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附身

23:58。

肖战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根黑色蜡烛。坚果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早早躲进了卧室衣柜，任凭他怎么呼唤都不肯出来。

窗外的风声呜咽，像是什么东西在哭泣。肖战拉紧窗帘，却总觉得有视线从缝隙中透进来。他按照王一博说的，在客厅地板上用盐画了一个圆圈，自己坐在中间，蜡烛放在面前。

"这太疯狂了。"他自言自语，却还是拿起了打火机。

火焰接触烛芯的瞬间，一股冷风不知从何处袭来，吹得火苗剧烈摇晃。肖战下意识伸手护住，却发现烛火是冰凉的——不仅不发热，反而在吸收周围的热量。他的指尖很快冻得发麻。

"王一博..."肖战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在突然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烛火猛地蹿高，变成诡异的蓝色。室内的温度直线下降，肖战呼出的白雾在眼前凝结。他搓了搓手臂上竖起的汗毛，继续道："王一博..."

第二声呼唤刚落，所有的电器同时发出刺耳的嗡鸣。电视自动开启，屏幕上满是雪花点；冰箱门猛地弹开，里面的灯忽明忽暗；水龙头自行转动，流出暗红色的液体。

肖战的心脏狂跳，却强迫自己念出第三声："王一博！"

蜡烛的蓝色火焰暴涨至天花板，然后在下一秒彻底熄灭。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肖战所有的感官。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仿佛被卷入漩涡，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意识却异常清醒。

"别抵抗。"王一博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让我进来。"

肖战还没来得及回应，一股冰冷的能量就从他的头顶灌入，顺着脊椎流遍全身。那感觉既痛苦又奇妙——像是被冰水淹没，却又在寒冷中感到一种诡异的温暖。他的视野突然分裂，同时从自己和另一个角度看到自己——他正闭眼跪坐在盐圈中，表情平静得不像话。

【睁开眼睛。】王一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从他自己的身体内部发出的。

肖战尝试睁眼，却发现控制身体的已经不是自己。他的眼皮抬起，看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象——房间里弥漫着黑色的雾气，墙壁上爬满了他从未见过的诡异符号，而在客厅角落，一个模糊的人形正从地板下慢慢升起。

【它来了。】王一博借他的嘴说道，声音是两人的混合体，【别怕，现在由我来对付。】

肖战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连舌头都控制不了。这种身体被占据的感觉本该令人恐慌，但王一博的存在感如此强烈，反而给了他一种奇怪的安全感。

角落里的黑影已经完全成形——一个驼背的人形，头部异常肿大，四肢却细得像竹竿。它没有五官，但肖战能感觉到它在"看"自己，那种视线如有实质，像冰冷的蛇爬过皮肤。

"终于出来了，小老鼠。"黑影发出咯咯的笑声，声音像是从深井里传来的回声，"还找了个帮手？"

王一博控制着肖战的身体站起来，盐圈被轻易跨过：【你不该碰他。】

黑影歪着头，突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移动到肖战面前，近得几乎脸贴脸。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肖战想后退，但王一博控制着他的身体纹丝不动。

"你死了七年都没能报仇，凭什么保护他？"黑影讥讽道，细长的手指抬起，几乎碰到肖战的脸，"他闻起来真香...通灵者的灵魂总是最甜美的..."

王一博突然抓住那只手，力道大得能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我说了，别碰他。】

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叫，挣脱后退，受伤的手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你！你怎么能——"

【惊讶吗？】王一博冷笑，【你以为附在活人身上会削弱我？恰恰相反。】

肖战突然明白了——王一博正在利用他的通灵体质增强自己的力量。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在奔腾，像是一条冰河在血管里流淌。与此同时，一些破碎的画面开始浮现在他脑海中：

——一个年轻男孩在舞蹈室里挥汗如雨，镜子里的笑容灿烂耀眼；

——深夜的公寓浴室，水声掩盖了窗户被打开的轻响；

——一只苍白的手从背后伸出，猛地推向湿滑的地面；

——最后看到的，是浴缸边缘滴落的鲜血，和一张模糊的笑脸...

【别看那些。】王一博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慌乱，【那些是我的记忆，不该让你承受。】

肖战想回应，却发现自己被拉入了更深的记忆漩涡。这次，他看到的是完全陌生的场景：

——古代书院中，青衣书生在灯下写字，抬头时露出一张与肖战一模一样的脸；

——院中练武的黑衣青年转身，赫然是王一博的前世；

——血与火中，黑衣青年抱着书生染血的身体，仰天痛哭...

【停下！】王一博几乎是在他脑海中怒吼，【你的能力在无意识读取我的记忆！这样下去你会——】

黑影抓住他们分神的瞬间发动攻击。它像一团黑雾般扩散开来，瞬间填满整个房间。无数只苍白的手从雾中伸出，抓向肖战的身体。

王一博立刻回神，控制着肖战的身体做出一个复杂的结印手势。一道蓝光从他们胸口迸发，暂时击退了那些鬼手，但黑影只是退后几步，很快又聚拢过来。

"没用的，小朋友。"黑影的声音现在从四面八方传来，"你活着时斗不过我，死了更不可能。把他交出来，我可以让你安息。"

【做梦。】王一博冷笑，但肖战能感觉到他的力量在减弱。附身状态似乎对两人都是消耗。

黑影突然改变了策略，它开始唱歌——一首肖战从未听过却莫名熟悉的童谣。曲调诡异，歌词含糊不清，但每一个音节都像针一样刺入大脑。肖战感到一阵剧痛，同时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王一博控制地颤抖。

【它在针对你！】王一博焦急地说，【你的灵魂在回应它的召唤！】

肖战想询问原因，却发现自己突然能控制嘴巴了："为什么...这首歌..."

"因为你听过，亲爱的。"黑影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可怖，"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哄你睡觉时唱的...只不过她不记得是从哪学来的了。"

肖战浑身冰冷。他想起来了——五岁前，母亲确实常唱这首奇怪的歌，直到有一天他突然高烧不退，医生查不出原因，后来是一位路过的老和尚说孩子魂轻，容易被"不好的东西"盯上，给了道符让烧了化水喝。病好后，母亲再也不唱那首歌了。

"你...一直跟着我？"肖战艰难地问。

黑影发出愉悦的咯咯声："聪明的孩子。通灵者太稀少了，我怎么会放过？只是没想到这个小鬼一直阻挠..."

王一博突然重新夺回控制权：【滚出他的记忆！】

他操控肖战的身体向前冲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由蓝光组成的短剑。黑影被刺中腹部，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整个公寓都在震动，墙皮剥落，家具翻倒，玻璃制品一个接一个爆裂。

但黑影很快反击，它抓住光剑，黑雾顺着剑身蔓延向肖战的手臂。剧痛瞬间袭来，肖战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扯，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坚持住！】王一博的声音也带着痛苦，【它在试图分离我们！】

肖战在意识模糊中看到更多记忆碎片——这次是他自己的。小时候经常看到的"幻觉"，被同学嘲笑说"想象力太丰富"；大学时总做同一个噩梦，导致失眠；搬进这栋公寓后，半夜经常听到的脚步声和低语...

所有这些，原来都是真实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突然从心底升起。肖战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在王一博控制的身体里夺回了部分自主权。他的眼睛突然灼热得像要燃烧起来，视野中的一切都变了——黑影不再是模糊的形体，而是一个由无数痛苦面孔组成的集合体，每一张脸都在无声尖叫；而房间的墙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手印和抓痕，仿佛记录着无数惨剧。

"我看得到你了。"肖战听到自己和王一博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真的看得到。"

黑影明显慌乱起来："不可能！你没有觉醒怎么会——"

肖战——或者说是肖战和王一博的混合体——抬起手，一道比之前强烈十倍的金蓝色光芒从掌心迸发，直接击中黑影的"心脏"位置。那是由肖战的通灵能力和王一博的怨力融合而成的力量，黑影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开始分崩离析。

"不！主人不会放过你们的！"黑影在消散前尖叫道，"他会亲自来取——"

最后一个字没能说完，黑影就彻底烟消云散。房间里的温度瞬间回升，电器恢复正常，只有满地狼藉证明刚才的战斗不是幻觉。

肖战感到一阵极度的疲惫袭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王一博立刻从他体内退出，重新显形在旁边扶住他。现在肖战能清楚地看到王一博了——不仅是之前模糊的形体，而是每一个细节，甚至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

"你...变得好真实。"肖战虚弱地说。

王一博看起来也很疲惫，但眼中满是担忧："那是因为你的能力部分觉醒了。你能看到灵体的真实形态了。"

肖战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王一博叹息一声，将他打横抱起——这个动作让肖战惊讶地发现，王一博的实体化程度已经能够触碰和移动物体了。

"别这么看着我。"王一博嘴角微勾，"借用了你的力量，我现在比平时强很多。"

他把肖战轻轻放在床上，伸手拂开他额前汗湿的头发。这个动作如此自然，让肖战心头一颤。

"那个黑影...是什么？"肖战问，声音嘶哑。

王一博的表情变得阴郁："一个伥鬼，专门为更强大的恶灵收集通灵者的灵魂。它七年前引诱我自杀未遂，就直接动手了。"

肖战想起记忆碎片中看到的浴室场景，胃部一阵绞痛："它说的'主人'..."

"就是我想告诉你的。"王一博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肖战的一缕头发，"这栋公寓建在一座古坟上，那里埋着一个几百年的邪修。他需要通灵者的灵魂来完成复活仪式。"

肖战突然明白了："所以它盯上我，就像当年盯上你一样。"

王一博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不同的是，当年没人保护我。"

两人陷入沉默。肖战疲惫地闭上眼睛，却又立刻睁开——他害怕再看到那些记忆画面。王一博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恐惧，轻声说："不会再有了。你现在能控制自己的能力了，只要不想，就不会看到灵界的东西。"

"怎么控制？"

"像这样。"王一博冰凉的指尖轻轻按在肖战眼皮上，"想象一扇门，把不想看的关在外面。"

肖战照做，果然感到那种压迫感减轻了。他再次睁眼时，房间恢复了正常，只是王一博依然清晰可见。

"好多了..."肖战松了口气，随即想起什么，"等等，你说我的能力'部分觉醒'是什么意思？"

王一博的表情变得复杂："通灵者分几个阶段。最初是无意识感知，就像你之前那样；然后是今晚的短暂觉醒；最后是完全觉醒，那时你能自由穿梭阴阳两界，甚至..."

"甚至什么？"

"复活死者。"王一博轻声说，眼睛直视肖战，"这就是邪修想要通灵者的原因。"

肖战倒吸一口冷气："所以它需要我的灵魂来完成复活？"

"不仅如此。"王一博摇头，"它需要你自愿献祭——通灵者的力量只有在自愿时才能转移。这就是为什么它多年来一直潜移默化地影响你，通过梦境、幻觉...试图让你绝望到愿意放弃生命。"

肖战想起自己偶尔产生的莫名抑郁情绪，和毫无来由的轻生念头，浑身发冷："而你...一直在保护我？"

王一博的眼神柔和下来："从你搬进来的第一天起。"

肖战突然感到鼻子一酸。两年了，那些半夜关掉的煤气，莫名修好的漏电插座，总是及时响起的火灾报警器...他一直以为是运气好。

"谢谢你。"他轻声说，声音微微发颤。

王一博似乎有些不自在，转移了话题："现在它知道我们联手了，下次会派更厉害的东西来。你需要学习控制自己的能力，至少在完全觉醒前能自保。"

肖战想起刚才看到的恐怖景象，不禁打了个寒颤："怎么学？"

"我来教你。"王一博说着，突然俯身靠近，"但现在，你需要休息。"

他的唇轻轻贴上肖战的额头，一股清凉的能量流入，瞬间带走了所有残余的疼痛和恐惧。肖战眼皮变得沉重，意识开始模糊。

朦胧中，他感到王一博躺在了自己身边，冰冷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贴上来，手臂环住他的腰。那本该不适的寒意，此刻却奇异地令人安心。

"睡吧。"王一博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守着你。"

肖战想回应，却已经坠入无梦的黑暗。临失去意识前，他模糊地想：为什么一个鬼魂的怀抱，会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照亮了公寓外墙上一张扭曲的人脸——它正贪婪地注视着1204室的窗户，嘴角咧到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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