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砚的墨香在雨夜格外浓郁。
谢惊澜站在修复室的案台前,手中的紫毫笔悬在《绛云楼残卷》上方。火痕蜿蜒如蛇,啃食着钱谦益手书的"绛云楼烬余"五个字。窗外的梅雨敲打着青瓦,将玻璃上的水痕蜿蜒成火舌的形态。
"哥的手又在抖了。"沈弃疾的声音从背后贴上来,带着煮茧池特有的腥甜气息。他赤脚踩在青砖地上,水痕从裤脚蔓延到腰际,青铜带钩在衬衫下若隐若现。
谢惊澜的笔尖停在"忍"字最后一捺:"出去。"
"怕我偷看哥补墨?"沈弃疾的犬齿轻轻啮咬他后颈,"还是怕我看见...哥后背的锁绣家徽又苏醒了?"
笔尖刺破宣纸的刹那,修复室的警报器突然尖啸。墨汁从破损处渗出,沿着火痕倒流,在案台上凝成朱砂色的"丙子"二字。谢惊澜的瞳孔收缩——那些墨汁不是黑色,而是与青铜鉴中渗出的液体相同的绀青色。
"哥的墨里..."沈弃疾的指尖掠过案台,"掺了煮茧池的水吧?"他的呼吸喷在耳后,"和二十年前那场火里...母亲用的墨一样。"
谢惊澜猛地转身,笔尖划破沈弃疾的衬衫。青铜带钩坠地发出脆响,露出腰间完整的田黄印胎记。警报器的红光里,那枚胎记正与他胸前的私印严丝合缝。
"你早就知道。"谢惊澜的声音像浸了冰,"从什么时候开始?"
沈弃疾笑着拾起带钩:"从发现哥修复古籍时,总会不自觉地用左手小指抵住纸页——"他的指尖划过谢惊澜的手腕,"和母亲一样的习惯。"
修复室的灯光突然闪烁。案台上的《绛云楼残卷》开始渗出绀青色液体,火痕在潮湿中卷曲,露出更多夹层。沈弃疾用带钩挑开第二层命纸,绯色绢帛下竟藏着火浣布残片。
"哥还记得这个味道吗?"他将火浣布按在谢惊澜鼻尖,"二十年前那场火..."
谢惊澜的笔尖抵住他咽喉:"闭嘴。"
"哥的后背,"沈弃疾不退反进,任由笔尖划破皮肤,"锁绣家徽的位置,是不是开始发烫了?"
警报器突然停止尖叫。修复室陷入死寂,只剩下梅雨敲打窗棂的声响。谢惊澜的后背传来灼烧般的疼痛,锁绣家徽在皮肤下苏醒,与沈弃疾腰间的胎记产生共鸣。
"让我看看。"沈弃疾的手探向他衣襟,"是不是和我一样..."
紫毫笔当啷坠地。谢惊澜扯开衬衫,铜镜中映出后背浮现的暗纹——锁绣家徽正在绀青色光芒中舒展,与沈弃疾伤疤上的纹样咬合成完整八卦。
沈弃疾的指尖沿着家徽轮廓游走:"哥的皮肤在发烫。"他的唇贴上脊椎凹陷,"和那天地宫里的蚕茧一样..."
案台突然剧烈震颤。《绛云楼残卷》的命纸层层剥落,夹层中飘出带血的蚕茧。谢惊澜在纷飞的茧衣中看见自己倒影——后背的锁绣家徽正与沈弃疾腰间的胎记融为一体。
"现在哥该明白了。"沈弃疾咬破舌尖,将血抹在谢惊澜颤抖的唇上,"我们才是...最完美的双面绣。"
修复室的灯光彻底熄灭。黑暗中传来帛裂之声,沈弃疾用撕开的火浣布缠住他手腕。年轻人牙齿咬开装裱糨糊的瓷瓶,冰凉的浆液顺着锁骨流进衣襟。
"嘘——"沈弃疾舔掉他颈侧的糨糊,"你听。"
地底传来机杼声。修复室的地板开始下陷,露出通往地宫的青铜台阶。台阶上散落的蚕茧碎片泛着珍珠光泽,每个茧衣内层都刺着谢氏徽记。
"原来哥哥才是被囚禁的蚕。"沈弃疾拾起茧片按在他唇上,"二十年来吐丝作茧,织的都是别人的嫁衣。"
地宫深处传来婴儿啼哭。那声音穿过二十年光阴,与记忆中的火场悲鸣重叠。谢惊澜的修复刀抵住沈弃疾咽喉,却在对方瞳孔里看见自己背后浮现的壁画——两个襁褓在火海中交换,绣娘手中的劈针绣线缠住婴儿脐带。
沈弃疾突然咬破指尖。血珠滴在谢惊澜手中的茧片上,竟渐渐洇出双面异色的荷凫图纹样。劈针绣法的走向,与母亲未完成的残稿完全一致。
"现在哥相信了吗?"沈弃疾染血的拇指摩挲他下唇,"我们..."
警报器再次嘶鸣。地宫入口轰然闭合,台阶缝隙渗出暗红液体。谢惊澜尝到舌尖的血腥气,发现那竟是混着朱砂的陈旧墨汁——与父亲临终咳出的血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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