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餐厅的灯光柔和，微微映照在桌上的两只酒杯。

　　两人原本只是随意喝几杯，可酒过三巡，气氛不知不觉变得微妙。

　　肖战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明明酒量不差，却因为微醺而有了些许慵懒的气息。他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酒杯，偶尔低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王一博则没那么多心思，喝酒本就是习惯了的事，但喝着喝着，目光就总是不自觉地落在肖战身上。

　　——他发现，肖战喝醉时，不像平时那么冷漠了。

　　他的眼神不再是那种锐利的清冷，而像是被夜色浸润了一般，多了一丝难以琢磨的柔软。

　　王一博盯着他看了几秒，觉得这样不对劲，连忙移开视线，闷头又灌了一口酒。

　　可就在这时——

　　“啪——”

　　清脆的破碎声骤然响起，打破了空气里的微妙安静。

　　王一博猛地抬头，就看到肖战愣了一下，低头看向地面。

　　是酒瓶碎了。

　　——肖战的手刚刚想要去捡碎片，却被一只温热的手猛地按住了手腕。

　　“别碰。”

　　王一博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几分因酒精而生的慵懒，但动作却十分清醒。

　　他握住肖战的手腕，将它轻轻推远，然后自己弯腰下去，徒手将那些细碎的玻璃渣捡起来，生怕肖战不小心碰到。

　　“……”

　　肖战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眼里似乎有什么情绪闪过，但并没有说话。

　　王一博的手很大，指节修长，手掌上有摩托车手常有的薄茧。可是此刻，他捡起玻璃碎片的动作，却小心翼翼得不像话。

　　就好像，他宁愿自己被割伤，也不想让肖战碰到一点点危险。

　　“你……”

　　肖战刚想开口，王一博却先一步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勾：“怎么？你舍不得我受伤？”

　　肖战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那一贯的冷静：“……别自作多情。”

　　王一博低笑了一声，并没有再逗他，只是把碎片全部捡起后，随手用纸巾包好，站起身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还好，没有被割伤。

　　肖战的目光落在他修长的指尖上，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他刚才其实是想说“用扫帚就好了，别徒手捡”，但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发现，王一博这样笨拙、细心、大方的爱——让他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气氛有些静默，连空气中都似乎弥漫着一丝酒香。

　　王一博随意地坐回座位，拿起酒杯晃了晃，然后看向肖战：“你还喝吗？”

　　肖战看了他一眼，突然说：“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对你太冷漠了？”

　　王一博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他偏了偏头，眯着眼看他：“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肖战轻轻摩挲着酒杯，声音低沉又清晰：“……可你还是不走。”

　　王一博闻言，唇角微微一扬，语气慵懒又笃定：“你不也没赶我走吗？”

　　肖战一顿，目光稍微动摇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所以你就是喜欢死缠烂打？”

　　王一博笑了，带着点痞气：“我这叫坚持。”

　　肖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神深邃得像是一片藏着什么情绪的湖水。

　　他缓缓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然后轻轻开口：“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怕输啊。”

　　王一博挑了挑眉，低头玩着酒杯的杯沿，语气淡淡的：“摩托车手最怕的，不是输，是摔。”

　　他说完，抬眸看着肖战，目光带着点酒意的朦胧，但里面的认真却一览无遗：“所以我摔得起，也追得起。”

　　肖战指尖顿了一下，轻轻放下酒杯，没有再说话。

　　——那一刻，他忽然有些不敢去看王一博的眼神。

　　夜色渐深，饭局终于结束。

　　两人走出餐厅，外面夜风微凉，带着淡淡的湿意。

　　王一博见肖战走得有些缓慢，便侧头看他：“你还行吧？”

　　肖战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喝得比你清醒。”

　　王一博轻笑了一声：“行，那走走？”

　　肖战没有接话，而是站在街灯下，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几秒，他忽然轻轻开口：“王一博。”

　　王一博站定，看着他，等他说话。

　　肖战垂下眼眸，声音低而缓：“你要是知道，有些事情注定没有结果，你还会继续吗？”

　　王一博的笑意收敛了些许，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什么，但他没有立刻回答。

　　夜色中，他就这么看着肖战，良久，唇角忽然轻轻扬起。

　　“谁说没有结果？”

　　他的声音轻快，却带着点坚定：“赛道上，谁先到终点，才有资格说这句话。”

　　肖战站在路边，微微眯着眼，似乎在适应夜色带来的些许晕眩。王一博本来已经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转头看着他，眉头微皱。

　　“你住哪儿？”王一博问。

　　肖战抬眼看他，语气淡淡：“我自己回去。”

　　王一博没理他，直接站到他身旁，理所当然地说道：“散步吧，送你回去。”

　　肖战闻言，眉心轻轻蹙了一下：“……你这么喜欢管闲事？”

　　王一博侧头看他，目光坦然：“不是闲事，是你。”

　　肖战微微一顿，忽然觉得这人有点理直气壮得过分。

　　但他没再拒绝，毕竟……喝了酒的确不适合开车回家，散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夜晚的空气清新，带着微凉的风，像是把酒意都吹淡了一些。

　　路灯拉长了两人的影子，街道偶尔有车驶过，车灯掠过他们的侧脸，映出一丝光晕。

　　肖战步伐稳定，看起来没什么醉意，但王一博却故意放慢了脚步，时不时地瞥他一眼，仿佛随时准备扶他一把。

　　“你不用这么盯着我。”肖战淡淡道。

　　王一博耸耸肩，“怕你走着走着摔了，毕竟你可不是赛车手。”

　　肖战忍不住笑了一声，侧头看了他一眼：“赛车手就不会摔了？我怎么听说，你之前比赛摔过？”

　　王一博瞬间被噎住，随即理直气壮地说：“那不一样，比赛的时候就算摔了也能爬起来，你要是摔了，我可不想背你回去。”

　　肖战看着他一本正经地瞎说，懒得再理他，轻轻叹了口气：“你话怎么这么多？”

　　王一博毫不羞愧：“可能是因为……你平时太冷淡了，我要是再不多说点，这条路上不得冷死？”

　　肖战：“……”

　　他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王一博的厚脸皮程度。

　　不过，王一博这种絮絮叨叨的方式，却让夜晚的静谧变得没那么沉闷。

　　他一向习惯独处，但此刻，有个人陪着走在回家的路上，倒也没那么糟糕。

　　两人走到肖战公寓楼下附近的小巷时，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啪——”

　　肖战下意识停住脚步，目光微微一凝，王一博也顿时收敛了玩笑的语气，朝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喝醉的男人踉踉跄跄地撞翻了路边的垃圾桶，一个酒瓶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散落了一地。

　　王一博目光一沉，他下意识侧身，挡在了肖战面前。

　　肖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目光扫向那个醉汉。

　　男人嘴里嘟囔着什么，晃晃悠悠地想要继续往前走，脚步虚浮得厉害，眼看就要踩到玻璃碎片上。

　　肖战本能地往前一步，想要提醒，但王一博比他更快一步地伸出手，把那人往旁边一带，避免了他直接踩到碎片。

　　男人踉跄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看了王一博一眼，嘀咕了一句“谢谢兄弟”，然后摇摇晃晃地往另一条巷子走了。

　　王一博皱着眉，看着地上的玻璃渣，低声道：“真危险。”

　　肖战看了看他，淡淡道：“你倒是反应挺快。”

　　王一博咧嘴一笑，语气带着点骄傲：“保护你嘛，反应速度当然快。”

　　肖战摇摇头，没再说什么，目光落在地上的碎玻璃上。

　　他弯腰，准备把大块的玻璃碎片清理一下，以免再有人不小心踩到。

　　然而，就在他伸手的瞬间，一只手更快地拦住了他。

　　王一博按住他的手腕，眉头微皱，语气不容置疑：“别碰。”

　　肖战抬头看他，眼神微微一顿。

　　王一博低头，毫不犹豫地自己蹲下来，徒手捡起那些碎片。

　　玻璃碎片锋利无比，但他却毫不犹豫，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捡起来，避免任何一片遗漏。

　　——这人总是这样，嘴上不正经，做事却认真得要命。

　　玻璃碎片被清理干净，王一博随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手，站起身来。

　　肖战盯着他的手：“划伤了吗？”

　　王一博摊开掌心，笑嘻嘻地晃了晃：“没事，我皮糙肉厚。”

　　肖战看着他的手指，指腹确实没有明显的伤口，才收回视线，淡淡道：“下次别这么蠢了。”

　　王一博挑眉：“你刚刚不也要徒手捡？”

　　肖战顿了一下，懒得和他争，直接转身往公寓门口走。

　　王一博立刻跟上，一直把他送到公寓楼下。

　　肖战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送到这里就行了。”

　　王一博扬了扬眉，随口道：“要不要我上去看看你家？”

　　肖战冷笑：“不需要。”

　　王一博耸耸肩，语气带着点玩笑：“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会请我喝杯茶，感谢一下我刚才帮你捡玻璃碎片呢。”

　　肖战抬眼看他，忽然开口：“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王一博怔了一下，随即轻轻笑了。

　　他眸光明亮，在夜色中透着点坚定的光：“可能是觉得，你值得吧。”

　　肖战的心脏莫名地一跳，指尖微微收紧。

　　他很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低头掏出钥匙，开门前，轻声道：“早点回去。”

　　门关上的一瞬间，王一博站在原地，轻轻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