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当天，顾家的佣人比平时少一半，都放年假回去过年了，只留下一批轮休的佣人和老管家。

　　顾氏集团总公司比别家企业多两天年假，因为顾魏从小失去妈妈，顾总心有愧疚，总想过年陪着他，所以会提早两天给员工放假，让自己脱身回家陪顾魏。

　　虽然提早两天放假，顾总还是忙得不可开交，应酬要从早排到晚，但即便如此，顾总还是会在除夕夜这天空出假期，让自己一整天待在家里。

　　因为顾总和顾魏都不是爱热闹的性子，顾家往年过年，年味都不是很重，今年不一样，这是陈宇来顾家过的第一个年，除开每年的固定节目定制烟花秀，今年冲天炮和仙女棒这种小孩子心性的东西买了一堆，如果陈宇不喜欢，就拿去让佣人放，有备无患。

　　顾总今天起了个大早，在家开电话会议、视频会议，就是不出门。

　　今年的主厨换了意大利籍厨师，上次那个米其林大厨因为顾魏不喜欢法餐，已辞退。

　　顾魏下楼时，后厨正端出新鲜出炉的面包，是那个新来的主厨做的，法棍、牛角包、司康，各式都做了一份。

　　陈宇刚运动完洗了个澡，发梢还有点湿，坐在餐桌边等着上面包，顾魏随手拿了一个塞嘴里，有点甜过头，皱着眉问这是什么？

　　老管家介绍：“是米布丁柚子嘟咪，口感偏甜，可能不太适合您的口味，您可以试试抹茶鱼籽法棍。”

　　嘟咪……顾魏眯起眼，心想哪个挨天杀的起的名字，知不知道七旬老汉说嘟咪和就陈宇戴猫耳朵撒娇喵喵叫一样违和啊。

　　虽然他没看过陈宇戴猫耳朵喵喵叫。

　　陈宇像是饿久了，来什么吃什么，左手一个芋泥肉松咸蛋黄恰巴塔，右手一个黑松露八真酱法棍，左一口右一口，也不嫌这样吃串味。

　　看着陈宇杂乱无章的吃法，顾魏心道：你真是饿了。

　　中午吃的意餐，陈宇一人吃了两盘威尼斯墨鱼面，配炸肉排和帕尔马火腿，还嫌不够，餐后甜点又吃了提拉米苏和西西里香炸奶酪卷。

　　看着陈宇意犹未尽擦嘴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顾魏知道他还没饱，抬手让后厨再做份撒丁岛烤乳猪和意大利薄饼。

　　陈宇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扣了扣脸颊，问：“我是不是特能吃？”

　　顾魏点头：“是。”

　　陈宇：“……”

　　这是和陈宇一起吃的第一顿年夜饭，本来怕不合他口味，现在看来是不合他食量，顾魏问：“你们家以前年夜饭都吃什么？”

　　说起这个就来劲，陈宇手里还握着叉，脸上的表情生龙活虎：“我们家过年吃火锅，必备肥牛卷和肥羊卷，想吃什么下什么，而且煮这个就没有难吃的，也不怕我妈下厨房了。”

　　顾魏点点头，吩咐老管家，今晚吃火锅。

　　老管家应了声是，陈宇的表情有一瞬呆滞：“诶——就、很普通的平民伙食，你们吃得惯吗？不用迁就我的。”

　　顾魏不甚在意，擦了擦嘴角沾到的酱汁，只道：“什么迁就不迁就，我平时没胃口顾总都让后厨做刀削面，你不是也看见了？”

　　陈宇点点头，这倒是。顾魏很挑食，餐桌上的饭菜要是不合他胃口，他就一口也不吃，每当这时顾总就会吩咐后厨做一碗刀削面，比起西餐，明显能看出，顾魏更喜欢中餐。

　　虽然中餐顾魏也挑，但还不到食不下咽的程度。

　　傍晚时分，陈宇打开电视机调频到CCTV1，音量放到5格，他说哪怕不看春晚，也得播着当背景音，这样才有过年的氛围。

　　天还没完全黑，已经有人放起了烟花秀，陈宇跑去露天阳台看热闹时，手里还捏着一盒小金鱼摔炮。

　　270度环形露天阳台很大，陈宇要是愿意，在这个露天阳台上跑一圈，在家就可以打卡大学每天早上的八百米晨跑。

　　他有一回还真这么干了，放寒假前特地跑回来只想陪顾总吃顿饭，谁知顾魏回家了，还要在家过夜，陈宇不想走，也留下来过夜。第二天早上赶回学校肯定来不及打卡每天早上的八百米，于是在这个露天阳台跑上，还超额完成了任务。

　　当然，这种事陈宇只做过一回。

　　“咻——砰”天幕炸开一束花。

　　因为是270度的阳台，视野够宽，能看到附近大部分庄园里放出的烟花。

　　当然有些住的比较远，不过离得远的会订制更大、飞得更高的烟花，势必要方圆百里的人都看到他们家的实力。每年烟花秀，都是各大财阀炫富的时刻。

　　比如陈宇正前方那束。

　　“那是叶先生家的。”顾魏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正醒着一杯红酒，向陈宇解释。

　　叶先生家的烟花比较特别，以一片绿叶开头，以一朵红花结尾，每年都这样，差别就是整场烟花秀中间的部分会每年换新，但开头结尾总不变。

　　绿色的烟花绽放眼前，在星星点点落下去后，又快速升上一束新的，“嘭”一巨响，四个数字跃然眼前。

　　3650

　　顾魏挑眉，扬了扬下巴，轻声道：“第十年了啊，真久。”

　　“什么？”烟花声太大，陈宇有些没听清。

　　顾魏伸出食指指向远方，让陈宇看。

　　3650过后是一个汉字，「肖」。

　　“叶先生的对象姓肖，今年是他们在一起第十年。”顾魏耐心解释。

　　“这么恩爱啊。”陈宇发出羡慕的声音。

　　别人趁这一年一次的机会炫富，叶先生不止炫富，还要秀恩爱。

　　肖字落下后又升起一束更大更炫彩的烟花，是一副人像，在天幕绽开时还有别家的烟花同时打开，但叶家的烟花够高够大，硬是将别家烟花的风采艳压下去。

　　陈宇歪着头仔细辨认：“这好像是个男人？”

　　顾魏：“……”

　　哦，忘了叶先生和肖先生是一对同性爱侣。

　　为了不带坏祖国的花朵，顾魏把手中高脚杯塞进陈宇手里，拉着陈宇的胳膊往里扯：“走吧，开饭了。”

　　晚上还真吃的火锅，老管家说调查了一番市面上最受欢迎的火锅，海底捞的模式最广为流传，所以一比一仿制锅底。

　　顾总坐在餐桌边，往番茄锅里下肥牛卷，说好久没吃了。

　　陈宇欣喜，说顾叔叔你也吃过火锅啊？

　　顾总点点头，说：“筱筱喜欢，陪她吃过。”

　　顾魏：“不是，合着你是一点没告诉过我妈的喜好，我不是你亲生的吗？”

　　顾总摸摸冒汗的鼻尖，只说这不是怕你触景生情嘛。

　　顾魏心想：生情的前提是得先有景吧，你连景都不告知，我生什么情，我生孩子都比生情容易。

　　顾魏不喜欢大鱼大肉，涮着清汤锅里的白菜啃得滋滋有味，陈宇一边辣锅肥羊卷，一边番茄锅肥牛卷，吃得不亦乐乎，把中午欠的肉都补了回来。

　　吃完晚饭顾家才开始放自家的烟花秀，陈宇还在餐桌上吃，顾魏嫌晕碳，走到阳台上吹吹风，醒醒脑。

　　顾总打完电话也出去，顾魏正双手撑在阳台边，顾总走到他身旁，说：“顾魏，你和我说实话。”

　　“嗯？”清风徐来，顾魏微微转头看向顾总，眼前人鬓边多了几丝白发，脸上的皱纹一道道压下来，似一座座山，顾魏恍惚想：原来顾总也会老。

　　顾总似乎想了很久，才斟酌着开口：“你不愿意谈恋爱，是不是因为…你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