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清气朗日照温和，倒是难得的好天气。

神都大小街巷，赶集摆摊的不少，店肆客栈外尽是来往人潮，叫卖声不断，可谓满是喧嚣。

晨间最热闹的街景，当属那食肆，香飘四溢；有尚品居的头道羊汤；还有翠林记醇厚浓郁的胡辣汤；以及林立街边的油泼辣子面。

光是路过，都能给人馋的直咽唾沫。

这日王府一大早，便将王一博拦在府中，只因他每日都出府用早膳，那各大食肆都候着他。凡他一落座，能品尝一二再置评一番，那这处必然客似云来。为此王一博在神都坊间食巷，可谓是十分受欢迎的主儿。

但今日却沉着张脸，早膳未用，便被人驾着去肖府接人。出府前王里延还再三叮嘱，让王一博需得客客气气的，将肖战接到府中一聚。

如此一来便有了王一博，在肖府大门外，站在马车前也不上前敲门，就候着的画面。随后那之前被传的沸沸扬扬之事，也算是落了实。

毕竟这一大早的上门，不是讨好岳丈，哪是做甚。

周围来往的百姓，不少窃窃私语，王一博脸皮薄，可惯来面色清冷，倒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王里延自然晓得王一博的性子，也不指望他能如何，一路都安排了管家随行，一到肖府便敲门递帖子，随后一道同王一博侯在门外。

肖战倒是没急着出来，收拾妥帖之后，才领着晏知姗姗来迟，可人出府门时，却又不曾摆甚架子，瞧着面容也是好相与的人。

这是王一博初见肖战，此人在神都乃至他阿爷口中，都是有真才实学，且能力卓越之人。再加之那大起大落，又励志非常的经历，倒也的确令人佩服。

对此王一博自然尊重，虽神情木然，倒也礼数周全，拱手道：“一博见过肖大人，阿爷身体抱恙，实在卧榻难起，却念叨挂念大人，今日便叨扰您过府一叙。”

肖战面容俊朗，又时常噙着浅笑，今日着了件影清长袍，腰间锦缎带挂着平安玉扣，同一珠梅香囊，披着浅云氅衣，虽是故意晾着人，面上却瞧不出半点愧色。

只是王一博抬首时，肖战那惯来官场上的客套笑意，却忽的凝滞。

两两相视之下，王一博自然莫名，却也不卑不亢。

倒是肖战敛眉自知失礼，便道：“贤侄无需如此客气，算起来，我也大半年未见过你阿爷，今日你不来，我也是要去拜访的。”

客套一番后，王一博便亲自候着肖战上马车，再一同共乘，随后两人便在诸多注视下，前往王府。

车马过道，因着人潮攒动便唯有缓行，期间车厢内，也是尴尬非常。

到底也是年纪小，又生性耿直，王一博想起阿爷同他提及流言一事，也晓得是自家不占理。而今与肖战同乘马车，思及此便主动提起，态度也十分诚恳。

“大人，流言一事是一博有欠妥当，”也不晓得为何，王一博见着肖战，一启唇便有些犯怵，“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若您同意，一博改日便登门向汪小姐致歉。”

此言一出，倒是令肖战没想到，他挑眉迎向王一博的目光，这及冠的碧玉年华，到底还是有些青涩稚嫩。可也算有担当，再加之生得面若冠玉，清隽俊逸，瞧着便不讨厌，就是可惜性子清冷了些。

心虽如此想，可到底凄柒也是肖战的掌上明珠，哪能受得下这般委屈，因此他言词严肃了几分：“贤侄既知此事有欠妥当，日后行事便该谨慎些，七娘到底还未出阁。”

王一博性子虽孤僻清冷，可到底不是不通人情世故，晓得此事他不占理，如今被训斥几句，也是理所应当的。可肖战此人，字字句句里衔着温和，却携着肃然，叫人不寒而栗。

阿爷虽时常念叨，或是厉声训斥，可王一博觉着，都不如眼前人令他畏惧。

马车约莫行驶一盏茶的功夫，便抵达王府，六部惯来受圣上重视，这府门宅院都是其他官员比不得的。高梯之上，官门是以绿油兽面锡环，乃正二品工部尚书可享。

瞧着这锡环官门，肖战便不由得想起，十年前，他同王一博而今还一般大时，抱着受风寒后高热不退的凄柒，也是在这寒冬腊月里，拎着一包冻柿作礼，前来求助。

当时工部尚书府的管家，见着肖战衣衫褴褛，便把他当乞丐撵走，可他却护着怀中小娃，再次敲响那门，又递上拜帖。而后肖战便在门外，迎着风雪静候，直到半个时辰过去，王里延方才匆匆而来，亲自将凄柒抱进府，又让下人给肖战烧了热水，请了大夫。

肖战会来寻王里延，不过是因，当年父亲受冤入狱，愿在圣上跟前替父亲说上两句的，便是这百里家。肖战在父亲临终前，便听父亲提起，同百里家交好，日后若当真遇着事关性命之事，也可上门一求。

除这一次，肖战倒是从未麻烦过王里延，却也将此恩情铭记于心。

只是没想到，这还恩情的法子，是要把凄柒嫁给王一博。而这一步其后深意，则是王里延希望，他死后王一博能有肖战护着。

护着一人最好的法子，便是成为一家人，倒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盘。

这恩情肖战是必然要还，来此前他早已做好打算，倘若这王一博不学无术，是个游手好闲之辈。这门亲事便先定下，日后待王里延去了，他再寻法子让他们合离就是。

可而今肖战瞧见这王一博的模样，以及颇有担当的行事作风，倒是有些另眼相看。琢磨着，日后亲自雕琢一番，这璞玉也未尝不会成为佳品。

踏入王府邸时，光景早不复往日辉煌，庭院深深，曲径通幽，冬花凋零却依然彰显古朴典雅之风。倒是厅堂卧房间，有不少木质榫卯结构的物件，或是精巧别致，或是有趣新奇，自然有几分吸引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