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疏,春晚风萧萧,正房院中树影婆娑,屋内烛台挂灯光影流转,衬得满室亮堂。
虽已是一更天,可显然书房内之人,并未打算就寝,而是扶额靠于书案前,似是在等甚,那做派神情倒是耐心的很,不疾不徐且静候佳音。
晏知此去便是再快,约莫也需得半个时辰,为此肖战也不急,便在书房内等着,人归来时为他解惑。
指腹敲击着桌案,那哒哒之声一下下在屋内响起,此举于这静谧晚间,实在让人难安难静。可能等能候之事,便是一种希望,那么自然就有几分值得在里头。
夜生人静最是让人煎熬,即便是独身十数载,肖战也从未觉得有甚不妥,情爱于他而言,不过是少时的一抹匆匆。孤身走来这一路,他自问早已习惯。可凄柒成亲后,那王一博住进肖府,他便再难得几分安生,每日回府总能听到些,这祖宗的新鲜事儿。
起初时,自然是觉着心烦,可日复一日下来,倒越发了解这小子心性,故而生出些赞许。
生而为人,又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自然要有几分血性,替父明冤查清死因,这都是当该之举。也正是因此,才让肖战思起曾经的自己,当年不也孑然一身,咬着那口恶气迎难而上,最终得以为父沉冤昭雪。
亥时,那匆匆一路之人,背着嘱托之物,下马后随意将人马匹扔给府中下人,便急步往正房去。且一路鬓发凌乱,衣衫也难见规整,若是在平日里,晏知定会被大人训斥一番。
书房外咚咚敲门声后,便是带着粗喘的嗓音:“大人,是晏知。”
肖战神情微倦,却因此来了几分精神:“进来。”
甫一入屋,晏知便跪于地上,双手托举着裹于布中的琵琶,面色有些难看,且那右手上还有一鲜血淋淋的伤口。不难看出,因着一路奔波,那伤口便一直在流血,也未做些止血处理。
血腥味倒不浓郁,可这一路风尘仆仆,又明显是耽搁了些时辰,肖战自然能猜到,约莫是出了甚岔子。
可肖战并未急着问别院之事,只道:“起来,怎得受伤了,先去处理伤口,旁的不急。”
晏知晓得事情轻缓重急,便起身上禀别院一事:“大人,属下奉命去取琵琶,怎知那荔殊体力不支,也抵死不松手,还在袖中藏着匕首,属下一时疏忽便不慎被划伤。”
而后宴知还道,荔殊瞧着琵琶被夺后,便发疯似得上前来抢,见实在抢夺不能,方才起了轻生的念头,好在被宴知和护院制止。晏知离开前,便命人将荔殊绑起来,粥米吊着命,谨防人再起轻生的举动。
肖战打开布包,抚着那看似寻常不过的琵琶,挑眉勾唇道:“既能以命相护,不难猜测,此物之重要性,必然不简单呐。”
晏知立在书案前,思索一番,又道:“属下也如此认为,因此不敢有半分耽搁,一路护着琵琶回府。”
随后肖战便吩咐晏知去上药,明日留在府中歇息,无须跟他出府。
晏知领命后,方才离开正院。
逐二更天至,肖战依旧在书房内,仔细研究那琵琶,只是反复观摩,都瞧不出有甚蹊跷。他甚至生出心思,打算将这琵琶砸烂开瞧瞧,可又生怕毁坏其中所藏物,便敛下这心思,继续琢磨。
他就这般在书房又待了半个时辰,后来实在熬不住,方才回屋盥漱歇息,次日一早还要上朝,要应付之事也繁多,确实没那精力执拗于此,只得寻闲暇时再做打算。
只是临睡前,肖战忽想起一事。
便是那日在允落院时,瞧见王一博绘制的榫卯结构小玩意,以及多时被他攥着把玩的鲁班锁,想来这琵琶其中玄机,也可让他瞧瞧。
如此一来,似那记挂于心之事,也算得到个解决的法子,肖战方才能踏实入眠。
夜生人静风再起,床榻锦被好睡意,柿树枝丫簌簌沙,庭院西厢共今夕。
倘若近日之事于肖战而言,算作他刮目王一博的点点滴滴。那么他的所言所行,及一举一动落在这贤婿眼中,便是忍辱负重实在不易。
次日晨曦,神都淅淅沥沥,落下一场春雨,携着倒春的寒意, 将那似刀般的凛冽随风迎击而来,让人着实不愿离开温床暖榻。
丫鬟伺候肖战起身, 昨夜他落榻得晚,今日醒时便觉有些眼重头沉,可仍是不敢耽搁半刻,更衣盥漱,再用些早膳便要出府。
官员早朝时辰及早,为此别家大人起榻时,皆有夫人妻妾相送,可肖战虽有女却无正妻,因此日日都是独自离开,瞧着形只影单的模样,便让人心疼。
可他又固执,除休沐日能在府中,同家中人一道用膳。寻常他上朝时,都嘱咐过无需母亲同凄柒相送,该歇着便歇着,他们家没那些刻板规矩。
今日一迈出屋子,便在廊檐下,瞧见手持油纸伞,老实杵在门外的王一博。
肖战罩着墨色大氅,头顶乌纱,内里是红色官袍,眉目清冷:“二郎今日这般早,是有何事?”
约莫晨间气温低,王一博来的匆忙,衣衫着实单薄,可又不愿在岳丈面前丢了颜面,便梗着脖颈绷紧身子:“一博去尚品居,买了头道羊汤,岳丈吃一碗再去上朝,可合适?”
瞧人如此模样,肖战觉得有些意思,明明冷的嘴唇都快无血色,还要如此逞强:“二郎有心,我自是要尝尝这份孝心的。”
这晨间之举,着实让肖战有些意外,稍加观察王一博微颤的身子,便吩咐身后丫鬟,去屋内取件他的氅衣来,再为王一博穿上。
之后两人方才一道,去膳厅。
风雨飘摇之际,天未曾彻底亮堂,那回廊处处尽是湿意,好在氅衣生暖,阻下那丝丝缕缕的凉,将温热携裹,让这日晨间格外暖和。
厅堂膳桌之上,哪里是甚一碗,分明是王一博,捧着砂锅去端回来的,掀开盖子后羊汤香意扑鼻,再配上烘热的饼子,简直尚品。
这日自膳厅往府门处的路上,肖战再不是独自一人,而是有个规规矩矩的女婿,将他送上马车,目送他走远,方才折返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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