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喧嚣早成了一锅沸腾的粥。几张酒桌拼在一起,袒着胸膛的汉子们猜拳声震得梁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拳头砸在桌上的闷响混着粗嘎的笑骂,间或有人掀了桌子,酒壶碎在地上溅起一片腥气——这便是江湖客栈的常态。
阿念盯着空荡荡的桌面,手指在桌沿敲得飞快,肚子里的“咕噜”声几乎要盖过楼下的吵嚷。总算听见小二噔噔的脚步声,她眼睛一亮,直起身来。
“二位公子久等啦!”小二端着托盘快步走来,把几碟菜摆上桌,红烧狮子头油光锃亮,醉蟹钳泛着琥珀色,“这都是咱们后厨的拿手菜,您慢用,不合口尽管喊我!”
阿念的筷子刚要碰到狮子头,楼下忽然炸起一声粗吼,像块石头砸进热油里:“欸——楼上那小白脸!”
众人的目光“唰”地全聚了过来。只见个满脸横肉的糙汉提着柄锈迹斑斑的大刀,敞着怀露出黝黑的胸膛,正仰头盯着回廊的阿念,眼神黏糊糊的,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这细皮嫩肉的,怕不是个女娃子扮的?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如跟哥哥走?哥哥带你快活去,想去哪儿哥哥都陪你!”
污言秽语刚落,楼下瞬间静了静,连摔酒壶的声音都停了。
雅间里,沈羡安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玉杯“咔”地裂了道细纹。他没回头,可周身的寒气却像骤然决堤的冰河,顺着窗缝往外溢,连楼下的烛火都晃了晃。那双透过面具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糙汉,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人冻成冰坨,碾成碎渣。可当目光扫过廊下的阿念时,那冰碴似的寒意竟悄悄融了些,多了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阿念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长这么大,在宫里谁不是捧着哄着,哪里听过这般腌臜话?她当即就想站起来,杏眼(虽被簪子掩着)瞪得圆圆的,要不是海澜眼疾手快按住她的胳膊,她怕是早掀了桌子。
“公子息怒。”海澜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带着力,“这里人多眼杂,犯不着跟这种人生气,传出去反倒惹麻烦。”
阿念胸口起伏了两下,狠狠剜了楼下糙汉一眼,终究还是把怒气压了下去。她甩开海澜的手,重新拿起筷子,只是夹菜的动作带着点泄愤的用力,闷声道:“跟疯狗计较,掉价。”
楼下的糙汉见她没应声,以为是怕了,笑得更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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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