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玩笑做真,气氛变得糟糕,埋头干饭的黑喵意识到危险,抬头张望,一边脸色复杂,有怒气,也有恼羞成怒的怨恨,一边眼中含泪,有惧意,也有厌恶。
瞿守月的抗拒让薛在星烦闷,但真正激怒他的是藏在深眸里的那点恶心。
黑喵怯生生的叫着,左右摇摆,最后站在瞿守月身前,虚张声势的举起爪爪,努力报答这一食之恩。
薛在星冷心冷面,与黑喵对视,凤眼轻挑,只一下就让黑喵没了声,绕到瞿守月身后,扒拉着他的裤脚。
瞿守月心有阴霾,害怕触碰跟争执,可以解释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全凭意识控制声音,他听见自己说放开跟好脏,看见薛在星从惊讶变成愤怒,但除了发红的眼眶别无他法。
薛在星是易燃的星火,导火索呲呲冒烟,是继续还是中断,全看瞿守月怎么安抚。
操!薛在星按捺不住,瞿守月在发抖,闷声啜泣的样子太可怜,他骂了脏话,也压下了作恶的心,松手时并没用力,可瞿守月像失了支撑瘫软在地。
有些人连发脾气都需要勇气,瞿守月的勇敢来去匆匆,他倒地,不敢去看薛在星,肢体的记忆比他更快做出反应,几乎是连跪带爬的找到墙角抱着肩膀咬牙落泪。
三十二岁的男人怂成这样,太丢脸了,更让他羞愧的是清楚自己在窝里横。
他怕的不是薛在星,是记忆里的欺辱,可怖的影像重叠,一周前办公室里的强迫是廖部长最过火的一次。
差一点,他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廖部长用手捂他的嘴,泛黄的牙齿在他的颈间啃咬,另一只手企图破坏约定,吃定了他是个不敢声张的孬种。
当恐惧攀至顶端,瞿守月的意识在碰撞,一面说一起完蛋吧!伸手就能够到桌边的高尔夫球杆,就这样同归于尽也没什么不好!
一面说再忍忍吧!难道你忘了上次、上上次、再上一次的反抗是什么下场?
幸好,廖部长的老婆来电及时阻止了恶行,当时他双腿发软,靠咬破嘴唇,用疼痛唤回仅存的意志才逃了出去。
那晚,瞿守月在浴室呆了很久,沐浴乳能抹去唾液的味道,却搓不掉刺眼的红痕,最后点了香烟去烫。
他听见皮肉被烫的发出呲啦声,真的很疼啊!额角留着汗,他却觉得痛快,甚至用了蛮力把烟头摁到变形。
如今他说恶心,更多的是指自己,不敢对真正的龌龊发火,只敢凶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薛在星的怒火被浇灭,仿佛瞿守月是躲在他的心头落泪,这人是怎么了?发火都不会,凶着凶着就哭起来,还哭得这么惨。
“你,别哭了!”他不擅安慰,也不知道瞿守月痛苦的源头,找不到合适的劝词,只能空洞的说别哭。
瞿守月哭的狼狈,不愿抬头,薛在星拖着伤腿,一点点靠近,生平鲜少自省,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
“不经允许就占你便宜,是我的错,跟你道歉好不好?”
“瞿守月,别哭了,我只想逗你一下,不知道你……” 道歉的话在瞿守月猛地抬眼中收住,这一眼过于悲鸣,又带着心如死灰的壮烈,让薛在星心生震撼,像有什么在心上重重敲了一记。
“一句不知道就没关系了是吗?”瞿守月皱眉,吸鼻,嗓音里还有哭腔,“不知道我怕的要死,不知道我讨厌到想吐,不知道……我也会疼,所以做了多过分的事都没关系是吗?”
他发作的突然,这番控诉无迹可寻,与其说是指责,倒更像是发泄,不期望薛在星能懂,只想说个痛快。
恶意似乎都是从玩笑开始,仗着一句无心之过便有恃无恐,薛在星觉得无辜,但竟无从反驳。
瞿守月说的没错,他的道歉像借口,并不真心,喉结滚了滚,还想往前,最终停在了那句颤抖的话里——你走吧,求你了,走吧!
薛在星的拳头收紧,连带着手臂的肌肉绷出了线条,最后在一记闭眼里放松,扯了沙发上的薄毯披在身上。
“衣服被你剪了,毯子借我,明天还你。”
“不用,别还了,”瞿守月的口鼻埋在臂弯,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缩在脚边的黑喵,小声说,“能把它也带走吗?”
“它也不要了?”
“嗯,我……要不了。”
薛在星迎上他的目光,这是今晚第二次对视,第一次时他读不懂瞿守月眼里的疼,现在依旧不懂,却依稀察觉,自己和猫的出现打乱了瞿守月原本的计划。
他们是过客,在此之前,毫无交集,他没那么博爱,受了恩惠就日后找机会道谢,实在没必要掺和别人的命运,何况那人正在赶他走。
于是他点头说好,不管小猫的意愿强行端走,快到门口时,他听见瞿守月说:“对不起,其实……恶心的不是你,该被厌弃的从来都是我……”
薛在星顿住,握在门把上的手动摇了,瞿守月有什么错,救人的是他,被欺负的也是他,凭什么还要低声下气的道歉。
窄小的玄关,多了声低叹,手机在裤袋震动,恰当的提醒他该走了。
薛在星呵了声,按掉名为垃圾双的来电,然后关机,低头问夹在胳膊里的猫:“喂!死猫,要死皮赖脸的留下来吗?”
瞿守月依旧藏着,他听见门把转动,轻微的开门,又悄悄的关上,终于……都走了吗?终于……就剩下他一个了吗?
力气被耗光,一半用在发泄,一半用在推走薛在星,他的目光停在衣柜,虽然哭完很难看,但至少衣服还是美的。
他在心里说,没事的,再勇敢一次,今年一定是最后一次!
书桌的抽屉里有药,浴室的镜子后面有新买的剃须刀片,离12点还有一个半小时,足够洗澡再用那套半年前就买好的……
他的设想只到这里,因为那厚脸皮的一人一猫又回来了!
心软的人容易妥协,薛在星决定卑鄙的利用,所以当瞿守月抬头,看到的就是耷拉着脑袋喵呜叫的猫跟同款卖惨的英俊脸庞。
“瞿守月,我脚疼,走不动了,猫还你,难看还不听话,你看!”他委屈的伸出手背,积极的告状,“它抓的,我不管,你捡它也捡了我,都要你负责。”
二十三岁的薛在星臊得慌,1v5的猛男在示弱,用那张好看的脸对瞿守月卖萌。
瞿守月一时反应不过来,薛在星趁机沿墙坐下,刻意保持一段距离,说:“好晚啦!这里是郊区,一个半残,一只没用的猫,出去很危险的,不幸遇到坏人弃尸铁轨怎么办?”
完蛋!瞿守月没忍住,笑了出来,撇头不看他,闷声说:“不是1V5吗?”
“那不是受伤了嘛!”薛在星眨了眨眼,扯了扯瞿守月的袖子,羞耻的哄人,“月月别气了,我让你叫星星好吗?”
“薛在星,你在耍赖?”
“嗯,我耍赖,还不要脸,”薛在星把黑喵推到瞿守月脚边,“跟它学的。”
“你们不一样,”好哄的瞿守月红着鼻头说,“他会叫,很治愈,你……”
“喵?”
屋内瞬间安静,瞿守月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这下换薛在星脸红,妈的!幸好不会有人知道,但至少瞿守月笑了。
“薛在星,”瞿守月忽然叫了他的名字,终于愿意回头看他,“再叫一次。”
“不要。”
“我想听。”
“滚呐!”
“我想听!”
“瞿守月你真是……”薛在星憋不住要骂人,凤眼微眯就要开火,可最后,难听的话没有,眯起的眼尾一点点撑开,瞪到了最大。
然后,没说出口的话成为内心的独白——瞿守月,你真的好适合拥抱……
一场无法追责的争吵,情绪来的猛烈,所幸收的温暖,瞿守月也无法理解这个主动的拥抱,只是时间对了,他想要一个怀抱,随后耳边响起了一声闷闷的——喵~
薛在星违背了本性,再次喵叫,抬起的手臂迟迟不动,他问:“瞿守月,我可以抱你吗?”
瞿守月没说话,抵在薛在星肩窝的下巴点了点,下一刻就被有力的圈住。
他们贴的很近,抱了很久,直到薛在星听到噗的一声,有些耳熟,他抱着怀疑的口吻问:“瞿守月,你冒鼻涕泡了?”
“没有。”
“妈的!你有!”
“我没有!”
“操!你起来,脏死了!”
“不起来!”
“瞿守月你三十二了!脸呢?”
瞿守月承认自己有些膨胀,不曾尝过甜头,头回被哄被道歉,愉悦到又开始退缩。
“星星,”他低声说,“对不起,但是能别问我原因吗?”
“好,你不问我为什么被揍,我也不会问你为什么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瞿守月再次确认,“你说我在无理取闹?”
他问的认真,可之前哭得太凶,眉骨都是红的,此刻皱在一块,再配上还沾着水雾的眼睛,满是无辜。
薛在星是直的,他喜欢女人,今晚的斗殴也是因为争风吃醋,但加重的呼吸是真的,逐渐加速的心跳也是真的。
直觉说是那双杏眼的错,多情到连哭肿了都诱人,于是他覆上手心,遮去了目光,嘴巴却很诚实的说:“没事的,瞿守月,无理取闹很好,任性也很好,只是……别做其他的好吗?”
别做其他的?瞿守月下意识的退开,却被蛮力按了回去。
这一回,他的脸贴在薛在星胸前,能听见强有力的心跳,并且意识到……薛在星没穿上衣,披着的毯子早就掉了。
预期的作呕没有出现,薛在星即便满身血光也是干净、明媚的,瞿守月的耳朵在发烫,小声提醒:“薛在星,你没穿衣服。”
“是啊,地上那堆破布眼熟吗?是你剪的。”
“我给你买新的。”
“瞿守月,你刚刚的硬气呢?”薛在星怒其不争,“你救了我,理应索要报答,而不是任我为所欲为。”
“所以,你是在教我怎么向你要谢礼?”
“对。”
薛在星答得果断且郑重,在瞿守月身上,他看不到三十二岁该有的城府,那堆假笑与忍让不是成熟,是失了底线的自轻。
随便取一帧对话,都藏着绝望跟寻求解脱,薛在星的下巴抵着瞿守月的发顶,又闻到了带着苦味的清香。
真够要命的!若说刚才他还能离开,那现在……怕是没办法再放任瞿守月一个人面对不幸。
“薛在星,我不知道要什么,”瞿守月说完又怕薛在星生气,很快补充,“你是第一个这么对我说的人,我不知道……”
瞿守月的人生中,被提过许多要求,包括过分跟无礼的,他一味照做从未得到回报,当剥削成为习惯,奴性已成自然。
“操!你三十几年是怎么过的,你他妈……”
薛在星的耐心用尽,他真的快忍不住要抓着瞿守月的肩膀问——你身边都是群什么玩意儿!
他脾气冲,不爽就骂,更难听、更脏的粗口都能张口就来,偏遇到瞿守月就哑火,你他妈三个字才出口,就感觉到瞿守月的肩膀抖了下。
“不喜欢我骂人?”薛在星及时刹住,用深呼吸平息不满。
“说脏话不好,听到的人会伤心。”
“傻子,还要在地上坐多久,起来给我擦药!”
薛在星的疑问很多,但瞿守月一定不会说,他只能慢慢来。
“那……谢礼还算数吗?”瞿守月在离开怀抱前,抓着薛在星的手臂问,“可以等我想到了再要吗?”
瞿守月盯着薛在星,有紧张,也有期待,杏眼红红的,水光还在,但至少不再是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
薛在星想扮酷,冷着脸说好,瞿守月就开心的笑了,不是失真的假笑,没有敷衍跟伪装,是那种让薛在星看了会想到有一抹绯色在春风里融化……
“啪”一声,他突然握住瞿守月的手打了自己一巴掌,说:“我打脸了,瞿守月,你笑起来并不恶心,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瞿守月不习惯得到赞美,愣了下才想到要说谢谢,可下一秒手机铃声中断了美好。
距离4月1日不到半小时,会选在这个时间来电的只有那个人……
PS:冷面小薛:会打脸的才是好男人。月月脸红比心加油油,仙低头抱键盘,行行,我家的受受都是容陷爱,没出息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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