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奇缘

急诊室的电子钟跳向23:47，暴雨砸在玻璃幕墙上的声响像千万颗碎玉迸溅。宋亚轩用镊子夹起最后一块染血的纱布，无影灯在他睫毛下投出扇形阴影。护士推着器械车经过时，轮子碾过地砖的声响让他想起解剖课上划开胸腔的动静。

"患者血压回升了！"巡回护士的声音穿透雨幕。

宋亚轩松开咬得发酸的后槽牙，摘手套时发现指尖在痉挛。这是他在仁和医院实习的第九十七天，依然会在看到粉碎性骨折的X光片时喉咙发紧。窗外一道闪电劈开云层，他忽然想起晾在出租屋阳台的白大褂。

安全通道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合拢，潮湿的穿堂风掀起他浅蓝的衬衫下摆。应急灯管接触不良地闪烁两下，将他的影子扭曲成细长的鬼魅。在第六级台阶的阴影里，蜷缩着一团被雨水浸透的墨色。

"喵——"

微弱的叫声混在雨声里，像一根蛛丝缠住他的脚踝。宋亚轩蹲下身时，浓重的血腥味刺入鼻腔。黑猫右耳撕裂的伤口正在渗血，腹部绒毛被染成暗红色，最触目惊心的是后腿——森白的骨茬刺破皮毛，在惨白灯光下泛着冷光。

"别怕。"他脱下外套裹住瑟瑟发抖的小生命，却在触及伤口时被肉垫按住手腕。猫咪琥珀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细线，明明虚弱得站不稳，却用最后力气将前爪贴在他腕间胎记上。

胎记突然传来灼烧感。

宋亚轩倒抽冷气后退半步，黑猫却像被抽走所有力气般瘫软在他怀里。当电梯下行指示灯在身后亮起时，他恍惚看见猫咪爪尖闪过银光——那是个精巧的弯月形银饰，用褪色的红绳系在前肢。

消毒水味让黑猫剧烈挣扎起来。

"再动就要截肢了。"宋亚轩用纱布裹住它乱挥的爪子，碘伏棉球擦过腹部伤口时，猫咪突然发出幼崽般的呜咽。他鬼使神差地哼起外婆常唱的小调，指尖隔着乳胶手套轻抚颤抖的脊背。

凌晨三点二十分，诊疗室的挂钟滴答作响。黑猫趴在铺着无菌垫的处置台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不锈钢台面。宋亚轩举着X光片对着灯光，眉间皱起细纹："胫骨粉碎性骨折，需要..."

话没说完就被肉垫按在嘴唇上。

黑猫歪头盯着他胸前的工牌，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宋亚轩"三个字。青年医生耳尖发烫地向后躲，后腰撞上器械架发出哐当巨响。

"你这猫..."他揉着撞疼的腰窝，突然瞥见猫咪右爪的银饰泛起幽蓝流光。正要凑近细看，窗外炸响的惊雷吓得黑猫窜进他怀里。温热的躯体紧贴着胸口，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第五天清晨，宋亚轩是被芝士焗饭的香气唤醒的。

他迷蒙地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眼镜，指尖却触到温热瓷盘。奶油蘑菇汤的浓香混着三文鱼油脂气息在鼻腔炸开，餐盘边缘还粘着片墨色猫毛。

监控摄像头在电视柜上幽幽闪着红光。

回放画面里，黑猫在凌晨四点轻盈跃上料理台。月光为它油亮的皮毛镀上银边，右爪银饰随着动作发出风铃般的清响。当肉垫推开平板电脑时，宋亚轩感觉喉咙发紧——猫咪竟然打开了外卖软件的历史订单页面。

"您有新的美团订单~"

机械女声响起瞬间，黑猫警觉地竖起耳朵。它盯着结算页面犹豫片刻，突然转头看向镜头。琥珀色瞳孔在夜视模式下泛着翡翠般的光泽，右爪悬在"确认支付"按钮上微微发颤。

宋亚轩按下暂停键放大画面，呼吸凝滞在胸腔。那根本不是什么银饰，而是枚刻满符文的弯月玉佩，红绳缠绕处凝结着暗褐色的血痂——与他正在修复的古籍残卷上的图腾严丝合缝。

[青丘有兽，银瞳月魄，九命化形]

泛黄绢帛上的朱砂批注在脑海浮现，青年踉跄着撞翻茶几。玻璃杯碎裂的脆响中，阳台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哼。

晾衣架上倒挂着个银发少年。

浸透的白色真丝衬衫紧贴腰腹肌理，水珠顺着发梢滚落锁骨凹陷。少年晃着悬空的双腿，毛茸茸的猫耳在晨光中泛着珠光，尾巴缠绕晾衣绳打了个复杂的水手结。

"不是说建国后..."宋亚轩举着扫帚的手微微颤抖。

"不许成精？"少年翻身跃下，冰凉的指尖抚过他颈侧跳动的血管，"可宋医生捡我回家那天，不正是惊蛰？"尾音带着猫科动物特有的气音，惊得青年后退撞上沙发。

微波炉突然发出"叮"的脆响。

刘耀文踮脚去够吊柜顶层的猫罐头，宽松的睡衣下摆随着动作卷起，露出人鱼线没入裤腰的阴影。正在煎培根的宋亚轩手一抖，铲子撞在平底锅上迸出火星。

"三文鱼罐头在第二层。"银发少年不知何时凑到耳畔，发间翘起的呆毛蹭着他发烫的耳垂，"你心跳比ICU的心电图还乱。"

番茄酱在餐盘上晕开血色痕迹，宋亚轩盯着少年晃动的尾巴尖："妖怪也需要补充蛋白质？"

"毕竟刚用最后一点妖力给你做了早餐。"刘耀文突然将他困在料理台前，指尖划过他白大褂第二颗纽扣，"不过比起三文鱼..."鎏金瞳孔缩成竖线，"我更喜欢医生身上的消毒水味。"

警报器突然尖锐嘶鸣。

宋亚轩手忙脚乱地关掉冒烟的煎锅，听见身后传来餍足的笑声。转身时只看到晃动的纱窗，晨风卷着黑猫尾巴尖掠过窗台。

暴雨在傍晚卷土重来。

宋亚轩摩挲着胸前的弯月玉佩，这是刘耀文强行给他戴上的"护身符"。急诊室走廊的顶灯滋啦闪烁，他低头查看第七个外伤患者的CT片，突然闻到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医生..."面色青灰的男人抓住他手腕，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血渍，"能看看我的腰吗？"

掀开病号服的瞬间，宋亚轩的听诊器坠在地上。男人后腰盘踞着碗口大的肉瘤，表面布满跳动的青紫色血管，最骇人的是瘤体中央——三只幽绿的眼球正骨碌碌转动。

玉佩突然滚烫如烙铁。

"别看它的眼睛！"黑猫的厉喝在脑海炸响。宋亚轩本能地握紧玉佩，青光迸射的刹那，男人发出非人的惨嚎。肉瘤爆裂溅出腥臭黏液，绿色瞳仁在墙面投下扭曲的投影。

警报声响彻整栋住院楼时，宋亚轩跌坐在满地粘液中。玉佩表面浮现蛛网般的裂痕，急诊窗外闪过银发少年浴血的身影。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