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屏会议也就结束了。

　　禹霁桀合上笔电：“今天是不是也要写完作业再回去？”

　　他大概摸清了初中生的套路，放学不回家基本就是借口去同学家写作业了。

　　“不用写完，双休日也能写，不过我得把数学和物理的课练写了，明天上午的小课要讲题。”

　　看对方熟练地从书包里往外拿书本和笔袋，禹霁桀干脆把笔电收起来给写字台留出足够的空间：“行，你慢慢写，结束了我送你回去。”

　　温展云点了点头，几乎已经习惯了。

　　男人站在一边，又开始翻看桌上他暂且用不到的书本，似乎还挺感兴趣的，合上被几何图弄得头晕眼花的数学书，才注意到书脊上写着“九年级上册”的字样：“九年级就是初三吗？那七年级初一八年级初二？”

　　正在画辅助线的温展云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我们上学的时候就不会这么叫，都是直接喊初三初四什么的。”

　　“初四？”

　　这样有些新奇的说法让写作业的人忍不住停笔抬头，见对方解释：“是啊，我上学那会儿，我们老家是五年的小学四年的初中，所以有初四。”

　　“还是第一次听说，桀哥你老家哪里的？”

　　“柘溪。”

　　答完，禹霁桀怕他没概念，又添了一句：“北方那边。”

　　“挺像的。”

　　听出是说自己像北方人的意思，禹霁桀笑了一下，又拿起旁边的物理课练翻了翻，注意到封面上的班级那一栏写了“九（三）”的字样：“你是三班啊，你们一个年级几个班？”

　　“我们年级十二个班，一个班四十几个人。”

　　“这样啊。那三班的话，算尖子班？我们初中的时候会分的，前面几个是尖子班，越往后越差。”

　　正好做完一道题，温展云抬手伸了个懒腰：“算。我们是按入学考试分的班，分数排在前面的30%学生打乱排进前四个班，后面就是剩下的70%打乱再排。”

　　“那样均衡的话也挺好的，好的太好差的太差也不行，我那时候一个班就没几个听课的。”

　　男人说着又笑了一下，这一下带了些自哂的感觉，不等对方有反应，又问：“那小展云成绩应该很好吧？”

　　并没有注意到细微的变化，少年只平静地答：“一般，班里排中上。”

　　“尖子班的话中上已经很不错啦。”

　　禹霁桀的情绪很快恢复成了一贯的样子，拍拍他的肩：“你专心写作业吧，我不跟你说话了。”

　　转头就去了另一边落地窗前的沙发上靠着玩手机了。

　　写完要写的作业已经过八点半了，两人离开房间坐电梯下楼去地下停车场。

　　站在电梯里的时候，禹霁桀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小展云，星期天中午有空吗？请你吃饭，上次答应你的谢礼。”

　　按照社交理论温展云应该客气一下，但他并不太想客气，虽然原因不明。摆出思考的样子过了两秒才出声：“星期天中午没事。”

　　“行，那到时候我去接你，提前给你发消息。”

　　温展云心里想了句话，但还是没说出来：别到时候又放我鸽子。

　　仿佛是为了对抗这种flag，当天晚上回家后他就跟父母提前说了“星期天中午和同学约出门，吃个午饭顺便逛街买书”。

　　上一次他没有提前说，才出现了变故。

　　“小云最近和同学们关系很好嘛，经常去同学家还一起上街，明天和谁啊？”

　　母亲的语气其实是带着点欣慰的，小儿子早慧因而自小就不太能和同龄人玩到一起，以前还能经常跟大儿子一起，后来大儿子去外地上学就几乎看不到他身边有什么朋友了。

　　这个问题让温展云一顿，报了周围坐的几个同学的名字，母亲点头，只叮咛：“多和同学们一起玩也好，也不能整天就盯着书，零花钱不够跟妈说，再给你转。”

　　“好。”

　　少年应下就回了房间，没法说零花钱太够了这件事，毕竟和那个大人出门根本就不需要花他自己的钱。

　　大概是对抗flag成功了，星期天中午快到十一点的时候，他收到了禹霁桀发来的消息，说在老位置等他——那家路边的熟菜店。

　　温展云拿上手机和钥匙就出了门。

　　这次对方没有下车，只坐在车里趴在按下窗户的车窗框上，看着他走过来居然笑起来开始吹口哨，活像街边骚扰女性的流氓：“哎呀，小展云今天很帅嘛。”

　　不过是普通的牛仔外套和长袖T恤，没什么奇特的，只是大概平时对方看自己穿校服看多了，温展云知道这不过是揶揄，只瞥他一眼：“那你怎么不穿帅一点。”

　　又是西装三件套，他真好奇到了深冬时节这人能怎么穿。

　　“我这已经够帅了，再帅会引起轰动的。”

　　禹霁桀笑着接招，说完朝他招手示意他快上车，温展云直翻白眼，但还是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去吃火锅怎么样？我看了一家店评价挺好的。”

　　系上安全带，听到这话初中生故意打趣：“不去悦君了？”

　　“我是看网上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不会喜欢去那种酒店吃饭，一般都喜欢吃个什么火锅啊烤肉啊之类的，你要不喜欢去悦君也没问题，或者去吃日料？吃法餐？只要你说我都行，叔叔这点钱还是有的，说请客还不是随你挑。”

　　又开始自称叔叔让温展云笑了一下，他这个人并不挑食，几句话叫本就不错的心情更加轻快：“火锅挺好的啊，就吃火锅吧。”

　　“行，其他的就等以后有机会慢慢安排，少不了的。”

　　或许只是大人的顺口一说，但温展云却是把这话听进心里去了：会有以后吗。

　　禹霁桀选的那家火锅在一家商场里的六楼，周末街上热闹，等直梯的人比较多，两人就是坐扶梯一层一层上去的。这家商场设计之初为了让顾客们能逛起来而不是直奔某个目的地，扶梯在每层楼都不是同样的位置，就需要多走一些路。

　　不巧，在四楼路过一家奶茶店的时候，两个小孩打闹中摔了一杯刚拿到手一口没喝的奶茶，正好在禹霁桀脚边炸开，左边小腿上满是奶茶的痕迹，尤其在黑色的布料上更明显。

　　那一霎两人都有点呆住了。

　　小孩的母亲赶紧上前道歉，并拿出了湿纸巾，还说“裤子给我帮你送去干洗吧”，那小孩也被母亲按头喊“对不起”。

　　良好的道歉态度让禹霁桀也没法发火，而且他本来其实就是个挺难生起气的人，直说“没事”婉拒了对方的提议。

　　看着那独自带两个孩子出门的母子三人离开，温展云倒有些替人不满：“怎么也得要她付个洗衣费吧。”

　　“算了，二胎妈妈不容易，两个儿子跟皮猴子似的。”

　　男人低头看看腿又走了两步，无奈摇头：“不行，这裤子黏在腿上太难受了，我得回酒店换一条再来吃饭。你先去火锅店等我还是跟我一起去？”

　　星豪酒店离这家商场不远，开车过去也就五分钟。

　　温展云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去吧。”

　　“也行。”

　　打定主意就赶紧下楼去地下停车场了，禹霁桀已经算脸皮厚的了，但是裤腿上明显一大块的污迹还是惹得不少路人多看两眼，多少有点不自在。

　　在酒店电梯里的时候他就用手机上的酒店管家叫了洗衣服务，他这个西装裤只能送去干洗，不能去楼下的自助洗衣房。

　　看到对方拿着要换的衣服往卫浴走，温展云也算是逮到了反调侃的机会：“干嘛还躲起来换衣服，怕我看啊。”

　　禹霁桀倒是没当回事：“我腿上也有奶茶，得用水冲一下。”

　　不接招就没意思了，少年只能去沙发那儿坐下看看手机打发时间。

　　刚打开APP想刷会儿短视频，就听到房门被敲响了，卫浴搀着花洒出水的声音传来人声：“小展云，可能是来拿衣服去洗的，你先开门跟人家说等一下，我马上拿衣服出来。”

　　“好。”

　　温展云放下手机去开门，刚一打开迎面就一个黑影飞过来，第一秒还以为又看见幽冥了，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下一秒那黑影又退了回去，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公文包，禹霁桀同款，而门外站了一个女人，西装三件套，禹霁桀同……不对，是女款。

　　应该是对方一开门就把包扔了过来，大概以为开门的会是禹霁桀，看清不是后又赶紧把包捞了回去，避免砸中他脸上的眼镜。

　　女人显然有些意外房间里多出来的人：“老禹呢？这是他的房间吧？”

　　“是，他在浴室。”

　　温展云反应过来回答，还不忘偷偷打量对方，看起来和禹霁桀差不多大的年纪，比自己稍矮点，长发扎成马尾显得很利落，长相也很明艳。

　　一听这话，对方立即皱眉，进了房间后旁边门内就是卫浴，听到花洒出水的声音，脸上的诧异更明显。

　　温展云在心里揣度这人更大的可能是禹霁桀的同事还是女朋友，甚至是妻子？一时之间有些后悔，自己好像从来没有问过对方感情方面的问题，也就没有出声，只是站在一边。

　　刚好这时候卫浴里的人关了水，很快擦了擦身上换好衣服出来了，一见门口堵着两人，其中一个还有些叫他意外：“皇甫？你不是说晚上到，怎么现在就来了。”

　　女人扔下包上前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好你个禹霁桀！你可真是越活越变态了！居然将魔爪伸向了这么点大的小男孩！我要报警抓你！”

　　温展云听到这话也不禁瞪大了眼。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