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赞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能感觉到周围同学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带着好奇和探究，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他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别碰我东西。”王一博的声音更冷了，他一把夺过肖赞手里的手链，动作有点重，链条勒得肖赞手指发疼。

肖赞缩回手，指尖红红的，他低着头，能看到自己的校服裤子被水杯溅出的水打湿了一小块，像朵难看的墨渍。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哽咽，却还是努力把话说清楚，“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你整理一下……”

“不用。”王一博打断他，把手链重新戴回手腕，扣得很紧，像是怕再被人碰掉。他拿起外套，看都没看肖赞一眼，转身就走出了教室，背影透着一股决绝的冷。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刚才看热闹的同学也识趣地收回了目光，假装埋头做自己的事。肖赞还维持着弯腰的姿势，肩膀微微发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直起身，默默地把散落的试卷捡起来，一张张叠好，放回王一博的桌角。然后他拿起自己的书包，走出了教室。

他没去食堂，也没回宿舍，而是一个人走到了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

洛川一中的小树林很安静，种满了高大的白杨树，叶子在秋风里哗哗作响。肖赞找了个长椅坐下，把脸埋在膝盖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不是委屈自己被骂，而是觉得难过——他明明是想对王一博好，想和他做朋友，为什么总是搞砸？

转学来洛川三个月，他努力适应这里的气候，努力听懂带点口音的方言，努力和班里的同学搞好关系，可到头来，好像还是一个朋友都没有。

他想起昨晚视频时，妈妈笑着问他“在学校有没有交上好朋友”，他当时还嘴硬说“有啊，同桌人挺好的”。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妈妈发来的消息：“赞赞，晚上回家吃饭吗？爸爸今天买了你爱吃的虾。”

肖赞看着那条消息，眼泪掉得更凶了。他吸了吸鼻子，回复：“回，晚自习结束就回去。”

他不能让爸妈担心，他们在洛川工作已经够辛苦了，他不能再给他们添乱。

哭了一会儿，心里的酸涩慢慢淡了些。肖赞擦干眼泪，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对着白杨树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也许他和王一博真的不合适做朋友。以后保持距离就好，安安静静做同桌，不打扰，也不讨好。

下午的课，王一博没来。

肖赞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拿出王一博早上给的那支笔，转了两圈，又放了回去。

放学时，肖赞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路过王一博的座位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本黑色速写本拿了出来，放在桌角——他想，还是还给王一博吧，他们大概也用不上这种东西了。

走到教室门口，他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本速写本，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晚上回到家，肖赞强装笑脸和爸妈一起吃饭，听他们讲工作上的事，时不时应和两句。

饭后他回到房间，关上门，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编织袋——里面是他最近在学编的手链，用的是和王一博那串相似的银色线，他本来想编好后，等王一博生日时送给她，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他拿起那半截没编完的手链，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把它塞进了书桌的抽屉深处，和那些没说出口的小心思一起，锁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肖赞走进教室时，王一博已经坐在座位上了。

他看起来没什么异样，正在低头看手机，手腕上的手链闪着光。

肖赞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拿出课本，没看他，也没说话，像往常一样开始预习。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又回到了刚开学时的状态，冰冷又疏离。

肖赞以为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很久，直到早自习结束，他准备去打水时，发现桌角放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份油条和一碗胡辣汤，还冒着热气。

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王一博。

王一博没看他，望着窗外，耳根却有点红。

“给你的。”他的声音有点不自然，“昨天……对不起。”

肖赞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看着那份早餐，又看了看王一博的手腕——那串银色手链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串崭新的编织手链，用的是和他抽屉里那半截一样的银色线，编得不算完美，甚至有点歪歪扭扭，却看得出来很用心。

他突然想起，昨天下午他哭完回到教室拿书包时，看到王一博的桌洞里，放着那串他以为“弄丢”的银色手链——原来他早就找到了，只是当时在气头上，没顾得上细想。

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肖赞拿起那碗胡辣汤，喝了一口，暖暖的汤汁滑过喉咙，熨帖了心里所有的酸涩。

“谢谢你，王一博。”他抬起头，对着王一博笑了笑，像雨后初晴的天空，“这个很好喝。”

王一博终于转过头，看着他，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像冰雪初融。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腕上，银色的链条和编织的线缠绕在一起，晃得人眼睛发酸，心里却暖暖的。

也许，成为朋友这条路，虽然磕磕绊绊，但他们终究是朝着彼此，慢慢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