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的雪下得正紧，路垚裹紧了身上那件半旧的羊毛大衣，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骂骂咧咧地站在德国领事馆门口。寒风卷着雪沫子往他领子里钻，冻得他鼻尖通红，活像只被扔进冰窖的兔子。

“009，你确定这案子奖金只有十块大洋？”他搓着冻僵的手，对着脑海里的系统面板龇牙，“就这鬼天气，来回跑腿都得加五块辛苦费。再说了，德国领事馆啊，案子办砸了，人家一个电话就能把我扔松花江里喂鱼，风险金总得算点吧？”

系统机械音毫无波澜：“宿主，任务奖金固定。检测到巡捕房探长骆少川已在馆内等候，建议尽快进入。”

路垚翻了个白眼，正了正歪掉的围巾，推门而入。领事馆大厅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暖气开得足，瞬间驱散了他一身寒气。穿黑色风衣的骆少川正背对着他站在壁炉前，听见动静猛地回头，眉眼锋利如刀，腰间的左轮手枪在火光下闪着冷光。

“你就是那个留洋回来的顾问？”骆少川上下打量他，眼神里满是怀疑，“看着不像能破案的，倒像来混饭吃的。”

路垚没接话，反而径直走向楼梯口，那里围着几个穿制服的巡捕，正对着一扇紧闭的房门议论纷纷。他掏出手帕擦了擦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突然亮了：“死者在里面？先说好，十块大洋破案，定金五块，现金支付，概不赊账。”

骆少川的脸黑了半截，从钱包里抽出五块大洋拍在他手里：“最好值这个价，不然我让你知道哈尔滨的冬天有多冷。”

路垚掂了掂大洋，塞进内兜贴身暖着，这才推门走进案发现场。房间不大，布置得一丝不苟，典型的德国式严谨。死者是领事秘书，倒在书桌旁，西装笔挺，脸色却青得吓人，嘴角还挂着点白沫。门窗都从内部反锁，钥匙插在门锁里，确实是间密室。

“初步判断是氰化物中毒。”一个巡捕低声汇报，“桌上的咖啡杯我们查过了，没毒。”

路垚没理他，蹲下身仔细检查尸体。死者双手紧握，指甲缝里干干净净，不像挣扎过。他捏起死者的手腕，撸起袖子，突然指着肘弯内侧：“这儿有个针孔，看见没？针眼周围的皮肤有点发青。”

他又拿起死者掉在地上的镀金袖扣，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天光仔细看：“这玩意儿是镀金的，内侧有划痕，里面卡着点青绿色的粉末。”他用指尖捻了点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氰化物，纯度还不低。看来不是喝下去的，是被人用针管打进去的。”

骆少川皱眉：“密室怎么打针？难不成凶手会穿墙术？”

“穿墙术没有，通风管道倒是有。”路垚站起身，走到墙角的通风口前，伸手敲了敲格栅，“这玩意儿是活的，能拆下来。”他三下五除二卸开格栅，露出里面黑漆漆的管道，“够宽，成年人侧着身能爬过去。”

他找来个梯子爬上去，在通风管道里摸索了一阵，很快摸出片撕碎的布块：“看这料子，是领事馆里用的亚麻布。上面还沾着点粉红色的粉末——酚酞，化学试剂里常用的指示剂，遇碱会变红。”

路垚从管道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凶手是从通风管道钻进来的，用针管把氰化物打进死者体内。得手后，他用碱性溶液清洗针管，酚酞就是那时蹭到布上的。领事馆的化学试剂柜，肯定少了瓶氢氧化钠，那玩意儿是强碱，洗针管正合适。”

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翻了翻，从一堆文件里抽出张账单：“死者最近在频繁汇款，收款方是个叫‘李三’的人，地址在道外区的贫民窟。看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遭了勒索。”

骆少川立刻让人去查氢氧化钠的去向，以及那个叫李三的人。路垚则慢悠悠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纷飞的大雪：“凶手应该是领事馆内部的人，熟悉这里的布局，还能接触到化学试剂。我猜是翻译，这种涉及金钱的秘密，通常会先被翻译发现。”

果然，没过多久，巡捕就把领事馆的翻译张默带了过来。这人身形瘦小，戴着副厚厚的眼镜，脸色苍白得像纸。看到路垚手里的布块，他的腿突然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是你做的吧？”路垚晃了晃手里的布块，“你发现秘书挪用公款，就开始勒索他。昨天他说要去揭发你，你就趁着送文件的机会，从通风管道钻进来，用针管给他打了氰化物。清洗针管的时候，不小心把酚酞蹭到了布上，还把氢氧化钠的瓶子藏到了锅炉房的煤堆里，对吗？”

张默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瘫在地上，点了点头。

案子破了，骆少川把剩下的五块大洋扔给路垚。路垚接过来，数了两遍，塞进内兜和定金放在一起，这才满意地笑了：“早说过我值这个价。”

走出领事馆时，雪已经小了点。路垚直奔街角的肉铺，用两块大洋买了三斤猪肉，又花五毛钱买了串冰糖葫芦，叼在嘴里慢悠悠地往住处走。

“009你看，”他含糊不清地说，“十块大洋，够吃三天猪肉，还能剩点买零嘴。这才叫性价比，破案就得有实打实的好处，不然谁费那劲？”

系统没应声，路垚也不在意，只顾着舔糖葫芦上的糖霜。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在雪地上映出一片金光，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个在寒冬里认真讨生活的普通人，只是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