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昏暗。
厚重的窗帘将阳光隔绝在外,他恍惚间分不清是清晨还是深夜。喉咙干涩发痛,像是被火燎过,他下意识吞咽,却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牵扯出一阵眩晕。
"……几点了?"
声音哑得不像话,连他自己都怔了一下。
床边的人影动了动,温热的手指立刻覆上他的额头。
"一点多。"王一博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他,"下午。"
肖战迟缓地眨了眨眼,视线逐渐聚焦——吊瓶挂在衣柜的挂钩上,透明的药液顺着细长的软管流进他手背的静脉里。王一博坐在床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握着他的那只手却很稳。
"你烧到39度8,李医生来过了。"王一博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给你挂了水,烧退了些。"
肖战微微动了动手指,指尖碰到王一博的掌心。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抬手摸向自己的后颈——腺体上覆着一层纱布,轻轻一碰就传来细微的刺痛。
"临时标记。"王一博立刻解释,声音有些紧绷,"最轻的那种,五天就消了。"
肖战垂下眼,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浅淡的阴影。他隐约记得昨晚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记忆像被雨水打湿的宣纸,模糊又零碎。但腺体上残留的感觉不会骗人——临时标记很浅,像是蜻蜓点水,却足以让他安稳地睡到现在。
"剧组……"
"请过假了。"王一博松开他的手,拿起床头柜上的葡萄糖水,"李医生会保密。"
玻璃杯递到唇边,肖战想自己接,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王一博托着他的后颈,小心翼翼地将杯沿贴在他唇上。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微微的甜,他小口小口地吞咽。
只喝了小半杯,肖战就轻轻摇头,王一博放下杯子,用拇指蹭掉他唇边的水渍。
"再睡会儿。"
肖战点点头,眼皮已经有些发沉。高烧后的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呼吸都变得轻浅。他感觉到王一博替他掖了掖被角,手指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什么。
"……一博。"
他含糊地叫了一声,自己也不知道想说什么。王一博却立刻凑近了些:"嗯?"
肖战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衣角。
"别走。"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王一博的心脏狠狠一颤。他反手握住那只微凉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突出的腕骨。
"不走。"他低声承诺,"睡吧。"
*
王一博盯着吊瓶里最后一滴药液落下,轻手轻脚拔了针。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李医生的消息跳出来:
「静脉注射的信息素剂量够维持一个月
切记不能再标记 他腺体承受不住」
王一博回头看了眼熟睡的肖战——Omega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唇色因为发烧显得苍白。他想起昨夜李医生抽走那管血时说的话:"直接静脉注射Alpha信息素,相当于把猛药打进血管……"
衣柜门镜映出他卷起袖管的手臂,肘窝还留着抽血的淤青。王一博轻轻碰了碰肖战后颈的纱布,那里已经消肿了些,周边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
他收回手,走到窗前。
窗帘的缝隙漏进一线阳光,王一博伸手将布料彻底拉严,房间再次陷入昏暗。
*
肖战再次醒来时,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
窗外已是黑夜,偶尔传来几声夏虫的鸣叫。他微微偏过头,发现王一博躺在身边,呼吸均匀,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
睡着的王一博看起来格外年轻,眉宇间的锐气褪去,倒像个高中生。肖战忍不住用目光描摹他的轮廓——从微蹙的眉心到挺拔的鼻梁,最后落在那双总是抿着的唇上。
喉咙突然泛起一阵痒意,他压抑着咳了两声,却还是惊醒了浅眠的人。
"……战哥?"王一博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手已经下意识探向他的额头,"退烧了。"
指尖的温度一触即离,肖战却莫名有些留恋。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仍有些哑:"几点了?"
"九点多。"王一博翻身下床,倒了杯温水回来,又从小药盒里取出两片药,"先把药吃了。"
温水润过喉咙,灼痛感缓解了些。肖战小口吞咽着,余光瞥见王一博有些憔悴的脸色——这人大概一整天都没好好休息。
吃完药,王一博从桌上拿来保温饭盒,掀开盖子时,一股清淡的香气飘出来——是清汤面,上面漂着几片青菜和香菇。
"白天出去买的,"王一博把筷子递给他,"可能有点坨了。"
肖战接过筷子,突然抬头:"你呢?"
"我吃过了,"王一博摇头,"你吃剩的给我就行。"
肖战没应声,只是固执地将面分成两份,推过去一盒。王一博愣了一下,接过来三两口地吃完,然后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肖战小口小口地进食。
深夜的房间格外安静。
肖战躺回床上时,已经没了睡意。他盯着天花板,听着身侧王一博均匀的呼吸声,突然轻声开口:"一博,你睡了吗?"
"没。"王一博的声音很清醒,"怎么了?"
"……睡不着。"
"闭眼。"王一博翻了个身面对他,"不困也得休息。"
肖战乖乖闭上眼,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可是真的睡不着啊。"
他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轻轻扫过耳膜。王一博无声地勾了勾嘴角:"那聊会儿天?"
窗外的蝉鸣忽远忽近,偶尔传来树叶摩挲的沙沙声。肖战闭着眼,突然轻声说:"对不起啊,又给你添麻烦了。"
王一博皱眉:"胡说什么?"
"总是生病,"肖战的声音低了下去,"耽误拍摄,还得让你照顾……"
"生病又不是你的错。"王一博打断他,"谁还没生过病?我小时候也得过心肌炎。”
肖战倏地睁开眼:"心肌炎?"
"嗯,"王一博轻描淡写地说,"一天打八个吊瓶,后来还是好了。"
肖战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心脏像是被温水浸过,又暖又涨。那些压抑在心底的东西,突然有了倾诉的出口。
"我……"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要解约。很久了。"
王一博屏住呼吸。
"去年冬天,我成立过个人工作室。"
"然后呢?"
"三天后就被注销了。"肖战扯了扯嘴角,"合约期内不得擅自开展商业活动。"
窗外的蝉鸣突然停了,房间里只剩下空调轻微的运转声。
"第二次更可笑,"肖战继续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单,"我偷偷用朋友公司的地址注册,结果他们直接派人去税务举报……"他的声音顿了顿,"说我涉嫌偷税。"
王一博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当然查不出问题,"肖战轻笑一声,"但工作室又没了。"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苍白的线。肖战的目光追着那道光线,像是看着某种遥不可及的东西。
"他们给过我机会的,"他突然说,"在酒桌上。"
王一博的手猛地攥紧床单。
"第一次是副总监,说只要陪他去三亚'谈项目'……"肖战的声音很平静,"第二次是投资人,暗示可以给我男主……"
"不想说可以不说。"王一博突然打断他,声音哑得厉害。
肖战却像没听见:"最恶心的是上个月,他们把我叫去办公室……"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说'反正你都要解约了,最后陪张总一次'。"
"官司呢?"王一博轻声问。
"在打,"肖战苦笑一声,"如果输了……我可能就出国吧。"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扎进王一博的心脏。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慌——肖战会离开,会消失在他的生活里,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黑暗中,他悄悄睁开眼,看向身旁的人——肖战的轮廓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清秀,睫毛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唇色因为病弱而淡了几分。
这个从里到外都漂亮得不可思议的人,这个被现实磋磨却依然干净的人,这个温温柔柔却很倔强的人,这个总是差一点点运气的人……
王一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现在不是时候——肖战身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官司、事业、健康……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再添一笔。
"别一个人扛。"他轻声说,手指悄悄探过去,碰了碰肖战的手背,"让我陪陪你,好吗?"
肖战没有回答,但他的手指轻轻翻转,握住了王一博的手。
窗外已是夜色沉沉。王一博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听着身侧渐渐平稳的呼吸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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