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回过神，手机在地上的校裤里振，对着韩叙说：“帮我拿一下。”

　　电话是贺易邢打来的。

　　刘耀文给韩叙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别说话，“喂？”

　　“干嘛呢！”贺易邢那边挺吵的，大概在街上。

　　刘耀文清了清嗓子，“有事儿说。”

　　“出来吃饭啊，下周家长会了，这个会一开，你得等暑假才能看见我了。”贺易邢说。

　　刘耀文扫了眼旁边凑过来偷听的韩叙。

他现在是真的感觉韩叙可以为了他当下面那个。

　　“喂？”贺易邢喊了声。

　　“行，”刘耀文说，“哪儿呢。”

　　“还能哪儿？先来一中汇合吧。”贺易邢说。

　　“要不直接娱乐城吧？”刘耀文说，“我没在家。”

　　“你野哪儿去了！”学霸的脑子转得飞快，做多少次都不受影响。

“我床上……”韩叙刚张嘴就被捂住了。

　　“别管，到了电话，”刘耀文把电话挂了，扭头一瞪，“你找死啊？”虽然韩叙说的是假，但刘耀文蛮在意的。

　　许诺笑了起来，“怕什么？你连你哥都不怕，还怕同学？”

　　“我哥又不管我的死活，我兄弟管啊。”刘耀文说。

　　完了，脑子真坏了。

　　韩叙愣愣看着他。

　　刘耀文真不想扮演什么可怜的角色，他觉得自己现在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有钱花，玩得爽，比他不幸的人多了去了。

　　但一说起宋亚轩，他眼底总是染上忧伤。

　　“我和我哥，之前感情很好，最近不太好说。”温舒宇说。

　　“……”韩叙忍了忍，没忍住，“上次看不像啊。”

　　刘耀文没办法再解释了，只是叫了一句“上次他都掐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和宋亚轩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状态。

　　“就一个问题，”韩叙伸出一根手指，“你确定喜欢他吗？”

刘耀文还是没说话，不是在纠结，只是想不到用什么来形容他自己现在的心境。

　　世界好安静，为什么这么安静，连心跳都听不见了。

　　韩叙盯着他看了半晌，用力抽了口烟，把烟头摁进了烟灰缸，“快吃吧，我送你。”

　　市区的吃喝玩乐主要集中在娱乐城那一块儿，娱乐城周围是各种商铺，门口有个大型广场，节假日非常热闹。

　　韩叙的摩托车抵达广场的时候，贺易邢正搂着女朋友在电线杆边上调情，旁若无人的。

　　刘耀文顿时都不想下车了，“你是怕娱乐城停电提前备个电灯泡？”

　　贺易邢闻声看了过来，半晌才看过来。

刘耀文看他们貌似挺忙的，就没有多玩，吃了晚饭就回家了。

刘耀文回到了家，这个因为停留时间足够长而被他视为家的套房。

他思考着能够留下来的理由。

他安静，他乖，他不给宋亚轩招麻烦，他甚至不需要亲人的陪伴，他可以自己上学，自己吃饭，自己安排好自己的一切，只要给他一点儿钱。

如果他不乖了呢？

如果他不再安静，不再知足，如果他缠着宋亚轩要这要那，如果他一再给宋亚轩惹麻烦呢？

可是宋亚轩都已经走了不是吗？

已经走了。

即便他咽下了所有渴望，所有请求，就算大事小事都不麻烦宋亚轩，宋亚轩还是走了。

刘耀文没开灯，走到沙发边上，搭着扶手坐下来。

电视机亮了。

动物世界永远都有动物，它们的爸爸妈妈永远都很宽容，小动物窝在育婴袋里，探着脑袋，爸爸妈妈走到哪儿都会带着。

这是因为爱生下来的宝宝。

和他情况不一样。

他来到这个世界，是陈美琳的一意孤行，嫁给宋文又开始了不负责任的，属于他们自己的旅行，他的世界里对亲人的理解只有宋亚轩，但现在他在宋亚轩眼里只是个累赘，把他养这么大已经是仁至义尽，就像宋亚轩说的，丢外面死了又怎么样？

能赖得到他？

宋亚轩没理由为他搭上全部，毕竟不是亲的，他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理直气壮驱使哥哥、责怪哥哥，哥哥只要给他一口饭，他就应该知足。

他住在养父的房子里，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看似自由，实则天天都在担心什么时候被抛弃，胆战心惊。

他可以怨谁呢？

陈美琳么？

刘耀文站在宋亚轩的房门口。

确实养狗都会养出感情，这些年下来，宋亚轩对他多少有些不一样，至少那一抹第一天见面就深深让他着迷的温柔的眉眼，已经不会再出现。

换成了什么？

逃避。

宋亚轩跟他对视，大概率超不过三秒。

刘耀文拧了拧门把手，他打开了宋亚轩的门。

他已经长大了，不是那个酒吧看见哥哥和别人调情就无措小孩儿，他甚至有勇气低喘给宋亚轩听。

刘耀文伸手开灯。

宋亚轩还没回来搬东西，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房间里，一张床，两个衣柜，书桌，保险箱……

他一般不会进这个房间，空了一个月，床单都已经落灰了。

刘耀文坐在了床沿，俯下身，闻了闻枕头的味道。

没什么味道了。

一个月了，要还有味道也该是霉味儿。

刘耀文有些失望地躺在了枕头上。

刘耀文掏出手机，拨了个号。

响到快挂才被接起来，一接通就有喘气声儿，今晚应该不是刚从蓬莱山下来，而是正在蓬莱山上跑。

“在干什么？”刘耀文还是明知故问了一下。

“什么事儿？”宋亚轩说。

“你不是说没事儿也能打吗？”刘耀文说。

“……嗯，你说吧，别气我就成。”宋亚轩那边响起不满的哼声，哼着哼着还离话筒更近了，貌似是更加卖力了。

“任安阳？”刘耀文问。

宋亚轩过了好几秒才应了一声。

刘耀文笑了笑，“你真是……”

“听着不舒服就挂了。”宋亚轩说。

刘耀文仰了仰下巴，嗓音艰涩，“我想陈美琳了。”

宋亚轩没说话。

“不公平，”刘耀文吸了吸鼻子，“凭什么别人明明不在乎我 我还是忍不住想别人呢？”

宋亚轩终于开口了，“她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不知道，没问啊，不想联系。”刘耀文说。

电话陷入长久的寂静，听着那边的喘息，刘耀文升起一种吃醋的感觉。

但他不知道自己在醋哪个。

总之都比他好吧，一个有亲情，一个有爱情。

“算了。”刘耀文说。

电话挂了，宋亚轩丢到一边，抬脚踹开身上的人，他在这方面没有什么道德感，反正他爽了，也就不想管别人了 他拿起手机点开看了下。

LYW：【哥哥我被人灌药了】

消息下面带着一张照片。

刘耀文脸红得像喝醉了，眼睫毛微微垂着，眼神茫然，汗水挂在额前。

一副吃了蠢药的样子。

宋亚轩气笑了。

他亲眼目睹的下药后续少说也有个十几场，还没见过事后能心平气和给家人发照片的。不过约完炮发照片的估计也就刘耀文一个。

真是他妈惯的。

刘耀文发完照片，等了很久，没等到回复。

在宋亚轩床上睡一夜，感觉自己身上也都是灰，手机拿去充电，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又把床单给换了。

瞎忙了老半天，刘耀文去书桌那边拿手机。

未读消息挺多的，韩叙问他去不去看电影，贺易邢问他是不是在和韩叙谈恋爱，还有他基本不看的班级群也在一直刷。

但没有宋亚轩的消息。

哥们你弟弟被下雨了，还附上了这种照片，你都无动于衷吗！

刘耀文轻轻叹了口气。

应该不至于，只是被看穿了，虽然不明白宋亚轩怎么看穿的。

刘耀文给韩叙回了个“算了”，然后点开贺易邢的聊天框。

LYW：【没谈】

阿易：【没谈什么意思啊？】

LYW：【字面意思】

屏幕顶端弹出一条消息，班级群有人@了他。

【高二四班　马洋：耀文不会还没醒吧？】

刘耀文点进去刷了一下，原来是班主任要实现诺言，请他们几个参加篮球赛的吃饭。

　　 正好也饿了，刘耀文回了条消息：【你们先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