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赖上他了?用这种拙劣的失忆戏码和怯懦的姿态?
宋亚轩的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下颌线绷紧。他霍然起身,动作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过一声刺耳的轻响。他大步流星地走向休息室门口,林助理连忙侧身让开。
指纹锁“咔哒”一声解锁。宋亚轩猛地推开门。
休息室内光线柔和。刘耀文果然蜷缩在单人沙发旁边的地毯上——那个他昨晚睡觉的位置。他抱着膝盖,脸深深埋进臂弯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黑色发顶和一小截苍白的后颈。宽大的羊绒衫下摆拖曳在地毯上。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一只受到巨大惊吓后躲回壳里的蜗牛,散发出一种强烈的、生人勿近的抗拒和恐惧气息。
听到开门声和沉重的脚步声,那小小的身影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抱着膝盖的手臂收得更紧,恨不得把自己彻底藏起来。
宋亚轩走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他。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抬起头。”宋亚轩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寒冰碎裂。
刘耀文的身体僵住,几秒钟后,才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的迟疑,从臂弯里抬起了头。
那张小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眼尾和鼻尖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显然是刚刚哭过。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像被雨水打湿的鸦羽,还在微微颤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惊惶失措的泪水,水光盈盈,眼尾下垂的弧度让他看起来委屈到了极点。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没有血色,像受惊的兔子般看着眼前面色冷峻的男人。
这副模样,比昨晚在雨巷里时更甚,带着一种被抛弃后的、深入骨髓的惊惧。
宋亚轩心中那点被冒犯的怒火,在对上这双盛满泪水、写满纯粹恐惧的眼睛时,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嗤啦一声熄了大半,只剩下冰冷的余烬和一种更深的……烦躁。他讨厌麻烦,更讨厌这种不受控的、黏腻的脆弱。
“为什么不回答林助理的问题?”宋亚轩的声音依旧冷硬,但之前的怒意收敛了些许,更像是在质问一个不配合的下属。
刘耀文的嘴唇哆嗦得更厉害,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砸在深色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他用力地摇头,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不……不认识……怕……哥哥……我只认识哥哥……” 他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带着哭腔反复地、微弱地念着,“……等哥哥……哥哥回来……”
那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哥哥”,像细小的针,扎在宋亚轩冰封的心防上,带来一种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刺痛感。他烦躁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失忆?”他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讽刺,“这种借口太老套了。”
刘耀文猛地一颤,泪水流得更凶,拼命摇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用那双盛满惊惶和委屈的眼睛,无声地望着他,仿佛承受着天大的冤屈。
宋亚轩看着他这副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再想到林助理描述的“怕得发抖”,那股熟悉的、无处发泄的烦躁感再次翻涌上来,几乎要冲破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无名火。
跟一个看起来心智不全、只会哭的“孩子”较劲,毫无意义,只会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他不再看地上那个泪人儿,转身走向办公桌方向,拿起内线电话,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冷静和不容置喙:“林助,联系最好的私立医院精神科和神经内科,安排全套检查。另外,通知安保部,调取昨晚公司大楼及周边所有监控,重点排查侧后消防通道附近,时间范围昨晚九点到十二点。我要知道他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是,宋总。”林助理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清晰而高效。
宋亚轩挂断电话。他需要确切的信息,而不是眼前这团只会哭的迷雾。他重新坐回办公椅,拿起文件,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那些冰冷的数字和条款上。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扫过休息室门口——那个蜷缩的身影依旧在无声地流泪,肩膀细微地抽动着,像一株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小草。
他烦躁地翻过一页文件,纸张发出哗啦的声响。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休息室方向传来的、极力压抑的、断断续续的细微抽噎声。那声音像背景噪音,顽固地钻进宋亚轩的耳朵,干扰着他引以为傲的专注力。
一个小时后,林助理再次出现在门口,脸色有些凝重。
“宋总,”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医院那边已经联系好了,随时可以过去。但是……监控那边……”
宋亚轩从文件中抬起头,目光锐利:“说。”
“昨晚……暴雨太大,而且持续时间长。侧后消防通道附近那个关键位置的摄像头……好像被雨水渗入或者线路故障了……昨晚十点半到十一点半这一个小时的关键时段……画面全是雪花点,什么也看不清。”林助理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其他角度的监控……只能看到他大概是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通道口的,但之前的行踪……完全无法追踪,像是……凭空出现的。”
凭空出现?
宋亚轩镜片后的目光骤然一沉。这个结果,比他预想的“失忆借口”更麻烦。一个来历不明、无法追踪、还疑似心智有问题的少年……
他放下钢笔,身体向后靠进椅背,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极轻的、规律的叩击声。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休息室里,那压抑的抽噎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只剩下一种死寂般的沉默。
宋亚轩的目光穿过敞开的门,再次落在地毯上那个蜷缩的身影上。刘耀文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脸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化成了那角落的一部分,只有偶尔极其轻微的呼吸起伏证明他还活着。宽大的羊绒衫包裹着他,显得异常单薄。
莫名的烦躁感如同藤蔓般缠绕收紧。将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状态异常的人送去医院?后续的麻烦只会更多。扔出去?外面虽然天晴了,但清晨的寒意依旧料峭。那双盛满惊惶泪水的眼睛……还有那声带着全副依赖的“哥哥”……
叩击桌面的指尖停了下来。
宋亚轩沉默了几秒。最终,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低沉而平淡,听不出情绪:“林助。”
“宋总?”
“取消医院的预约。”宋亚轩的目光依旧落在休息室那个蜷缩的身影上,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给他安排一间客房。暂时……让他待着。”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显然对这个突然的转折感到意外,但林助理的专业素养让他立刻回应:“好的,宋总。我马上去安排。”
宋亚轩挂断电话,不再看休息室的方向。他重新拿起钢笔,笔尖重重地落在文件上,仿佛要将刚才那片刻的动摇和那团名为“刘耀文”的麻烦一同钉死在冰冷的纸张上。
然而,就在他低头专注于条款的瞬间,地毯上那个蜷缩的身影,埋在臂弯里的唇角,极其缓慢地、无声地向上勾起一个微小的、得逞般的弧度。那弧度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毫无生气的、极度脆弱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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