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越嘻嘻一笑，“那我这辈子可要好好赖着你啦。”“嗯。”陆哲声音轻轻的，手指却诚实地将冰袋又往他腰上按紧了些。齐越的皮肤在凉意下微微颤抖，像只被顺毛的猫般发出舒服的哼唧声。“睡吧。”陆哲低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温柔。齐越眨眨眼，转头看着他，“要一起。”“今晚不行，等会你还要再输两瓶液。”“那好吧。”齐越嘟了嘟嘴，显然是有一些不满。没过一会，护士就把配好的液体，拿进病房，熟练地给齐越扎好针，调整好滴速后便离开了。齐越看着点滴瓶，晃着没扎针的那只手。陆哲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他晃荡的手，让他安静下来。齐越偏过头，看着陆哲专注的侧脸，心里甜丝丝的。“陆哲～”齐越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调皮。陆哲抬眸和他对视，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嗯？”“你真好。”齐越咧嘴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那双杏眼亮亮的，在灯光下泛着水光。陆哲伸手揉了揉他脑袋，这一天都已经说了几遍他真好了，“快睡吧。”齐越点了点头，缓缓阖上眼帘。他那只没有扎针的手从被单里滑出来，牵住了陆哲的手，掌心相触的瞬间，齐越的食指轻轻勾住他的小指，是个孩子气的暗号。陆哲看着他呼吸变得均匀，轻轻松开他的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病房里安静极了，只有点滴落下的声音和齐越轻微的呼吸声。这边刚回到陆哲别墅的段之杨和顾延安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顾延安板着一张脸，冷眉冷眼的看着他。段之杨拧眉看着他，今天傍晚见面的时候不都好好的嘛，这怎么回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段之杨双手放在膝盖上摩挲了两下。“吃面条吧。我要吃你第一次来我家给我做的那个。”顾延安双手环胸，傲娇得很。段之杨起身去了二楼厨房，顾延安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段之杨。”“嗯。”段之杨走在前面应声道。顾延安看着他挺阔的背影，又喊了一声，“段之杨。”段之杨转过身，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嗯？怎么啦？”顾延安走上前抱住了他，头埋在他胸前蹭了蹭，“你都没说你想我。”段之杨双臂轻轻环住他，将他搂的更紧一些，“想你。我肯定想你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顾延安像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微微松开段之杨，仰头看着他，那双桃花眼水灵灵的，“那好吧，我还要再吃一个煎蛋。”“好，我给你做两个。”段之杨伸手比了一个耶。顾延安笑着点了点头，“好。”段之杨走进厨房，熟练地系上围裙，从橱柜里取出面条，再从冰箱里拿出了两颗鸡蛋。顾延安站在他身旁，目光追随着他的动作，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我也想打一颗鸡蛋。”段之杨将手里剩下的那颗鸡蛋，递给了他，顾延安拿在手里，学着段之杨刚才打鸡蛋的模样，握着鸡蛋敲了一下碗边，鸡蛋壳没破，倒是手指关节磕到了。“唔...”顾延安将鸡蛋放在了一旁，段之杨握着他手查看刚刚磕到的地方，顾延安皮肤本就白皙，这磕磕碰碰一下，就泛着淡淡的红。段之杨握着他的手，噘嘴吹了吹，“没事，过一会就好了。”顾延安点了点头，他嘴角微微下撇，看来自己还是不太适合做饭。水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段之杨将面条轻轻放进去，用筷子搅散。热气蒸腾间，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顾延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你第一次给我做的那个面条真的太好吃了，我觉得比厨师做的都要好吃。”段之杨手上动作没停，轻笑了一声，“记得。但当时你不是没吃饭嘛，有可能是太饿了。”就一碗普通的清汤面，哪里有顾延安说的那么神奇。顾延安撇撇嘴，“就是很好吃。”“我记得你当时一副傲娇模样。”段之杨侧头看他，眼里带着揶揄。顾延安哼了一声，慢悠悠地踱步，探头看了看锅里的面条，“好了没？”撇开话题，段之杨看着锅里咕噜咕噜冒泡的水，筷子挑起面条看了一眼，“快了。”顾延安伸手戳了戳他的腰，“喜欢我吗？”段之杨笑着回答道，“喜欢。”他顺手将煎好的荷包蛋盛进碗里。金黄的蛋液边缘微微焦脆，正是顾延安喜欢的口感。他撒上一点葱花，淋上几滴香油，香气顿时溢满整个厨房。顾延安的肚子很配合地“咕”了一声。段之杨挑眉，“看来是真的饿了。”顾延安抿了抿嘴有些委屈，“我今天中午都没吃饭。”段之杨挑面条的动作顿了一下，转头一脸严肃的看着顾延安，“是不是我不送饭的时候，你就不吃？”顾延安心虚的眨了眨眼，催促道，“你快把面条放进碗里。”段之杨将面条给他拌好，淋上汤汁放在了桌上。顾延安接过筷子，低头尝了一口，热腾腾的面条裹着汤汁滑进喉咙，暖意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抬头，正对上段之杨含笑的目光，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却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好吃吗？”段之杨问。顾延安含糊地“嗯”了一声，张嘴咬了一口煎蛋，“太好吃了。”“多吃点。”段之杨垂眸看着他有些狼吞虎咽的样子，看来确实没吃午饭，“我再去给你做个鸡蛋羹。”“不要了。我吃不完。”顾延安拉住了段之杨的手，双眼水汪汪的看着他。段之杨就坐在他旁边，静静的看着他，就刚开始的那几口面条顾延安吃的比较急，缓过劲来后，筷子夹着面条一根一根往嘴里送，还要嚼半天，像小兔子一样。顾延安转头看着他，眨巴眨巴眼，“我吃不下了。”段之杨愣了一下，碗里还剩大半碗，这就吃不下了？“吃这么少，你再吃点。”说着，段之杨就拿起筷子夹起面条送到顾延安嘴边。“我真吃不下了。”顾延安不开心的撅了噘嘴，头朝向另一边。段之杨叹了一口气，难怪这么瘦，吃东西就吃一点点，不瘦才怪，最后段之杨将碗里剩下的面条解决完，清洁完厨房，去了三楼的客房。顾延安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了，他窝在被窝里，看着手机里的内容，嘿嘿一笑。“你在笑什么？”段之杨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给你看。”顾延安将手机递了出去，里面的照片是段之杨小时候光屁股蛋子....段之杨歘的一下脸红了，他伸手想要抢手机，却被顾延安先收了回去。“不是...你怎么还....把他保存在手机里了....”段之杨整张脸红的要命，连脖子都跟着泛红，说话也结结巴巴的。顾延安嘴角勾起一丝笑，将手机藏在了枕头底下，挑眉，一脸戏谑的看着他，“无聊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你别说还挺可爱的。”段之杨捂着通红的脸蛋，气鼓鼓的去了浴室。顾延安看着他害羞的样子，心里很是得意，“真可爱。”等段之杨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顾延安都已经睡着了，他规矩的平躺着，双手放在肚子上，呼吸均匀。灯光下他的皮肤更加白皙，像是泛光的陶瓷玉器。段之杨关了灯，躺在床边，柔软的床垫微微凹陷，看着顾延安的睡颜，忍不住伸手触碰他柔软的脸蛋。“长得真好看。”顾延安翻了个身，滚进了他怀里，抿了抿嘴，睡得迷迷糊糊的，手在段之杨后颈摩挲着，“晚安。”他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疲惫。段之杨低头亲了一下他发顶，“晚安。”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静静浮动，点滴瓶里的药水缓慢而规律地滴落，像某种微小的计时器，记录着时间的流逝。陆哲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一旁的小桌子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齐越，正安静地睡着，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格外脆弱。键盘敲击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病房里依然清晰。陆哲尽量放慢动作，怕吵醒齐越。可每打几行字，他的视线就会不由自主地移向输液管，确认药水的流速是否正常，针头有没有移位。齐越的左手还搭在床边，苍白的手背上贴着胶布，针头埋进青色的血管里。陆哲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触感微凉。他皱了皱眉，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齐越的手腕。电脑屏幕上的邮件还没回复完，但陆哲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他合上电脑，揉了揉眉心，转而静静地看着齐越的睡颜，忽然觉得那些没处理完的文件、没开完的会议都变得无关紧要。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车鸣，衬得病房更加安静。他伸手，极轻地拨开齐越额前的一缕碎发，低声道，“宝贝…”话音落下，齐越的睫毛似乎颤了颤，但终究没醒。陆哲收回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凌晨一点过，吊瓶里的液体终于输完了，陆哲趴在床沿微眯着眼，困得不行。不知不觉中，他便睡了过去。第二天清晨，齐越比他先醒，消毒水的气味里混进了川外隐约的草木清香，走廊尽头传来推车轱辘碾过地板的声响，却衬得室内愈发静谧，点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撤掉了，只留下手背上留置针。他微微侧头，就看见陆哲趴在床沿睡着了，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此刻凌乱地支棱着，大衣外套皱巴巴地裹在身上，他缓缓抬起那只没有留置针的手，指尖悬在陆哲凌乱的发梢上方，轻轻的放在他头顶抚摸了两下，指节微微弯曲，蹭过陆哲硬朗的侧脸。陆哲的睫毛颤了颤，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齐越的指尖是顺着他的眉骨虚虚临摹，最终停在了皱起的眉心。陆哲睁开眼，枕在他脑袋下的手臂，已经麻木，他愣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你醒啦？”“嗯嗯。”齐越声音轻快，精气神看起来都比昨天好了很多。柳若燕站在病房外，手里提着保温壶，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齐越和她对视了一眼，眸光黯淡。正巧，段之杨站在柳若燕身后，“阿姨...”柳若燕回头看了一眼，提着保温壶走进了病房里。“越越，这是我给你熬的肉汤，喝了对身体好。”她把保温壶放下，转身朝门外走去。齐越也没有开口说话，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柳若燕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背影显得有些僵硬，但终究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陆哲活动了下发麻的手臂，目光在齐越和门口之间游移。他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但还没等他开口。段之杨将自己手中的盒子放在了桌上，打破了沉默，“早上就吃点清淡的吧，肉汤留着中午喝。”齐越乖巧的点了点头，下一秒，吵着闹着要吃段之杨做的红烧肉。“我要吃嘛...我现在已经好了，医生都说了要吃一些补身体的。”齐越抱着段之杨胳膊摇晃。查房医生从外走了进来，刚刚齐越说的那番话他可是站在门外听的清清楚楚，“我说过要吃营养的补身子，但我可没说过吃辛辣的。”医生站在床前，双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的看着齐越。齐越心虚的眨了眨眼，“那我什么时候能吃？”“最起码一个星期以后。”医生说完，走的更近，“侧躺，我看看你伤口。”齐越安静地侧卧着，病号服松松垮垮地堆在腰间，露出一截苍白的腰线。医生戴着橡胶手套的指尖轻轻压了压他后腰处的皮肤，消毒水冰凉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地绷紧了肌肉。“别紧张，”医生调整了一下无影灯的角度，“伤口恢复得很好。”镊子尖小心地掀起创可贴的边缘，胶布与皮肤分离时发出细微的嘶啦声。灯光下，后腰处只有两个极小的针孔痕迹，周围泛着淡淡的青，像是被圆珠笔轻轻点了两下。其中一个针孔边缘结着深红色的血痂，另一个则已经愈合得几乎看不见。陆哲站在一旁，目光死死盯着那两个微不足道的小点。就是这两个针孔大小的伤口，昨天他可是拿着冰袋每隔十分钟，就给齐越敷一次。医生用棉签蘸了碘伏，绕着针孔画圈消毒，棕黄色的液体顺着齐越的腰窝微微凹陷的弧度流淌，被棉签及时截住。齐越忽然轻轻“嘶”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床单。陆哲立刻上前半步，又硬生生停住，只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轻点。”医生笑了笑，他示意护士递来新的敷料，那是一块几乎透明的超薄水胶体敷料，轻轻覆盖上去时，齐越绷紧的脊背线条才稍稍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