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醉仙楼内灯火如昼，丝竹声不绝于耳。

乾辰站在楼前，眉头微蹙。这地方他从未涉足，今日却不得不来。情报显示，北境军情被泄露，而接头人今夜将在此处传递消息。

"王爷，真的要进去吗？"身后的侍卫长风面露难色，"若是传出去..."

"军情紧急，顾不得这些。"乾辰整理了一下衣襟，抬步迈入。

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脂粉香气，混杂着酒气，让他呼吸一滞。楼内宾客满座，觥筹交错间，尽是些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和权贵人物。

"这位爷看着面生啊！"老鸨扭着腰肢迎上来，眼尖地认出了他腰间价值不菲的玉佩，"可有相熟的姑娘？"

乾辰递过一枚金锭，低声道："要一间清静的雅间，再请...绿绮姑娘。"

这是线人约定的暗号。老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堆满笑容："绿绮姑娘正有客，不如先让其他姑娘陪爷说说话？我们这新来了个清倌，琴艺绝佳..."

乾辰本想拒绝，却听一缕琴音自二楼飘来，清冷哀婉，与这烟花之地的喧嚣格格不入。那曲调莫名牵动了他的心绪。

"那就先听琴吧。"他说道。

雅间内，一扇屏风将抚琴之人隔在后方。乾辰坐下，目光落在屏风上隐约可见的身影上。那人身形修长，抚琴的姿势优雅而克制，琴音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哀伤。

"这是何曲？"一曲终了，乾辰不禁问道。

屏风后的人似乎怔了一下，才轻声道："是...《离殇》。"

这声音！

乾辰猛地站起身，几步绕过屏风。屏风后的男子抬头，露出一张施了粉黛的脸。四目相对的刹那，琴弦"铮"地一声断了。

"顾...公子？"乾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人虽然浓妆艳抹，但那双眼睛——那双曾经神采飞扬的眼睛，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顾谦，两年前被满门抄斩的顾家小公子！

顾谦的手指紧紧攥住断弦，指节发白。他眼中闪过恐惧、恨意、羞耻，最终化为一片死寂。嘴角扯出一个熟练的媚笑："这位爷认错人了吧？奴家名唤..."

"顾谦！"千辰打断他，"是我，乾辰。"

顾谦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却很快隐去。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王爷何必...何必认一个死人。"

乾辰胸口发紧。两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顾谦穿着一袭淡青色纱衣，领口微敞，露出纤细的锁骨。脸上施了粉，唇上点了胭脂，眉眼间尽是风尘气息，却因那几分残留的书卷气，显出一种奇特的、勾人的韵味。

"你没死..."乾辰声音微哑，"我找了你两年。"

顾谦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凄凉："王爷说笑了。顾家满门抄斩，哪还有什么顾公子。"他抬起眼，眼中已是一片平静，"今夜王爷是来听曲，还是...?"

乾辰感到一阵刺痛。他认识的顾谦，是那个会在诗会上与他争得面红耳赤的少年，是那个骑马射箭不输任何人的小公子，是那个被父亲责骂后仍会偷偷溜出来与他喝酒的挚友。

而眼前的人，眼中已无半点当年的神采。

"我..."乾辰刚要开口，门外传来长风急促的敲门声："王爷，绿绮姑娘到了。"

军情紧急。乾辰闭了闭眼，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放在琴案上："今夜我买你的时间，在此等我。"

顾谦看着那叠银票，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王爷阔绰。"他微微欠身，"奴家自当...恭候。"

乾辰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他回头道："我不是来羞辱你的，顾公子。我...一直相信顾家的清白。"

顾谦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抬头。

千辰离开后，顾谦终于松开一直紧握的琴弦，掌心已被勒出血痕。他望着那叠银票，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冲花了脸上的脂粉。

短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