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溪云和小阳两人又开始赶路,已经临近城门,又与暗卫联络上,两人也就不必东躲西藏。
夕阳把半边天染成橘红色,余晖洒在斑驳的城墙上,厚重的城门半掩着,露出窄窄的缝隙。
守城士兵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随着晚风轻轻晃动,城外偶尔传来几声归鸟的鸣叫,寂静中透着几分萧瑟。
溪云和小阳混在一批难民中过了城门。几乎是一过城门,溪云便见一人一身黑衣短打骑坐于高头骏马之上。
神色冷峻,眼眸紧盯着每一个进城之人,比城门守卫更像一个将军,此人不是北知又是谁?
“北知!”溪云高声道。
北知寻声望去,在看清了那张脸后飞身下马,拱手道:“小姐。”
小阳也是又长了见识,看来她姐没说错,溪家的确是个有钱有势的大家。那之前她当溪云的面说的那些话……
呸!有钱有势又怎样!嘴长我身上我爱说就说!
北知身后一人见溪云来了也没和北知禀告便兀自离开,想来是李朝颜的人。
溪云这厢还没和北知问完近几日汴州的情况,李朝颜的马车便姗姗来迟。
李朝颜的步子显然快了许多,不像她平时端着公主架子,每一步都是莲步轻移。
李朝颜一看见溪云身上摞满补丁的粗布衣衫便微微红了眼。那一日她亲眼看着溪云跌下急流。
当时她脑中想的全都是阿云不会水怎么办?阿云会不会又要与她分开?阿云会不会……
还没等李朝颜回过神便感觉有人抱住了她,是溪云!溪云主动抱了她!
溪云抱着李朝颜轻嗅那人身上若有似无的梨香,感受着两颗心都在各自的胸膛里剧烈跳动。
这好似恋人缠绵的气氛被北知一句“小姐”打得粉碎。
北知这个呆头鹅见两人就这么抱着,也不说话,便又往两人跟前凑近一步。
后果自然就是挨了两记眼刀。
“这位,便是北夫人的女儿?”李朝颜的眸中染上了一丝探究。
在下北知,见过永平公主。”北知转身向李朝颜拱手道。
李朝颜不着痕迹地微侧过身,动作轻柔又带着些许试探,缓缓顺势拢住溪云的肩头,将她轻轻搂在怀中。
溪云感受到肩头传来的温热,微微一怔,抬眸看向李朝颜。
只见李朝颜的眼眸中似有星光闪烁,慌乱中又透着一丝羞涩。
溪云心中一动,像是被什么轻轻触动了心弦,脸上也不自觉地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但她并未挣脱,只是静静地看着李朝颜,眼神中带着一丝纵容与羞涩,就这样随她去了。
“北夫人乃是女中豪杰,虎母焉有犬女,想必你也差不到哪去。”
“公主谬赞了。”北知面上依旧没有表情,可溪云却是眼尖地发现了她微红的耳根,不禁感到好笑。
北知这人面上像块万年不化的冷,内心却是丰富得像火。
小阳看着她们三人一派和谐,与自己是彻彻底底的两个世界的人。她轻“切”一声,拢好自己的柴刀,转身离去。
“小阳。”
小阳顿住脚步,没好气地回了句:“干啥?”
“你…要走了么?”溪云迟疑道。
“这还用问?”小阳依旧背对她们,没有要转身的意思,“你个千金大小姐终于走了,也不必再拖我的步子,赶紧走,别又连累我!”
日暮西垂,天边半道血红的残阳将几人的影子无限延长。
小阳的脚踝还缠着破布,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溪云将手伸到北知面前:她知道北知会随身带金疮药。
溪云快走几步将手中的金疮药强制塞到小阳手里:“这个拿着,比草药好用。”
小阳瞟了一眼手上的瓷瓶嘴硬道:“这劳什子玩意儿哪有我的草药好使?唉,走了走了。”说罢挥了挥手继续往前走。
溪云看着小阳一瘸一拐的背影,微微仰头对李朝颜道:“朝颜,既然某人这么闲,那咱们是不是该给他找点儿事干?”
李朝颜微微颔首:“自然,定要他忙得晕头转向。”
京城皇宫,御书房。
“孤难得考核一次你的功课,你却连策论都答不上来。昨日的笔试更是字迹凌乱。论述不清,连你五弟都比不上!”燕帝坐于御案之后,过分红润的脸上怒意正盛。
李昭缙跪于案前,面前是几份铺开的卷题,低眉顺首,大气不敢出:“是,儿臣知错,父皇息怒,莫气坏了身体。”
李昭缙昨日才收到了溪云没死的消息,笔尖的一滴浓墨就滴到了卷题之上。
他想了一整晚的对策,也没顾得上背策论,那知今日燕帝就考察他的功课。
燕帝急急喘了两口气,罗公公忙捧上一个锦盒,其中是两颗新制的“延年益寿丹”。
无需温水送服,便囫囵吞下。
吞下“延年益寿丹”后燕帝的脸色明显舒缓了许多,也不知是丹药确有其效,还是只起了一个心理安慰作用。
“你去将《资治通鉴》第一百九十八卷抄一遍,要字迹端正。”
“是,儿臣遵旨。”李昭缙领命,小心翼翼地收起卷题,缓缓退出御书房。
待回到东宫中,便马不停蹄地开始抄书。抄至一半,忽然有下人来报说陈春杳带着五殿下来东宫看望他。
李昭缙眉头一皱,明白陈春杳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又带了个小麻烦精,烦得不想见。
便让人借口自己还在抄书,不容打扰,一会儿再去。
刚踏入宫门,李昭缙便听见自己母妃那软成一滩春水的宠溺嗓音:“晔儿好棒,再吃一口好不好~”
李昭缙嫌恶得浑身一抖,进入殿门时果不其然看见陈春杳环抱着年仅三岁的李昭晔坐在腿上,手上拿着块糕点,温声细语地哄他吃。
“来,晔儿再吃一口好不好?”
“孩儿给母妃请安。”李昭缙上前一步行礼道。
陈春杳撇他一眼,不耐地放下手中的糕点,埋怨道:“你怎的要等这么久?晔儿都饿了。”
李昭缙再度下拜,“是,让母妃久等了。”
陈春杳将李昭晔交给身旁的老嬷嬷,让老嬷嬷将他带下去玩。
这老嬷嬷曾是在皇后宫里伺候过的,经验老道。燕帝愿意把这个嬷嬷赏给陈春杳伺候五皇子,陈春杳也乐见其成。
毕竟她此生的目标就是把那个姓江的贱人比下去,大到夫君的宠爱,小到身边的一草一木,凡是她所拥有的一切,都要夺走。
姓江的如今是个空有皇后名头的庶人,余生都要长伴青灯古佛。而自己则是深得圣宠、无名有实的贵妃娘娘。
为了彰显帝王的恩宠,和满足她这一点点压下皇后的快感,陈春杳几乎是让这个老嬷嬷日日带着五皇子。
老嬷嬷抱着五皇子一走,陈春杳责备的声音便传来:“你说你,连个小小的溪云都对付不了,还能成什么大事?”
李昭缙将头低下,掩去眼底的翻涌情绪:“母妃,孩儿尽力了。”
陈春杳冷哼一声,“尽力?我看你就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如今溪云不死,日后必定会成为你的心腹大患。你若再不争气,这太子之位,怕是迟早要落入他人之手。”
李昭缙紧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怨愤,但在陈春杳面前,他也不敢发作。
“还有,听说你背不下策论被你父皇罚抄书了?你那脑子是干什么使的?连几篇策论都背不下来吗?晔儿昨日都会背诗了!”
李昭缙将头埋得更低,咬牙道:“是,孩儿会更用功的。”
陈春杳见李昭缙这幅模样,愈发觉得恨铁不成钢,她站起身来,在殿内来回踱步,头上的珠玉摇摆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敲在李昭缙的心上。
“更用功?你每次都这么说,可结果呢?你看看你五弟,虽说年纪小,可聪明伶俐,深得你父皇喜爱。你若再不努力,这偌大的江山,还有你什么事?”陈春杳停下脚步,怒目注视着李昭缙。
李昭缙心中恨意翻涌,却只得厚积薄发,忍不住反驳道:“母妃,五弟年纪尚小,父皇对他自然多些宠爱。而孩儿面对的局势复杂,要想面面俱到,谈何容易!”
李昭晔不过一个三岁小儿,毛都没长齐,一点点事便引得他父皇母妃大惊小怪。三岁会背诗便是压过自己这么些年的风头了?
“哼,还敢顶嘴?”陈春杳气得柳眉倒竖,“你这便是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若你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日后如何能担当大任?我费尽心思,为你谋划前程,可你却如此不争气!”
李昭缙咬了咬牙,“母妃放心,儿臣定不会让您失望。儿臣会尽快想出办法,解决溪云这个麻烦。至于功课,儿臣也会日夜苦读,下次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陈春杳这才稍稍缓和了脸色,重新坐回榻上,“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你要明白,咱们母子二人在这宫中的处境,只有你登上那至高之位,咱们才能真正安稳。”
“是,孩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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