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塞纳河畔

巴黎的深秋裹着细雨，肖战站在奥赛博物馆的穹顶下，指尖轻轻划过平板电脑的屏幕。玻璃幕墙外，塞纳河在暮色中泛着碎银般的光，倒映着对岸卢浮宫的金色灯火。

"肖先生，这是第三版样衣。"法国助理艾米丽捧着人台模型走来，香槟色绸缎在博物馆的射灯下流淌着蜜一般的光泽，"但刺绣工坊说，中国结元素很难用珠片呈现。"

肖战蹙眉抚过腰封处纠缠的丝线。这是他为高定秀场设计的核心元素——将东方结艺解构为现代几何图案。此刻那些本该凌厉的线条却像团乱麻，在法式裁剪上显得不伦不类。

"告诉他们用0.3毫米的日本米珠......"他忽然顿住，身后传来熟悉的木质香调。

王一博的手臂从背后环上来，带着室外沾染的寒气，鼻尖蹭过他发烫的耳廓："中国师傅明天就到，我包了专机。"

"你疯了？"肖战猛地转身，差点撞翻人台，"这超出预算二十万欧元！"

"但能让你眼睛亮起来。"王一博用拇指抚平他眉间褶皱，"记得毕业设计那次？你为了一颗纽扣的弧度，追着师傅改了七遍。"

记忆如潮水漫过。那年冬夜，王一博把发烧的他从工作室背回宿舍，路上雪花落满肩头。此刻博物馆的暖气嗡嗡作响，肖战却觉得眼眶发烫。

"王总！"艾米丽突然惊呼。两人转头，看见林若曦踩着十厘米红底高跟鞋走来，貂绒大衣在身后翻涌如浪。

"真巧啊。"她摘下墨镜，鲜红指甲划过王一博的西装领口，"听说你们在找刺绣工坊？我认识Chanel御用的Lesage......"

"不必。"王一博后退半步，"我们有自己的团队。"

"是吗？"林若曦转向肖战，"肖设计师可能不知道，巴黎高定周的规矩......"她突然用法语快速说了串专业术语，满意地看着肖战茫然的表情。

"他说不需要。"王一博切换成流利的法语，"林小姐有空不如操心自家品牌的抄袭官司。"

望着林若曦气急败坏的背影，肖战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的刺痛让他清醒——这里不是他们的主场。

深夜的工作室弥漫着咖啡苦香。肖战盯着满地设计稿，突然将铅笔摔在桌上。笔尖折断的脆响惊醒了沙发上假寐的王一博。

"为什么不说？"肖战声音发抖，"你明明知道我在语言交流上......"

"不想给你压力。"王一博起身为他披上外套，"这些事我来处理就好。"

"可我是设计师！"肖战猛地站起来，撞翻的咖啡在图纸上洇开褐色的河，"不是被你圈养的金丝雀！"

王一博的手僵在半空。窗外埃菲尔铁塔整点报时的金光扫过，照亮他眼底翻涌的痛楚："你从来都不是。"

肖战突然发现王一博右手缠着纱布。凌晨视频会议时还没有——想来是为中国师傅的签证彻夜奔波时受的伤。怒气像被针戳破的气球，只剩酸涩的疼。

他抓起急救箱跪坐下来，拆纱布的手却在发抖。那道灼伤横贯掌心，像是替他承受了所有暗处的磨难。

"疼吗？"

"你皱眉的时候更疼。"

泪水终于砸在纱布上。王一博用没受伤的手捧起他的脸，吻去咸涩的泪："明天开始，我教你法语。"

晨光染红塞纳河时，肖战被布料摩擦声惊醒。他裹着王一博的西装外套睡在地毯上，而那人正跪在满地狼藉中，用马克笔修改设计图。

"这里，"王一博指着腰封处的结饰，"如果加入不对称剪裁......"

"就像塞纳河的分流！"肖战扑过去抢过画笔，"左岸古典，右岸现代，用解构主义打破......"

两人头碰头地趴在地上，铅笔与马克笔交错飞舞。当晨光透过落地窗泼进来时，一条惊心动魄的礼服跃然纸上——东方结艺化作破碎的几何光影，沿着人体曲线流淌成塞纳河的支流。

艾米丽推门进来时，看见中国师傅正在往人台上钉珠片。肖战用法语夹杂着手势比划，王一博倚在窗边轻笑，忽然用中文扬声道："他说第三颗珠子要往左半毫米。"

"你听得懂？"肖战愕然回头。

"我选修过服装设计。"王一博晃了晃手机，屏保是五年前肖战趴在画板前睡着的偷拍照，"某些人当年说梦话都在讲打版公式。"

时装周当天，当模特穿着那件"塞纳河新娘"压轴出场时，满场寂静了三秒。接着掌声如暴风雨席卷而来。肖战在后台被王一博抵在挂满华服的衣架间，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快门声，眼前是爱人灼热的呼吸。

"现在，"王一博咬住他泛红的耳尖，"可以让我这个投资人收取利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