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永安市特警基地笼罩在一片寂静中，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勉强照亮训练场边缘的小路。慕朝站在围墙外，仰头看着三米高的铁丝网，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十五年了..."她低声自语，右手无意识地摸向脖子上的空弹壳项链。

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黑色战术服完美融入夜色，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不安的光芒。慕朝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下手指关节，后退几步后一个助跑，轻松攀上围墙。

铁丝网在她熟练的动作下形同虚设，无数的摄像头更是抓不住少女一丝一毫的身影。

十五年前，这条路她每天要走无数次，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找到每一个借力点。落地时，她的动作轻盈得像只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豆豆..."慕朝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胸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条德国牧羊犬湿漉漉的眼睛和最后那声凄厉的哀嚎。

训犬部的犬舍在基地最西侧，距离围墙只有两百米。慕朝贴着墙根移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虽然她自请调离后基地布局有所改变，但犬舍的位置始终没变。

"就远远看一眼..."她对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夜风吹过，带来一阵熟悉的犬类气味。慕朝的脚步突然僵住了，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十五年来第一次，她主动接近犬类。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用力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肉里——是应激反应。

"没事的，慕朝，你能行...这都克服不了。。你怎么报仇？"她咬着牙继续前进，额头上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

就在她即将接近犬舍时，一个清冷而尾调上扬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谁？"

慕朝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她没有转身，而是迅速评估着身后的情况——声音来源大约三米远，右手边两米处有一排训练用的障碍物。

"不许动！"那个声音继续命令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慕朝眯起眼睛，在脑海中迅速绘制着周围的地形图。她缓缓抬起双手，假装服从命令，却在转身的瞬间猛地向右侧扑去。

"站住！"身后的女警厉声喝道。

慕朝没有理会，几个翻滚就躲到了障碍物后面。她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接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这不是计划中的部分——她没想到半夜会有其他人来犬舍。

"偷狗贼胆子不小啊，敢来警局偷警犬？"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带着明显的怒意。

慕朝皱起眉头。偷狗贼？

但她不能暴露身份，她已经自请退役了

——深夜私自潜入训犬部，这足以让她被举报到军事法庭。她必须在不暴露的情况下脱身。

脚步声停在障碍物另一侧。慕朝屏住呼吸，从战术靴侧袋摸出了，刚才路上收集到的一枚烟雾弹——这是她随手捡的，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最后警告，出来！"对方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慕朝猛地拉开保险栓，将烟雾弹抛向远处。随着"砰"的一声闷响，浓密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她趁机向犬舍方向冲去，打算从另一侧翻墙离开。

然而她刚跑出几步，一道黑影就从烟雾中冲出，直接向她扑来。慕朝本能地侧身闪避，但还是被对方抓住了右臂。

"抓到你了！"那个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声音依旧沉闷。

月光下，慕朝终于看清了对方——一个比她略高的女人，利落的短发在夜风中飞扬，锐利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闪着咄咄逼人的光芒。

由于女人没有穿警服，慕朝将对方当成了毒枭同伙，是过来毒害警犬的，顿时眼神一冷。

慕朝刚想反抗，忽然看见了女人胸前的警号牌：514738，瞳孔骤缩，这个警号她太熟悉了——十五年前，就是这个警号的主人救了她一命。

再结合上刚才女人自言自语的那句偷狗贼。慕朝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

就在她分神的瞬间，对方已经一个过肩摔将她重重摔在地上。慕朝闷哼一声，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她没有时间思考，因为对方的膝盖已经压上了她的胸口。

"说！谁给你的胆子，敢来警局偷狗！"女警厉声质问，右手已经摸向腰间的手枪。

蝮蛇？慕朝的大脑飞速运转。那是最近活跃的贩毒集团代号，他们确实有过毒害警犬的前科。看来对方不仅把自己当成了偷狗贼，同时也像刚才的自己一样，把自己误会成了是毒贩同伙。

"你误会了..."慕朝试图解释，但对方根本不给她机会。

"少废话！"女人的警棍已经抵住了她的喉咙，"身份证件！没有特批条，你就是擅闯基地！"

慕朝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她突然发力，双腿绞住对方的腰部，一个翻滚将两人位置调换。现在是她居高临下地压制着对方。

"听着，我不是..."慕朝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对方趁机一拳打向她的面部。她勉强偏头躲过，但第二拳已经接踵而至，重重击在她腹部。

剧痛让慕朝弯下腰，但她没有松手。两人在地上翻滚扭打，扬起的尘土混合着还未散尽的烟雾，让这场搏斗更加混乱。

"身手不错啊，毒贩现在都这么专业了？"女人一边攻击一边嘲讽道。

慕朝没有回应，也分不出精神回应，全神贯注地寻找脱身机会。她注意到对方的格斗风格非常系统化，明显受过专业训练，但过于依赖固定套路。几个回合后，慕朝已经摸清了对方的攻击模式。

当女人再次使出那招标志性的右勾拳时，慕朝早有准备。她突然改变节奏，一个矮身躲过拳头，同时右手成刀直取对方咽喉。

女人显然没料到这一变化，仓促后退时失去平衡。慕朝抓住机会，一记扫堂腿将她放倒，然后整个人压了上去。

"现在，听我说..."慕朝喘着气开口。

不料，女人突然发力，右手扯住了慕朝脖子上的项链，奋力挣扎间，链子应声而断，空弹壳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还给我！"慕朝声音陡然提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女人趁机挣脱束缚，两人再次拉开距离。月光下，慕朝看到对方捡起了那枚弹壳，借着光线查看上面的刻字。

"这是..."女人的声音突然多了几分疑惑，"王思？十五年前牺牲的那个警员？"

慕朝僵在原地。她没想到对方会认识这个名字。

女人的表情从警惕变成了困惑，她借着月光仔细打量着慕朝。

"...你是警察？"女人的声音充满怀疑。

慕朝知道隐瞒已经没有意义了。她缓缓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然后报出了自己的警号。

"5201738，刑侦部慕朝。"她简短地自我介绍，声音恢复了平静。

女人的表情从困惑变成了震惊，她瞪大眼睛，手中的弹壳差点掉落。

"慕朝？那个...那个训犬部的慕朝？"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奇怪，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女人蹙眉将空弹壳抛还给对方。

慕朝接住弹壳，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反应，小心地将弹壳握在手心。

"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能告诉我你是谁吗，警号514738，你为什么有这个警号？"慕朝冷静地问道，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女人突然笑了，那笑容中带着苦涩和某种慕朝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黎昭，"她轻声。

"特警部，黎昭。这个警号...曾经是我哥哥的。"

慕朝感到一阵眩晕，十五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黎安，那个严肃的前辈；训练时，十句训话，九句妹妹的年轻男人。

胸前的警号正是514738。

"黎安的...妹妹？"慕朝的声音微微发颤，她没想过会遇到与各去相关的人，一切早已超出女人来之前的预料。

黎昭点点头，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哥哥的日记里经常提到你，'小朝'，他挺看好的预备队员，事实证明，哥哥应该没有看错人。你成功了？。"

慕朝感到喉咙发紧。她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黎安的亲人。更没想到，对方会以这种方式认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只是个懦夫...15年来都不敢再接触任何犬类的懦夫。慕朝心说。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黎昭问道，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

慕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说实话："我...想试着重新接触警犬。"

黎昭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所以你不是来偷狗的。"

"而你也不是毒贩同伙。"慕朝补充道，嘴角微微上扬。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笑了起来。刚才还生死相搏的紧张气氛瞬间消散。

"看来我们都有点...反应过度了。"黎昭挠了挠短发，显得有些尴尬。

慕朝点点头，将弹壳小心地放进口袋。"我没想到夜间巡逻会有新人。"

"我一个月前才从市分局调来。"黎昭解释道，"负责加强训犬部的夜间安保。最近'蝮蛇'集团活动频繁，上级担心他们会针对警犬下手。"

慕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早该想到的——作为曾经的训犬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警犬对毒贩的威慑力，以及...若对方真的是毒贩，警犬不可能这么安静。

"所以..."黎昭犹豫了一下，"你是想回训犬部？"

慕朝没有立即回答。夜风吹过犬舍，带来几声低沉的犬吠。她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了，但这次，她没有转身逃跑。

"我不知道。"她最终诚实地说，"十五年过去了，我不确定...还能不能再面对犬类。"

黎昭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关于王思的事，女人略有耳闻。月光下，她看到慕朝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弹壳，这是回忆的下意识动作，也是犹豫的下意识动作。

"但今晚，我至少走到了犬舍门口。"慕朝轻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黎昭突然上前一步，伸出手："需要帮忙吗？我是说...如果你决定回来的话。"

慕朝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握了上去。黎昭的手掌温暖而有力，让她想起另一个同样姓黎的人。

"谢谢。"慕朝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远处传来换岗的哨声，黎昭看了看手表："我该归队了。今晚的事..."

"就当没发生过。"慕朝迅速接话，"我也不该擅自闯入。"

黎昭笑了笑，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配枪拍了拍灰尘："明天正式认识一下吧，慕警官。我哥哥说得没错，你的身手确实了得。"

慕朝微微点头，看着黎昭转身离去的背影。月光下，那个514738的警号闪闪发光，仿佛穿越了十五年的时光，将两个素未谋面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她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犬舍的方向，然后转身走向围墙。这一次，她的脚步比来时坚定了许多。

口袋里，那枚刻着"王思"名字的弹壳似乎也没有那么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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