅了一眼，果然看见肖战在门边排队，肖战也几乎同时发现了他，立刻扒着门框冲他招手，笑容比初升的太阳还灿烂：“主任主任，你也喝咖啡吗？我请你吧！”

“谢了，我不喝饮料。”王一博说，“你怎么每天都在这家买？”

“实惠呗，9块9一杯，适合打工人。”

“前面那家店门口广告牌上不也写了9块9？”

“那家啊，”肖战抱歉地笑笑，“那家代言人有点丑，我喝不下。”

王一博嗤笑，“这家的就有点帅了是吧？”

“何止有点帅，那简直是内娱bking、活人手办！”

他不知道bking是什么意思，手办又是什么东西，只偷偷观察了一下店内宣传栏，很快找到库迪咖啡代言人的海报，心想：也不过如此，平平无奇而已。

肖战很快拿到了咖啡，和他一道往医院走，路上问：“我留的蛋饼你吃了吗？”

“吃了。”他说，“谢谢。”

“别客气！”肖战开心道，“你喜欢我以后常做，其实我厨艺很不错的哦！”

“是在国外留学的时候锻炼出来的？”

“对啊，白人饭我是习惯不了一点，所以就自食其力了。你呢，之前在哪里留学？”

“在英国呆过一阵，但没有毕业。”

“诶？”肖战显然吃了一惊，“没毕业？”

王一博“嗯”了一声，语气十分轻描淡写：“家里有点事，就回来了。”

“哦哦。”肖战并不追问，“其实以我们主任的智商，哪怕在家自学都比普通人进步快，哈哈。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跟王主任进手术室，亲眼感受一下您神一般的技术！”

在五颜六色的彩虹屁中，他们走进了急诊大厅，挂号时间还没到，各个窗口已经都排上了长队。经过墙边一排座椅时，王一博注意到有个六七十岁的老人闭着眼睛靠着墙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他人已经走了过去，想想觉得不对，又折回来，但只是站在那里，不太想主动上前询问。肖战跟着他返回，似乎领会了他的意思，主动上前试图唤醒老人：“大爷，醒醒，您家属在吗？大爷？”

肖战伸手去探颈动脉，突然脸色一变，“没有脉搏！”

王一博立刻指挥导诊台护士去急救室喊医生，同时和肖战一起把老人放平在地上，一个做心肺复苏，一个喊家属。排队挂号的热心群众也帮忙喊：“谁家老人晕倒了？？！”不多时，就有个阿姨跑过来，一见这架势，吓得声音都发抖：“爸！爸你……怎么了……？”

“你是家属吗？”肖战问，“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女儿……”

“老人之前是有不舒服吗？”

“这两天他总说胸闷胸痛，又恶心吃不下饭，我就想着带他来医院看看……怎么突然就……”

王一博微微抬眸，和肖战交换了一个信息明确后严肃紧张的眼神：急性心梗。

付霜带着几个护士推了辆急诊平车过来，几个人一起把老人抬上车，迅速推往抢救室。但即使只是短短十几米路程，心肺复苏也不能停止，必须分秒必争，所以王一博直接跳上平车，跪在病人身体两侧，继续按压心脏。

到了抢救室立刻接上心电监护，发现按压时有一点心跳，按压一旦停止，心跳又没了。

“四支多巴胺，一支肾上腺素。”王一博边按边指挥，“快点。”

肖战马上打好了药，回头喊：“萨博机推过来！”

萨博机是一种机械心肺复苏设备，俗称打桩机，因安装调试需要点时间，往往是急救的最后一个手段。比人力按压力量更大，对于骨头脆弱的老年人而言，常会被压断肋骨，无论抢救最终是否成功。

幸运的是，这位老人没有体验上萨博机，王一博手动按压到第七分钟，心跳恢复，继而有了血压，患者也渐渐恢复意识。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王一博甩了两下僵硬的胳膊，继续指挥工作：“万宁去跟家属沟通。付霜打给心内科，让他们准备好收治病人。”

同事们各自忙碌起来，剩下两个刚上班的人连衣服还没换就先在抢救室和死神拔了次河，但救了人命总归是开心的，以至于肖战事后才发现自己刚买的咖啡不知扔在哪里了，去挂号窗口附近找也没找到。

“哎呀痛失9块9，”肖战在更衣室里哼唧，“不过换回一条命，值了。”

“你叫外卖吧，给大家都点上。”王一博上午两台手术，直接换上了手术服，说，“我请客。”

肖战顿时喜笑颜开：“那多不好意思。”

“没事，你可以点星巴克。”

“不不，我就点库迪，为领导省钱是每个打工人应该刻烟吸肺的理念！”

王一博呵呵，“你是迷恋人家代言人吧？”

“切，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我看像。”

“其实我更迷恋的是和主任您一起进手术室啊！”肖战穿好白大褂，又像只猫似的蹭过来，“帅气优雅的主任，什么时候能允许我进手术室呀？”

“合适的时候。”王一博关上柜门，走了。

连着两台手术做完，已经快到一点，食堂只剩少量饭菜，王一博随便打了点素的，一回头发现肖战和急救室里几个医生护士就坐在靠窗位置。从前他习惯一个人吃饭，因为不善社交，坐在一起也会让别人尴尬，但今天看大家有说有笑聊得开心，竟然也不由自主走过去，在肖战身边坐下了。

同事们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但很快客气起来，“王主任做完手术啦？”

“嗯。”他说，“你们在聊什么？”

“聊霜姐的插管技术。”肖战跟他告状，“就今天早上，霜姐急急忙忙来诊室找，‘6床没尿了！6床没尿了！’”

肖战学付霜讲话学得惟妙惟肖，但王一博无心品味，6床是一位重度骨折患者，本身患有慢性肾衰竭，没尿意味着肾病已经急剧恶化，原本排好的手术恐怕需要重新评估了。因此他略微紧张地问了句：“6床没尿了？”

“我当时也这反应，急地一路狂奔回抢救室，”肖战绘声绘色道，“尿袋是真的没尿了，尿一床。”

王一博：“……”

“霜姐咱就是说插尿管能不能插得靠谱、插得专业？别随便往里一捅就完事了行不？”

其他人在旁边差点笑厥过去，付霜不服气却又理亏，小声嘟囔：“这两天状态不好，我下次注意。”

“咋了，”肖战问，“失恋啦？”

娄万宁立马接上：“失恋半年了都，前任下个月结婚，对吧霜姐？”

付霜没好气地剜了对方一眼，肖战却只是叹了口气，说：“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前任的请帖。不止有诗与远方，还有破防与悲伤。但！是！用什么态度去对待生活的给予，是我们可以自己决定的。我问你，你有四杯热水却来了五个前任，你怎么分？”

付霜愤然道：“我为什么要给前任喝水？”

“这才对嘛，”肖战很满意，“这才是女王行为。旧情已逝，新欢必来。”

“所以……”王一博实在没忍住，插了句嘴，“四杯热水应该怎么分给五个前任？”

肖战朗声答道：“一人脸上泼一杯，对第五个说算你丫运气好！”

王一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