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融化的蜜蜡,淌过蒙马特高地的红屋顶,将十三区的巷弄浸成焦糖色,鸟儿的叫声揭开了黎明的序幕,唤醒了童话般的奇遇,
“我送你”
男人迈步向前,侧身率先推开了大门,廊下的风卷着昨夜未干的雨气,吹得闵郁荔锁骨处的图腾微微发烫,荆棘的尖刺正沿着肌理生长,月桂叶的脉络里仿佛刻着田柾国指尖的温度,
“留步吧”
闵郁荔抬手拢了拢发丝,鎏金的门环在眼神里硌出浅痕,
“巴黎的清晨该配热咖啡,而不是送别”
田柾国喉间溢出低笑,像大提琴最低的弦被轻拨,
“那我该期待一杯加了肉桂的邀约?”
他指尖抚过门框上缠绕的藤蔓花纹,仿佛在回味昨夜女孩皮肤上旖旎的纹路,
“就像你昨夜点的热红酒,总要留些回甘的余地”
门内传来Mathieu探究的视线,炽热的目光像熊熊燃烧的篝火,
“看来比起喝咖啡,你可能得先搞定你朋友的问题”
踮起脚凑近田柾国的耳边,闵郁荔带着戏弄的声音传入他的脑海,
“听说法国男人...很难缠...”
她转身,发梢扫过他手指的鸢尾花纹身,那触感轻得像蝴蝶振翅,却让田柾国想起工作室里那尊矗立的达芙妮雕像 阿波罗的指尖永远停在她化作月桂树的前一秒,触碰与未触碰之间,藏着最灼人的张力,
身后的大门被轻轻合上,缝隙中透出混杂着浓郁荷尔蒙的法语,
“JK, qu'est-ce qui vous est arrivé à tous hier soir !”
(JK,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Je veux savoir?”
(想知道吗)
田柾国合上门,径直走向了堆满用完色料的书桌,好友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追问,他收拾起用完的画稿,轻声的呢喃合着鸟儿的欢鸣,像一首晦涩的暗恋诗,
“C'est merveilleux que vous ne pouvez l'imaginer.”
(那是你无法想象的美妙)
公寓的百叶窗漏进金箔般的阳光,闵郁荔换上宽松的睡袍,洁白的绸缎下裹着玲珑的曲线,半敞的领口恰好露出半截分明的锁骨,摩卡壶的蜂鸣像昨夜喧嚣的雨滴,
惊飞了窗台上的白鸽,
咖啡的醇香是治愈情动的良药,坐在摇椅上轻啜一口,她打开了许久未看的电视,荧幕里正播放着经典电影《与玛格丽特的午后》,
“Certaines personnes viennent de se libérer, mais elle a gagné avec douceur, a pénétré mon corps, jusqu'à ce que mon cœur.”
(有些人以刚挣脱,她却以柔胜出,穿透我身,直至我心)
闵郁荔忽然想起旧书店那幅土耳其语题词的美狄亚油画,田柾国念出译文时,谈吐间藏着的锋芒,与她昨夜攥住他手腕时瞳孔中翻涌的冷意相同,
他们像两柄同炉淬炼的剑,鞘里藏着相似的寒光。
一夜未眠的疲惫裹挟着咖啡的苦涩漫上心头,她将饮尽的杯子随意的放在地下,任由上好的晨光慢慢侵蚀她的前身,闭上眼,耳朵里是电影中主角的对白,
“Nous passons juste à la hâte dans ce monde. Avec un dictionnaire, nous pouvons voyager entre les lignes, trouver la direction dans le labyrinthe, nous arrêter et rêver.”
(我们在这个世上只是匆匆过客,拥有字典,我们就可以在字里行间里遨游,在迷宫里找寻方向,可以停止,可以做梦)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暮色像一位无形的画家,悄然将黄昏调成一幅流动的油画,窗外,街灯初亮如星,与天际残留的霞光交织,梧桐叶的碎影在风中跳跃,落在石板路上,像时光的碎屑,远处教堂的钟声与街角吉他声重叠,恍惚间,巴黎的喧嚣与宁静在此刻达成和解,倦鸟掠过屋顶,携着一缕暮光飞向河畔,
电视机中的影片已经切换成了《爱在黄昏日落时》,闵郁荔撑着有些酸涩的脖颈揉了揉,杯中剩余的咖啡早已冷却,浮上一层薄薄的的油脂,她扭头看着窗外被染成火红色的天空,柔和恬静的电影配乐是此时抚慰心灵的最佳选择。
被忽略已久的手机在某处不合时宜的震动起来,她缓缓起身走向挂着大衣的置物架,不紧不慢的查看着来电者的信息,屏幕上跳动的字像一枚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捅开记忆的锁,闵玧其总是这样,在她试图沉溺于生活的慵懒时,用最冷静的语调撕开现实的痂,
“哥”
“文物保护协会的人今天撤了所有合作项目”
男人的声音裹着国内凌晨的寒气,清冷如冰霜的气息透过听筒漫过来,“
"文物保护协会?"
她的声音骤然带上了难以置信的惊诧,
"那个官方背景的艺术协会...他们怎么会...那些人不是一直标榜中立吗?"
"伪装罢了"
男人冷笑,声音中无法掩饰的讥讽像卡洛的文字,
"他们与金氏勾结,利用舆论施压,将闵家的收藏污名化”
“蛇鼠一窝的家伙...什么时候这样不入流的下三滥手段也轮得到他们用来对付我们?”
“金家的律师函已经堆到我办公室门口了,他们说要彻查父亲留下的那批文物”
“姓金的总是这样,没事找事惯了,就忘了自己是谁”
“阿荔...他们还提到了母亲...”
闵玧其突如其来的沉默似木材点燃时倾盆而下的大雨,熄灭了一切美好的希望,
“哥,无论是什么理由,他们都查不到证据”
“......”
“闵家不会倒,也不能倒”
“不...啊荔...金智山起诉的理由是...闵家的藏品涉嫌非法流转”
天空浓稠的红煽动着最后一丝神经,闵郁荔试图让自己快些冷静下来,她闭上眼,任由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
“哥...他们想要什么...”
“金泰亨已经联合了协会的元老”
闵玧其的声音忽然沉下去,像被冰水浸过的铅,
“他们手里有份所谓的新证据,我的人传来的消息...说那是父亲当年从土耳其走私的一副画像”
“别说了...哥...”
“啊荔,那幅画是不是在你那里?”
理智被闵玧其的话语无情的击碎,她长长的输出一口气,街角卖唱的艺术家换了一首又一首曲子,视线扫过书架最上层那幅被黑布蒙着的油画,
那正是旧书店那幅题着土耳其语的美狄亚真迹。
“回国,立刻”
毋庸置疑的话语氤氲着午夜的寂静,闵玧其轻轻的叹气声像三年前母亲离世前的最后一声惋惜,
“玧其呐...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小荔...闵家...终究是被...你们的父亲...毁了...一切都回不来了...”
锁骨处传来隐隐的疼痛,许是纹身处的伤已经开始长出新的血肉,
“哥...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回来吧,法国护不住你了”
闵玧其的语气软了些,带着兄长独有的无奈,
“金家在法国的眼线比水底的暗流还密,他们知道你在查那批货,也知道你找到了画”
“卑鄙!一群狼狈为奸的狗东西!”
“明天我会派人来机场接你,啊荔,务必小心,一切”
电话挂断的嘟嘟声仿佛悬在闵郁荔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下一秒就能让她跌入地狱,万劫不复,
伤口的疼痛愈演愈烈,与即将到来的黑夜奏起哀乐般轰鸣的乐章,她重新坐回摇椅上,田柾国的针明明只刺破了皮肤,却像有什么东西顺着血管往心脏里钻,
那是月桂叶的清苦,还是复仇的甜腥,
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闵郁荔穷尽一生永远无法得知的西西弗斯式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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