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下岗，蜂蜜水上岗”的命令颁布后，肖战感觉自己“饲养员”的职责范围被正式划入了工作范畴。

他网购的进口蜂蜜、养胃茶包和温和的胃药很快就到了，被他悄悄塞在茶水间最隐蔽的角落，只供“特殊客户”专用。

王一博对此没有任何表示，但肖战敏锐地发现，每天上午十点，当他把那杯温度恰到好处的蜂蜜水放在王一博办公桌上时，对方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端杯子的动作明显自然流畅了许多，偶尔还会在他放下杯子时，几不可察地“嗯”一声，算是知道了。

肖战把这视为“饲养成果”的初步验收合格。他在小本本上郑重记下：【蜂蜜水供应稳定，总裁胃部健康指数+5%。饲养员技能熟练度+1。】

然后心安理得地把这笔“额外劳务费”折算进了他那二百四十万的年薪里，毫无心理负担。

然而，平静的饲养生活很快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加班风暴打破。

博一集团竞标一个至关重要的跨国合作项目，到了最后冲刺阶段。整个68楼灯火通明，弥漫着高压锅即将爆炸前的紧张气氛。

王一博更是化身工作狂魔，连续几天都熬到深夜，办公室的门几乎就没怎么关过，各种部门负责人进进出出，个个脚步匆匆，面色凝重。

作为名义上的“首席特别助理”（实则打杂兼饲养员），肖战自然也无法幸免。

他被分配处理海量的基础数据核对、文件格式调整以及……给大佬们续蜂蜜水（王一博的）和咖啡（其他人的）。

工作强度之大，让他这个刚毕业的菜鸟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资本的压榨”。

这天晚上，时针早已滑过十一点。秘书室里只剩下肖战和David还在奋战。

David负责核心部分的校对，肖战则对着一堆密密麻麻的报表，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垂，眼前的数字都开始跳舞。

“肖助理，这份会议纪要麻烦你尽快整理出来，王总明早第一件事就要看。”David将一叠厚厚的录音文件和速记本放在肖战桌上，语气也带着浓浓的疲惫。

肖战看着那堆小山似的资料，感觉眼前一黑。他强撑着精神，打开电脑，戴上耳机，开始与录音里的语速飞快、专业术语连篇的讨论内容搏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办公室外城市的喧嚣早已沉寂，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和他敲击键盘的噼啪声。

肖战感觉自己像一台快要报废的机器，全靠意志力在硬撑。眼皮越来越重，眼前的屏幕越来越模糊……

终于，在敲下最后一个句号，点击保存的瞬间，肖战紧绷的神经“啪”地一声断了。

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往前一趴，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凉的桌面上。

“咚”的一声闷响。

几秒钟后，肖战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额头一片冰凉的红印。他甩了甩昏沉的脑袋，环顾四周。David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整个秘书室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总裁办公室里透出的、唯一的光亮。

王总……还在忙？肖战揉着发痛的额角，视线模糊地看向那扇虚掩着的门。里面似乎很安静？他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把整理好的纪要送进去。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到总裁办公室门口。轻轻推开虚掩的门。

办公室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温暖的光线笼罩着沙发区域。巨大的办公桌后空无一人。而那张宽大舒适的皮质沙发上……

王一博正靠在沙发一角，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他身上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领带松垮垮地扯开，露出线条流畅的脖颈和一小截锁骨。白衬衫的袖口卷到了手肘，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他的一条长腿随意地曲着，另一条腿则伸直了搭在地毯上。

平日里冷峻的眉眼在沉睡中舒展开来，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难得的柔和与……脆弱？灯光在他深邃的五官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小片扇形阴影。

他看起来……很累。比胃痛那天还要疲惫。

肖战站在门口，一时有些无措。他看看手里还握着的U盘（里面是刚整理好的纪要），再看看沙发上沉睡的王一博。送进去？好像会吵醒他。不送？万一明早真急着要呢？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王一博似乎睡得不太安稳，眉心微微蹙起，身体无意识地在沙发里蹭了蹭，试图寻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沙发虽然宽大，但对他一米八几的身高来说，蜷着睡显然不太够用。

肖战看着他那副有点委屈巴巴的睡姿，再看看沙发另一侧空着的一大片地方……一个大胆的、或者说纯粹是困迷糊了的念头，像颗小蘑菇一样“啵”地冒了出来。

那张沙发……看起来好软……好舒服……

他真的好累……好困……

反正王总睡着了……不知道……

就……就坐一小会儿……等他醒了再走？

困意像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理智和那点微不足道的“职业操守”。

肖战像只被磁铁吸引的小动物，脚步虚浮地、鬼使神差地挪到了沙发边。他小心翼翼地在沙发最边缘、距离王一博最远的位置，轻轻地、试探性地坐了下去。

沙发垫柔软地陷下去，包裹住他疲惫的身体，发出轻微的声响。

王一博似乎被这细微的动静惊扰，眉头蹙得更紧，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身体又动了动。

肖战瞬间僵住！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完了！要被发现了！二百四十万要飞了！

幸好，王一博只是翻了个身，由侧躺变成了更舒展的平躺，一条手臂随意地搭在额头上，呼吸很快又变得均匀绵长。

警报解除。肖战长长吁了口气，感觉后背都吓出了一层薄汗。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稍微靠得舒服一点。

沙发真软啊……比他那出租屋的硬板床舒服一百倍！疲惫感如同山崩海啸般袭来，眼皮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来。

他抱着那个装着会议纪要的U盘，像抱着最后的护身符，身体一点点往下滑，脑袋也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地……最终，彻底歪倒在了沙发宽大的扶手上。

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他迷迷糊糊地想：就睡五分钟……就五分钟……王总醒了我就跑……

办公室里一片静谧，只有两人交错起伏的、均匀的呼吸声。昏黄的灯光温柔地笼罩着沙发上的两个人——一个在沙发深处舒展沉睡，一个在沙发边缘蜷缩着，枕着扶手，睡得毫无防备。

不知过了多久，王一博被一阵细微的动静惊醒。

他常年处于警觉状态，睡眠很浅。睁开眼，意识迅速回笼，首先感觉到的是身体久违的放松感（在沙发上居然睡沉了？）。然后，他察觉到了异样。

空气里除了他惯用的冷冽木质香，似乎还多了一丝极淡的、清冽又温暖的气息，像阳光晒过的青草。他的手臂……好像碰到了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

王一博微微偏头。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向来冷静自持的博一集团总裁，罕见地愣住了。

肖战不知何时已经从沙发边缘滑落下来，整个人蜷缩着，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动物，竟然……挤到了沙发中间！

他的脑袋歪着，枕在王一博随意搭在身侧的手臂上！柔软的黑发蹭着王一博的皮肤，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

脸颊因为熟睡而泛着健康的红晕，长睫毛安静地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身体微微蜷着，膝盖几乎要碰到王一博的腿，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抓着王一博衬衫的袖口一角，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他怀里紧紧抱着那个U盘，睡得毫无防备，甚至发出一点极轻的、小动物般的呼吸声。

王一博的手臂清晰地感受着那沉甸甸的重量和温热的体温。那清冽温暖的气息，正是从紧挨着他的这个身体上散发出来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王一博没有动。他垂眸看着枕在自己手臂上、睡得香甜的肖战。那张平时或紧张、或羞愤、或炸毛、或财迷闪闪的脸，此刻在沉睡中显得格外柔软、无害，甚至……有点可爱？

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王一博的心尖。有点痒，有点……不知所措。

他应该立刻把手臂抽出来，把这个胆大包天、竟敢睡在他沙发还把他当枕头的家伙拎起来扔出去！这是他的私人领地！他的沙发！

可是……看着肖战眼底那淡淡的青黑色，再想起这几天他像个小陀螺一样跟着加班、处理琐事、还按时奉上蜂蜜水的样子……那点冰冷的怒意，竟然奇异地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纵容？

手臂被压得有点麻，但他却不想抽离。那温热的重量和均匀的呼吸，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驱散了加班带来的烦躁和疲惫。

办公室冰冷的空气似乎都因为这紧挨着的体温而变得……不那么冷了？

王一博的目光落在肖战紧抓着自己袖口的那只手上。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动，任由那只手抓着。

昏黄的灯光下，时间悄然流淌。

王一博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任由肖战枕着他的手臂，感受着臂弯里那份沉甸甸的、带着温度的重量。

他听着两人交错的呼吸声，看着天花板上的光影，第一次觉得，在这个空旷冰冷的办公室里，加班到深夜……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他甚至……有点不想吵醒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王一博自己掐灭了。荒谬！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试图将自己的手臂从肖战脑袋下抽出来。

动作刚进行到一半，肖战似乎感觉到了“枕头”的移动，不满地咕哝了一声，眉头微蹙，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紧地抱住了王一博的手臂，脑袋还往里蹭了蹭，像只找到了舒服窝的小猫。

王一博：“……” 身体瞬间僵住！

他低头看着肖战那副毫无防备、甚至带着点依赖的睡颜，再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被抱得更紧的力道和温热的呼吸……一股热气不受控制地涌上耳根。

他僵在原地，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窗外，城市的霓虹早已黯淡，黎明前最深的夜色笼罩着一切。

而总裁办公室里，昏黄的灯光下，博一集团高高在上的掌舵人，被他那“娇俏”的小助理当成了人形抱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甜蜜的僵局。

王一博看着天花板，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骑虎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