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的尸体被抬走后的第三日，卿染在他的遗物里发现了一本《霓裳怨》的残谱。 戏班的其他人只当这是寻常曲谱，可卿染指尖抚过那些被水渍晕染的墨痕时，瞳孔微微一缩——这不是水渍，是药液写成的密文。他蘸了茶水，轻轻涂抹在谱页边缘，很快，一行小字浮现： “镇北侯府，火中取栗。”卿染的指尖蓦地收紧。 ——二十年前，镇北侯府满门抄斩，府邸被焚毁，无人生还……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可琴师为何会留下这样的讯息？ 他正沉思，门外传来脚步声。卿染迅速合上曲谱，抬眼便见林肆倚在门边，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册子上。 “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卿染笑意盈盈，指尖却悄然扣住袖中银针。 林肆没答话，径直走到他面前，伸手：“给我看看。” 卿染挑眉，故意将曲谱往后一藏：“大人也对戏曲感兴趣？” 林肆盯着他，忽然开口：“‘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 卿染浑身一僵。 ——这是《霓裳怨》最后一折的唱词，而这一折……早已失传。 “你怎么会……”卿染嗓音微哑。 林肆眸色深沉，伸手直接从他手中抽走曲谱，翻到最后一页。那里本该是空白，可林肆的拇指在纸页上重重一擦，竟又显出一行字： “青羽栖梧桐，影卫藏九重。”空气骤然凝滞。 卿染的指尖无声抵上林肆的咽喉，而林肆的剑鞘则压在他腰间。两人目光如刀，谁都没有先动。 “林大人。”卿染轻笑，“你究竟是谁？” 林肆尚未回答，卿染的脸色却突然一变。一股刺骨寒意从心口炸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寒毒发作了。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林肆下意识伸手接住他。卿染想推开，可经脉如被冰锥穿刺，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别动。”林肆扣住他的手腕，内力顺着手少阴心经灌入。 卿染浑身颤抖，冷汗浸透衣衫。林肆的掌心温热，可那股暖流进入他体内后，竟与他本身的寒气产生了诡异的共鸣——**仿佛同根同源。** “你的寒毒……”林肆声音低沉，“从哪来的？” 卿染咬唇不语，却在剧痛中无意识地蜷缩，额头抵上林肆的肩。恍惚间，他闻到对方衣领上极淡的沉水香，混杂着一丝血腥气。 ——像极了记忆里那个雪夜，背着他逃出火场的少年身上的味道。 “阿……肆……”他疼得神志模糊，幼时的称呼脱口而出。 林肆的手臂猛地收紧。 就在这时，戏班外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 “九王爷到——” 林肆眼神骤冷，迅速将卿染扶到榻上，低声道：“别出声。” 卿染勉强抬眼，看到林肆转身时，袖中滑出一块令牌——皇城司统领令。可下一瞬，林肆做了一件让卿染彻底愣住的事—— 他反手将令牌塞进了卿染的枕下。 九王爷踏入后院时，卿染已被林肆用镣铐锁住手腕，跪坐在席上。 “这就是那个戏子？”九王爷居高临下地打量卿染，目光阴鸷。 林肆垂首：“是。属下怀疑他与青羽阁有关，正欲审问。” 卿染低眉顺目，却在九王爷看不见的角度，指尖轻轻划过镣铐内侧——那里涂了一层荧光粉，只要林肆带着镣铐回府，他就能追踪到九王府的密道位置。 九王爷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捏住卿染的下巴：“长得倒是不错。林肆，今晚带他来我府上。” 林肆指节泛白，声音却平稳：“是。” 待九王爷离去，卿染才抬眼，似笑非笑：“大人真要押我去王府？” 林肆沉默片刻，忽然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 “镣铐的锁眼向右转三圈，会松开。” 卿染睫毛一颤。 林肆继续道：“若你想逃，今夜子时，西侧角门无人。” 卿染盯着他，忽然笑了：“林大人这是……要放虎归山？” 林肆与他对视，眸色深沉如夜： “我只是想看看……” “你到底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