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道外区的老宅子藏在深巷里,院墙爬满枯藤,像给青砖糊了层灰绿色的痂。路垚站在门口,仰头看檐角那串生锈的铜钱,风一吹“叮铃”作响,倒比鬼哭还渗人。
“三十块大洋,”他裹紧围巾往手心哈气,白汽刚冒出来就被风撕碎,“这闹鬼的案子得加钱,精神损失费至少十块——吓掉的魂可不好补。”
骆少川正用靴底碾地上的枯叶,闻言踹了踹半开的木门:“少装神弄鬼。富商张启山昨晚死在书房,胸口三道抓痕,跟这宅子传了三代的‘吊死鬼’传说对上了。他侄子说,昨晚看见白影子从窗户外飘过去。”
正房客厅里,张家人缩在太师椅上,个个脸色比墙上的水墨画还白。管家老李头端着的茶杯抖得厉害,茶水溅在青布棉袄上:“老爷昨晚说要查账,在书房待到后半夜……我听见里面有哭喊,推门就见老爷倒在地上,窗户大开着,黑黢黢的院子里……好像有影子晃……”
路垚没接话,径直走向书房。门轴“吱呀”一声惨叫,迎面扑来股霉味,混着点说不清的甜腥气。死者张启山趴在紫檀木书桌前,后背的棉袍被抓烂了,三道抓痕从左肩划到右腰,深可见骨,边缘泛着青黑,看着确实像野兽抓的。
“鬼抓的?”路垚蹲下身,戴着手套的指尖碰了碰抓痕边缘,质地发硬,“这痕迹太匀了,三道一组,间距没差半分,倒像是用模具刻出来的。”
他起身查窗户,窗纸破了个洞,木框右上角有片磨损的痕迹,沾着点白粉末。路垚捻了点搓了搓,簌簌往下掉:“砂纸磨的。有人用砂纸在木头上蹭,制造抓挠的假象,想冒充鬼爪印。”
骆少川皱眉:“那死者身上的伤怎么说?总不能是自己划的。”
“问他侄子张少恒去。”路垚走到书架前,抽出本《论语》,书页里夹着张当票,日期是昨天下午,当的是只官窑花瓶——他早上路过估衣街,看见当铺掌柜正擦这玩意儿。
话音刚落,就见个穿藏青棉袍的年轻男人从外面溜进来,看见骆少川腰间的枪,腿一软差点跪下。正是张少恒,袖口沾着点淡绿色的粉,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昨晚你进过书房。”路垚指着他的袖口,“磷粉吧?遇空气会发光,你把这玩意儿涂在身上,从窗户爬进去,假装成白影子吓你叔叔。他有心脏病,一受惊吓就犯了,你怕他没死透,又用带砂纸的铁片在他身上划了几道,想嫁祸给闹鬼。”
张少恒的脸瞬间褪成纸色:“我没有……我就是……就是想吓唬他……”
“没有?”路垚踢了踢书桌下的废纸篓,里面有团烧剩的黑布,边缘沾着磷粉,“这布是你披在身上的吧?还有这香炉,”他捏起香炉里的香灰,“混了曼陀罗花粉,烧起来有甜味,能让人产生幻觉。你早就计划好了,想让他神神叨叨的,好趁机把家里的古董偷出去卖。”
这话刚落,骆少川的手下就从张少恒的卧房搜出个铁盒子,里面全是当票,还有片沾着血迹的砂纸,纹路跟死者身上的抓痕完全吻合。
人赃并获,张少恒瘫在地上,哭着说自己欠了赌债,被债主逼得没办法。骆少川让人把他拖下去,转身看见路垚正踮脚够房梁上的蜘蛛网,围巾滑到胳膊肘,露出细白的脖颈。
“够什么?”骆少川伸手把围巾拽回来,在他脖子上绕了两圈,打了个死结。
“看有没有藏东西。”路垚挣了挣没挣开,干脆任由他去,“三十块大洋,够买辆二手自行车了,以后跑案发现场不用靠腿。”
骆少川从内兜掏出个厚实的信封,拍在他手里:“再惦记别人家的古董,我就扣你一半奖金。”
路垚掂量着信封厚度,满意地塞进棉袄内兜,转身时从口袋里摸出个热水袋,塞给骆少川:“刚在巷口买的,还热乎。看你刚才站在风口,手都冻紫了,捂着点。”
热水袋的绒布面蹭过骆少川的指尖,烫得他缩了缩,却没松手。看着路垚往门口跑的背影,棉袍下摆扫过门槛上的积雪,带起阵雪雾,骆少川突然觉得这老宅的阴森气散了不少。
风卷着铜钱串的响声从檐角传来,他摸了摸怀里温热的热水袋,突然想起路垚刚才说的自行车——或许,该找个理由,让这财迷载自己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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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