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长廊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太阳已经升起，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却无法驱散肖战心里的寒意。

　　肖战死死攥着肖思佑的手机，心里的愤懑和仇恨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此刻，他的双眼通红一片，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火来。

　　手机在他手中仿佛已经幻化成了女人的脖子，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起青白色，似乎只要他再稍微多用些力气，就能将对方的脖子直接掐断。

　　“哥……”正当肖战沉浸在这快要暴走的情绪中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虚弱至极的喊声，这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又轻又弱，却又仿佛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肖战的心脏，他的身体猛地一顿，迅速收敛起脸上那抹凶狠的厉色，缓缓转身看了过去。

　　肖思佑已经苏醒了，整个人虚弱得如同一块烂泥，毫无生气地瘫在床上，他的头上缠满了厚厚的绷带，只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在与肖战对视的那一刻，那双黯淡的眼睛里竟然奇迹般地露出亮晶晶的光芒，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唯一的希望。

　　“哥，你真的来了……”肖思佑哑着嗓子，艰难地开口说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种抑制不住的开心，只是那开心之中又夹杂着一丝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自己声音大了，肖战就会像幻影一样消失不见。

　　肖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肖思佑。他的眼神很复杂，有冷漠、有疏离，也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

　　等到护士将病床缓缓推到他身边时，肖战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那动作十分迅速，仿佛肖思佑身上带着某种让他恐惧或着厌恶的东西，他极力抗拒着与肖思佑的任何接触。

　　“哥……”肖战退后的动作清晰地落在了肖思佑的眼里，看到这一幕，肖思佑的眼底闪过一抹失落，他伤心地轻声唤了一句，随后又使出全身的力气，艰难地抬起手。

　　那只手很瘦，上面还挂着青紫色的痕迹，在空中微微颤抖着，似乎是想要伸过来拉住肖战。

　　“哎，你别乱动啊，还没有做手术呢，别到时候再伤到什么地方了！”见肖思佑挣扎着想要起身，一旁的护士连忙出声制止，语气中带着焦急与责备。

　　训斥完肖思佑后，护士又面色不悦地瞪了一眼肖战，不满地说道：“我说你是怎么当哥的啊，怎么一直傻愣愣地站在那？过来和你弟弟说句话不行吗？”

　　听到护士的训斥，肖战依旧像一尊雕像般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不说话，更没有要过去的打算。

　　然而，肖思佑却有些着急了，生怕护士误会他哥，连忙开口向护士解释道：“阿姨，不是的……可能是我身上太脏了，还有这么多血，我哥他是害怕了。”肖思佑的声音沙哑而微弱，仿佛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切！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害怕的，说不定就是在嫌弃你！”护士不屑地撇撇嘴，她根本不相信一个大男人会害怕这点血，刚刚肖战退后的动作她看得清清楚楚，直觉告诉她，肖战就是在嫌弃这个受伤的男生。

　　“不是的，我哥对我很好的……”一听到护士误会了肖战，肖思佑急得眼眶都红了，连忙努力地解释起来。

　　他那沙哑破败的嗓子艰难地发出声音，急急忙忙的替肖战辩解着：“我哥他很厉害的……”他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坚定，仿佛在维护自己心中最珍贵的东西。

　　“呵！”护士冷哼一声，这次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脸上的不满依旧清晰可见。

　　作为在医院见惯了各种人情冷暖的旁观者，她早已经看明白了，肖思佑完全就是在热脸贴对方的冷屁股，纯粹是自作多情罢了。

　　不过，这种事在医院实在是太常见了，正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兄弟之间呢。

　　肖战依旧安静地站在那里，始终与肖思佑保持着半米左右的安全距离，仿佛这是他给自己划定的一条不可逾越的界限。

　　“你呀，还是别说那么多了，留点力气等会做手术吧！”见肖思佑还在为这个所谓的哥哥辩解，护士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随后便推着病床离开了。

　　“哥……”肖思佑在离开的时候，不甘心地再次轻声唤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眷恋与渴望。

　　肖思佑心里清楚肖战不喜欢自己，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家里只剩下他们兄弟两人，他始终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期待着他们兄弟之间能够变得亲近一些。

　　肖战没有回应他，只是在护士的提示下，默默地去了医生的办公室，想看看肖思佑的检查结果究竟如何。

　　“还是这小伙子福大命大，没有伤到内脏，不过，他这骨折情况比较严重，还是要打钢钉固定的。”医生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面前坐着的肖战。

　　然而，他却发现肖战始终神情平静，一言不发，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医生的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兄弟之间的关系怎么会如此生疏呢？难不成还有什么其他的隐情？

　　“我说小伙子啊，你弟弟这个情况需要住院，家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吗？”在看到肖战这副淡漠的态度后，医生忍不住关切地问了一句。

　　他实在担心，担心肖战会对自己重伤的弟弟不管不顾。

　　“没了！早就没有家了！”肖战淡淡地回了一句，语气中透着无尽的悲凉。说完，缓缓起身站了起来，向医生道了一声谢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由于医院手术室资源有限，肖思佑的手术被排到了后面，人先被送到了病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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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肖战根据护士的提示来到病房，他刚一走进病房，就听到肖思佑带着一丝兴奋的声音，正在开心的唤着他，尽管声音沙哑得厉害，但那兴奋之情却是不加掩饰。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受的伤？”肖战缓步走到病床边，依旧与肖思佑保持着安全距离，然后冷声开口质问了一句。

　　他的眼神紧紧盯着肖思佑，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线索。

　　“哥……”听到肖战的质问，肖思佑明显有些慌乱，他的眼神闪烁不定，嘴里喃喃地唤了一声，随后便又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不敢与肖战对视。

　　见他这副模样，肖战心里的疑惑愈发浓重，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是校园霸凌吗？”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哥，你别胡思乱想了，我……我没事的。”肖思佑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想要安慰肖战，却不小心扯到了嘴角被打破的伤口，疼得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抹强撑出来的笑容瞬间扭曲，甚至还多了一丝苦涩。

　　“随便你！”见肖思佑不愿意说，肖战也懒得再追问。毕竟，他从心底里就不想和对方牵扯太多关系，只是出于血缘和道义，才来到了医院。

　　“我去买毛巾脸盆还有一些日用品，你躺着别乱动。”肖战说着便准备转身离开病房。谁知道，肖思佑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哥，医院门口的东西贵，我这边也不急着用，你回家拿吧，家里都有，别浪费钱。”他的声音微弱却充满了期待，仿佛希望肖战能够答应这个请求，回到那个曾经的家。

　　听到他的话，肖战的脚步猛地一顿，随后又慢慢地转过头。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他才向前走了一步，冷冷地说道：“钥匙给我！”

　　“哥，家里钥匙没换，我想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肖思佑的语气有些微弱，眼神中却满是期待。

　　他直勾勾地望着肖战，仿佛在传达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渴望肖战能够重新接受这个家，接受他这个弟弟。

　　“那是你家！钥匙我早就扔了！”肖战面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只是淡淡地说着，仿佛在陈述一件极其无所谓的事情。

　　“是吗……”肖思佑的神情顿时一滞，刚刚努力扯出来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轻声说道：“没事的，以后还可以再配一把。”说完，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肖战。

　　“哥，你帮我拿两件换洗的衣服吧，谢谢。”肖思佑自然察觉到了肖战脸上的不悦，于是连说话都带上了小心翼翼的讨好。

　　他知道，自己与肖战之间的关系早就十分脆弱，任何一点不慎都可能让肖战彻底远离自己。

　　肖战没再说话，从他手里接过钥匙后便快步走了出去。从医院到住处的距离并不远，医院门口就有拉客的三轮车。

　　开三轮车的是个老大爷，车子在街道上缓缓行驶。到了地方后，见肖战一直没有下车的意思，老大爷连忙开口提醒了一句：“小伙子，到地儿了。”肖战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肖战抬头看着面前略显陈旧的楼房，眸子里涌动着复杂至极的神情。自从当年与那个女人发生过激烈争执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到这里。

　　这里，承载了太多他不愿回忆的痛苦过往，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这里的每一寸空气依旧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肖战在门口踌躇了好久，心中的情绪如乱麻般纠结，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抚平心里那如翻江倒海般的躁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打开那扇破旧的防盗门，门发出“嘎吱”一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屋子里的陈设和他离开时相差不大，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丝人气。地面和家具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却更添了几分寂寥。

　　或许是触景生情，肖战脸上露出一抹悲凉，他没有心情去参观这里，只想快点找到肖思佑需要的东西，然后尽快离开这个让他痛苦的地方。

　　肖战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连续打开了两扇门，才找到了肖思佑的卧室。这里曾经是他的卧室，他在这里度过了12年的时光，可最后却属于了别人。

　　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间，肖战的心中五味杂陈。

　　衣柜里装着肖思佑的衣服，几件看起来就知道是九块九包邮的短袖，两套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还有两件款式老旧的聚酯纤维外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肖战愣了一瞬，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却也转瞬就消失不见。

　　肖战没有多想，从柜子里翻找出一个塑料袋，将衣服一件件塞了进去。在找到了毛巾和洗漱用品后，他就准备离开，可就在转身的瞬间，他的余光却瞥见了墙上挂着的那幅全家福。

　　那副全家福和肖思佑手机屏保上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张照片被放大了好几倍，挂在墙上显得格外刺眼。

　　看着女人那张熟悉又厌恶的脸，肖战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她耀武扬威找上门的那一天。那一天，他的生活彻底被摧毁，母亲的绝望、父亲的背叛，所有的痛苦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肖战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猛地冲过去，伸手用力地从墙上把那张全家福扯下来，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解气，肖战又抬起脚，用力地在照片上踩了好几脚，他的眸子猩红一片，额头上青筋暴起，每一脚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到累得气喘吁吁，双腿发软，才终于停了下来。

　　肖战扶着桌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的视线不经意间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一把面条，面条已经有些受潮发霉，旁边还有一把软趴趴的小青菜，看起来已经不怎么新鲜了。桌子一旁放着一个小小的电锅，锅底有些黑乎乎的，像是用了很久。

　　显然，这么多年，肖思佑似乎也过得很艰难。

　　肖战望着这一切，心中的怒火渐渐消散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有怜悯、有感慨，还有一丝对命运的无奈……

一个人浑浑噩噩的活着，到头来，却还是因为善良背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