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晨雾未散，木桶里的水已经凉了三分。

肖战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脖颈滑落，滚过锁骨，最后没入氤氲的水面。他闭着眼，长睫沾湿，水雾将他的轮廓晕染得模糊而柔软，与平日里冷冽的模样截然不同。

昨夜被王一博强行扣在怀里睡了一宿，那人手臂沉甸甸地压在他腰间，呼吸灼热地喷在他后颈，害他半宿未眠。直到天蒙蒙亮，王一博起身去巡山，他才得了片刻清净，立刻吩咐人烧水沐浴。

木桶旁的小几上搁着一套干净衣裳，是今早寨里妇人送来的。粗麻布料，针脚却细密，袖口还绣了暗纹，倒不像是土匪窝里能有的手艺。

他伸手去够皂角，指尖刚碰到，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谁？"肖战猛地绷紧身体，水面哗啦一响。

脚步声停在门外，接着是王一博懒洋洋的嗓音："夫人，晨露重，给你送件厚衣裳。"

"放着，出去。"

门外沉默一瞬，随即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王一博！"肖战一把抓过布巾挡在身前，水花溅了一地，"滚出去！"

王一博斜倚门框，手里果然拎着件厚外袍，目光却直勾勾地落在木桶里。水汽朦胧间，肖战肩颈线条流畅如白玉雕琢，湿发贴在颈侧，水珠顺着锁骨往下滑……

"看够了吗？"肖战嗓音淬了冰。

王一博喉结滚动，非但没退，反而大步走进来，把外袍往屏风上一搭："都是男人，夫人害羞什么？"

"哗啦——"

一盆热水迎面泼来！

王一博猝不及防被浇了满脸，水珠顺着下巴滴落，衣襟湿透。肖战已经趁势抓过衣裳裹住自己，赤脚踩在地上，发梢还滴着水，眼底怒火灼人："土匪就是土匪，半点礼数不懂！"

王一博抹了把脸，忽然笑了。

他一步步逼近，湿透的衣料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的肌肉线条。肖战后退，脚跟抵到床沿，退无可退。

"礼数？"王一博单手撑在肖战耳侧的床柱上，另一手捻起他一缕湿发，"夫人昨夜躺我怀里时，怎么不提礼数？"

肖战抬脚就踹，却被一把扣住脚踝。王一博掌心滚烫，指腹在他踝骨上摩挲："这么嫩的皮肉，怎么练出那一身功夫的？嗯？"

"放手！"肖战挣了一下，没挣开，反倒被拽得往前一倾，险些撞进对方怀里。

王一博低笑，忽然松手，转而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给他："给。"

一块雕着山茶花的香胰子，质地细腻，散发着清雅的香气，与这粗犷山寨格格不入。

肖战愣住："这……"

"山下买的。"王一博退后两步，眼底带着几分得意，"就知道你们京城人讲究。"

肖战攥着香胰子，一时不知该骂还是该谢。

王一博已经转身往外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黑虎寨二当家昨夜逃了，近日山寨戒备会严些。"他意味深长地补了句，"夫人若想出门，记得告诉我。"

门关上后，肖战盯着手中的香胰子，眉头紧锁。

——这土匪头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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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过后，肖战借口散步，摸到了山寨西侧的兵器库。

昨夜账册上那批"黑货"就藏在此处。守门的土匪见是他，犹豫片刻还是放了行——大当家吩咐过，夫人想去哪儿都不得阻拦。

兵器库内光线昏暗，架上刀枪剑戟排列整齐，最里侧用油布盖着几个大箱子。肖战掀开一角，瞳孔骤缩——

箱中赫然是朝廷工部特制的弩箭，箭尾刻着小小的"戍"字，正是去年送往边关的那批！

"夫人对兵器也有兴趣？"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肖战浑身一僵。他缓缓转身，王一博不知何时靠在门框上，手里抛接着一个鲜红的野果。

"随便看看。"肖战放下油布，"大当家很闲？"

"再忙也得陪夫人啊。"王一博走进来，随手将野果抛给他，"尝尝，后山摘的。"

肖战接过果子，没吃，只在掌心转了转："这批弩箭做工精良，不像民间能打造的。"

"抢的。"王一博答得干脆，忽然抽出一把匕首递来，"这把如何？"

匕首出鞘，寒光凛冽。肖战指尖抚过刃口，脸色微变——这是御林军统领的佩刀制式！

"不喜欢？"王一博观察着他的表情，"那换一把。"

他又从架上取下一把长剑。肖战接过，手腕一沉——剑柄暗纹，剑穗结法，分明是……

"你到底是谁？"肖战猛地抬头，目光如刃。

王一博不答，反而逼近一步，将他困在兵器架与自己之间："夫人又到底是谁？"

两人呼吸交错，剑拔弩张。

忽然，外头传来急促的哨声。

"大当家！黑虎寨二当家带人杀到山口了！"

王一博脸色骤冷，一把抓过架上的长刀："回屋待着，别乱跑。"

肖战却扣住他手腕："我也去。"

"不行。"

"要么带我，要么我现在就下山。"肖战直视他的眼睛，"你拦不住我。"

王一博盯了他片刻，突然笑了："行啊，夫人要是受伤了，可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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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处，二十余名黑虎寨匪徒已冲破第一道关卡。

肖战隐在树后，冷眼观察。那二当家脸上有道刀疤，正嘶吼着要活捉王一博报仇。奇怪的是，他腰间配着一把镶玉的短刀，刀鞘上的纹路……

"看够了？"王一博突然凑到他耳边，"待会儿跟紧我。"

不等回应，他已纵身跃出，长刀如虹，直取二当家首级！

肖战紧随其后，从袖中甩出三枚银针，精准放倒左侧偷袭的匪徒。两人背靠背迎敌，配合竟默契异常。

"小心弩箭！"肖战突然厉喝。

王一博侧身闪避，一支黑箭擦着他脖颈飞过，深深钉入树干。箭尾刻着熟悉的"戍"字——竟与兵器库里那批一模一样！

肖战眸光一凛，纵身扑向弩箭射来的方向。树丛中，一个黑衣人正装填第二支箭，见他冲来转身就逃。

"站住！"

追至悬崖边，黑衣人突然转身，一把扯下面巾。

肖战呼吸一滞。

这张脸，他在兵部通缉令上见过！

"肖大人，"黑衣人阴笑，"别来无恙啊。"

话音未落，三支弩箭已破空而来！肖战旋身闪避，却踩到崖边松动的石块，整个人向后栽去

"肖战！"

一道黑影飞扑而来，王一博死死抓住他手腕，自己大半个身子已悬在崖外。

"放手！"肖战看着崩落的碎石，"你会掉下去！"

王一博额角青筋暴起，却咧嘴笑了："死也不放。"

黑衣人举弩再射，千钧一发之际，肖战借力一荡，双腿绞住王一博的腰，反手甩出匕首——

"噗嗤！"

匕首正中咽喉，黑衣人瞪大眼睛，轰然倒地。

王一博趁机发力，将人拽回崖上。两人滚作一团，王一博的手还死死护在他脑后。

"你……"肖战喘着气，发现对方右肩被弩箭擦出一道血痕。

王一博却先伸手抹去他颊边的血迹："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肖战拍开他的手，蹙眉，"你认识那人？"

"不认识。"王一博答得太快，眼神飘向远处正在收拢的土匪们，"先回寨。"

回程路上，肖战盯着王一博的背影，思绪翻涌。

那把镶玉短刀，是兵部侍郎的心腹才有的信物。而黑衣人的话，分明认识他……

"夫人。"王一博突然停步，转身递来一样东西，"你的匕首。"

正是他方才掷出的那把，此刻已被擦得锃亮。肖战接过，指尖相触时，王一博忽然用力握了一下。

"今晚我守夜，"他声音很低，"你安心睡。"

肖战抬眼，正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

王一博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