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医务室门口。
叶凌虚站在离门不到十厘米处,心跳的“砰砰”声扰乱了他想要平复的气息,本已伸至门把上的手顿在空中,像被定格住了,一路上的思绪,也清在顷刻间被时空的碎片划破,留下的,唯有再次点缀在泪痣上的水珠。
“回家要记得不要吃辛辣的,还有伤口别碰水.…………诶诶诶,那么着急走做什么,这瓶碘伏带上,一定要及时消毒,要不伤口会溃烂的哈!”
里面的交谈声清晰可闻,校医叶凌虚入学这大半个学期没有去过医务室,但听话中的内容,也能猜到是个中年的女人在交代符希夷回去需注意些什么,语气虽严肃,却夹杂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谢谢老师。”
又是那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只是,因脖颈处被大力掐过,显得些许嘶哑。
叶凌虚也觉自己有些好笑,符希夷的声音一出现,他竟又莫名觉得委屈,微微勾起发颤的唇角,抬起半空中的手擦掉了接连不断的湿润,轻轻醒了醒鼻子,仍不敢推门进入。
不敢同他说话,不敢,看见他澄澈的眼。
“放心吧您,我会监督他的。”
萧澜轻佻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的,是稍显凌乱的脚步。
叶凌虚心中一紧,眸中闪过一抹慌意,想要后退,可身子反复不受控制,愣是僵在了原地。
“咔哒”门开了。
天气虽凉,但也还未到开暖气的日子,但这室内却是先行了一步,暖风中透着浓烈的酒精味,接着,便是淡淡的皂香和一个略显单薄的身躯。
肌肤触及的瞬间,便四目相对了,在流转的眸光中,看到的,是青涩的执着和彼时亦为稚嫩的脸。
隔着一道门被划破的思绪,再次拼凑完整,而这次,萦绕在二人间。
符希夷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冷若疏月又残留着未干的泪痕的脸,感到叶凌虚的眼睛蒙着一层看不清的雾霭,那是他看不懂的情绪,一滴冰凉的腥咸淌进符希夷干裂的唇缝,令他感到唇瓣沟壑中的血丝被刺痛,并顺着喉道融入心口。
那是一种陌生的感觉,似乎心在抽疼,让他并未考虑此刻并不合适的距离,而是缓缓用贴着创口贴的拇指尖,按住了叶凌虚泪痣上的泪,然后抹去,停留了片刻,收回手,错开视线,哑声道:
“可以不要哭吗?”
“好”
叶凌虚墨色的鬓发掩住了像是被揪过般殷红,见他躲开了自己的眼,心中的闷痛更甚,但也有些未曾体会过的喜悦,仍旧是紧紧盯着他的脸看,这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符希夷脸颊上的红痕就这样清晰的映入眼帘。
在细腻的皮肤上格外的狰狞,叶凌虚从未觉得如此难受过,就像自己被狠狠扇了好几巴掌,也不曾这样被堵住了喉咙似的吐不出半句安慰的话,不敢问,但就是走不开。
就连以朋友的身份将他拥入怀中的勇气也没有。
叶凌虚喉结微动,轻抿了下唇,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打断了。
萧澜又再里头同女人说了会儿话,把年过四旬的校医逗得心花怒放,最后还不忘抛个媚眼,慢悠悠地提着一个装着碘伏和创口贴的小塑料袋从医务室出来,懒散的不行:
“小夷夷,还不来感谢我呢?我这儿可把你的命根子给打包带来了…………”
结果,就看见门前两人重叠的身影,气氛微妙,三人皆是一愣,萧澜眸中闪过一丝晦暗,手中的袋子被攥的皱巴巴,挑了挑眉,语气如常般轻松,只有仔细听,才可以察觉那若有似无地颤意。
“诶呦呦,你们两个离这么近做什么,我这儿看还以为偷情,注意点,这可是还有人儿呢!”
符希夷此刻脑中只有“偷情”二字喋喋不休地作妖,校服袖口里,他下意识试探的隔着胶布压了压被泪刺激的抽筋的拇指尖,钻心的痛不约而至,在整个手掌间弥漫开来,顿时脑雾消散了不少,他甩了甩酸胀难耐的手,迅速拉开距离,退至一旁植株架前,感到整个脸像在海边暴晒了一下午,异常闷热,还伴随着丝丝麻麻的辣意,只好将无处安放地目光投至萧澜手中左右摇晃的塑料袋。
状似无意的开口询问:
“那………是药吗?”
“你猜?”
萧澜轻笑出声,故意低头去看他的脸,眸中带着戏谑以及,一些复杂的东西。
“小夷夷你这是发烧了?怎么脸这么红?不过医务室也是发疯,这天气正好,还开暖气,可你不也出来挺久的了吗?”
符希夷闭起眼,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真想就这样昏过去。
这些问题要怎么答啊!
“咳,走吧萧澜。”
叶凌虚敛眸沉默的站在原地听着二人间的对话,直到符希夷半天未作答,才出声,随即从萧澜手中拿走被摇的差点儿摔在地上的袋子,递到了符希夷眼前。
“……………谢谢”
眼前被一只白皙修长骨骼分明的手占据,符希夷愣了片刻,伸手想接过但为了有些“分寸感”避免不必要的肢体接触,他选择了摊开手掌,等对方松手。
“萧澜拿的。”
叶凌虚听到后眼睫轻颤,不动声色地望了他头顶蓬松的碎发一眼,将袋子的手指微曲将提手撑开,挂在符希夷摊开的手指上,大概是看出了眼前人的心思,格外小心,不曾触及符希夷有些颤抖的手,温声提醒。
“小夷夷,太不厚道了吧!救命恩人在这儿呢!”
萧澜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嗤笑一声,靠在了墙上,没有再往二人身上看,而是拨弄着架子最上方的一盆绿萝叶,力道稍有些过,叶片碰撞“窸窣”声不止,盖住了言语中了然于心地无奈。
“萧澜,谢谢你,我没忘,只是觉得嘴上说说还不够。
双皎月秋波般清澈透亮的杏眸终于抬起,似是有感应般,萧澜猛然心头一阵酸楚,转头间有种千丝万缕被抽空的落寞,只剩那琉璃中模糊不清的影子,萧澜不由勾起薄唇,低声道:
“那就请我吃顿饭呗!”
顿了一秒,“窸窣”声渐弱,萧澜把手插进了兜里,移开了视线:
“可以吗?”
“当然可以,刚好运动会有时间,但可能要等这件事处理完后”符希夷心中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迷茫,这句话不仅是告诉萧澜,也是在通知自己即将要面临的问题。
当视野中出现斜后方的白色衣角时,他心一紧,那衣服上赫然被深红所染,那是氧化后的血色,不久前触目惊心的画面再次呈现眼前。
那时他呆呆地盯着叶凌虚的背影,分明清楚的瞧见了沈笠猪肝色的脸,及那只掐在粗大脖子上的手。
可那时符希夷整个人就如松散交错满地的线团,乱的自顾不暇,即便看见了,也没有想过阻止,如今再想,方觉一阵冷汗冒出。
为什么我一个人的事儿要连累别人!
他不怕去教务处,再决定打架时也早就做好了结果不尽人意的准备,但这不代表叶凌虚要和他一同承担,这凭什么?
这对叶凌虚不公平。
“萧澜,你先去操场吧,你不是十一点多还有三千米吗?不提前热身,等下可能会受伤的。”
符希夷看了看表,指了指操场的方向开口。
“好,那我先去操场了,有什么事过会儿联系,那件事肯定不是你的错,小夷夷别太担心!”
萧澜理了理头发,难得严肃,与叶凌虚擦肩而过时,用仅二人能听见的音量快速嘱咐:
“如果等下教务处那群老头把你也叫去了,别冲动!沈笠那家伙肯定惦记上你了,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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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