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越灵是被院子里的练剑声吵醒的。
她起身推开窗,只见雪地里,雷无桀正红衣翻飞,手中长剑挽出朵朵剑花,剑气将地上的积雪扫起,在空中凝成一道白茫茫的弧线。他练得专注,额角渗着细汗,在凛冽的晨光里泛着微光。
“越姑娘,你醒啦?”雷无桀余光瞥见窗边的人,收剑笑道,“这山庄的院子虽小,练剑倒也够用。”
越灵点头,目光越过他,看向廊下——萧瑟正坐在一张竹椅上,身上盖着薄毯,手里捧着一卷书,眼神却没落在书页上,反而望着雷无桀的剑招,若有所思。他脸色比昨日好了些,唇上的青紫色淡了,只是眉宇间仍带着几分倦意。
“萧公子似乎好了些。”越灵道。
“是啊,吴伯的药挺管用的。”雷无桀擦了把汗,“不过他说还要再养几日才能彻底压下毒性。对了,吴伯已经把早饭做好了,快去吃吧!”
越灵洗漱过后走到前厅,吴伯正端着粥碗出来,见了她便笑:“越姑娘醒了?快坐,今天熬了点姜粥,驱驱寒。”
“多谢吴伯。”越灵道谢坐下,目光扫过餐桌,发现萧瑟面前只放着一杯清茶,没有碗筷。
“老板说他没胃口,只喝点茶。”吴伯解释道,将一碗姜粥放在越灵面前。
越灵“嗯”了一声,拿起勺子慢慢喝着。姜粥熬得软糯,带着淡淡的辛辣味,喝下去浑身都暖了。她抬眼看向萧瑟,他正用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落在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不合胃口?”越灵忽然开口。
萧瑟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淡淡道:“不是。”
“那就是伤还没好利索。”越灵放下勺子,“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能开胃的东西。”
不等萧瑟回答,她已经起身往厨房走去。雷无桀看得稀奇:“越姑娘还会做饭?”
萧瑟没说话,只是望着厨房的方向,眸光微动。
片刻后,越灵端着一个白瓷碗出来,碗里是几片切得薄薄的山楂,用温水泡着,还撒了点白糖。她把碗放在萧瑟面前:“吴伯说厨房里有晒干的山楂,泡着吃能开胃。”
山楂的酸甜味随着热气散开,确实让人食欲微动。萧瑟看着碗里的红果,又看了看越灵,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多谢。”他终是拿起勺子,舀了一片放进嘴里。
酸中带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确实驱散了不少滞涩感。他抬眼时,正对上越灵看过来的目光,她见他吃了,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暖意,快得让人抓不住。
“越姑娘,你懂的可真多啊,又会看病又会做饭。”雷无桀凑过来,好奇地问,“你家乡是哪里的?那里的姑娘都像你这么厉害吗?”
越灵舀粥的动作顿了顿,轻声道:“家乡在很远的地方,没什么特别的。”
“很远是多远?”雷无桀追问,“比雪月城还远吗?”
“嗯,远得多。”越灵避开他的视线,“那里的规矩和这里不太一样,说出来你们也未必懂。”
她刻意模糊了描述,既没说谎,又不会露出破绽。
萧瑟却在这时开口了:“哦?怎么个不一样法?”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情绪,可越灵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试探。他从昨天起就没放弃过探寻她的来历,只是不像雷无桀那样直白。
越灵抬眼看向他,迎上他探究的目光:“那里的人不用马车,用一种跑得很快的铁盒子;不用书信,隔着千里也能说话;女子也能像男子一样读书做事,不必困在闺阁里。”
她尽量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描述现代的生活。
雷无桀听得眼睛都直了:“铁盒子?跑得比马还快?隔着千里说话?越姑娘,你说的是神话故事吧?”
越灵没回答,只是看着萧瑟。
他脸上没什么惊讶的神色,仿佛她说的不是什么奇闻异事。他慢慢喝着山楂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听起来,倒像是个不错的地方。”
“是挺好的。”越灵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复杂。是啊,那里很好,可她回不去了。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雷无桀还在琢磨着“铁盒子”的事,萧瑟则若有所思地看着越灵,仿佛想从她平静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这时,吴伯匆匆从外面走进来,脸色有些凝重:“老板,外面来了个人,说是要找您。”
“谁?”萧瑟问。
“他没说名字,只说您见了他就知道了。”吴伯道,“看着像是个江湖人,身上带着刀。”
萧瑟和雷无桀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让他进来。”萧瑟放下茶杯,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漠。
片刻后,吴伯领着一个黑衣男子走进来。那人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眼神锐利,腰间佩着一把弯刀,一看就不好惹。他进门后扫了一眼厅里的人,最后目光落在萧瑟身上,抱拳道:“萧老板。”
“阁下是?”萧瑟问。
“在下是‘听雪楼’的人。”刀疤男开门见山,“奉楼主之命,来给萧老板送样东西。”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的信封,递了过来。
听雪楼?
越灵心里一动。她没在动漫里见过这个名字,是原著里的势力,还是因为她的出现而新增的变数?
萧瑟接过信封,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看着刀疤男:“听雪楼的楼主,似乎与我素无交情。”
“楼主说,萧老板见了信,自然会明白。”刀疤男道,“东西送到,在下告辞。”他转身就走,步履匆匆,像是不愿多待。
雷无桀皱眉:“这人看着鬼鬼祟祟的,不会有问题吧?”
萧瑟没说话,拆开了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一行字:“暗河未退,雪月有险,君需慎行。”
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就。
萧瑟看完,指尖微微收紧,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点燃。灰烬在他指尖化作粉末,被风吹散。
“怎么了?”雷无桀追问,“上面写了什么?”
“没什么。”萧瑟淡淡道,“一个不相干的人,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可越灵看得出来,他在撒谎。他刚才看纸条时,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显然那句话触动了他。
暗河未退,雪月有险……这是在提醒他?听雪楼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提醒他?
无数疑问在越灵心头升起。
刀疤男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打破了山庄短暂的平静。雷无桀虽然没再追问,但也看出气氛不对,乖乖地去院子里练剑了。前厅里只剩下越灵和萧瑟。
越灵收拾着碗筷,忽然听到萧瑟咳嗽了几声,比昨日似乎更重了些。她停下动作,看向他:“你的伤……”
“无妨。”萧瑟打断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却飘向窗外,像是在思考什么。
越灵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自己藏在枕下的青霉素软膏。或许,那东西真的能帮上他?可一旦拿出来,她的秘密就可能暴露。
她正犹豫着,萧瑟忽然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越姑娘,你似乎对江湖事很感兴趣?”
越灵一怔,随即道:“只是好奇罢了。毕竟……我以前从没接触过这些。”
“江湖险恶,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萧瑟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告诫的意味,“你既然想在这里暂住,就安安稳稳地待着,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
这是在警告她?
越灵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浅浅的涟漪:“萧公子是怕我给你添麻烦,还是……怕我知道些什么?”
萧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微微一怔,随即也勾了勾唇角,那笑意却没达眼底:“越姑娘觉得呢?”
两人目光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交锋。他想探她的底,她想知他的忧,却又都守着各自的防线,不肯轻易退让。
最终,还是越灵先移开了视线,端起碗筷往厨房走去:“我只是个想找个地方落脚的过客,萧公子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笃定的意味。
萧瑟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这个叫越灵的女子,像一潭深水,看似平静,底下却藏着他看不透的东西。
她的医术,她的见识,她对这个世界的陌生,还有她偶尔流露出的、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特质……都让他无法完全放下戒心。
可不知为何,他并不讨厌这种“看不透”。
就像此刻,窗外阳光正好,雪开始融化,屋檐下滴着水珠,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厅里茶香袅袅,还残留着一丝山楂的酸甜味。
这种带着点烟火气的平静,竟让他有些恍惚。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只曾经握过剑、执掌过权势的手,如今却只能端着一杯清茶。而这杯茶的暖意,似乎还比不上刚才那碗山楂水带来的触动。
“暗河未退……”他低声重复着纸条上的话,眼神渐渐沉了下去。
看来,这雪落山庄,是真的不能再待了。
而身边这个来历不明的越姑娘……带着她一起走,到底是福,还是祸?
萧瑟拿起茶杯,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茶味清苦,却让他混乱的心绪清醒了几分。
无论如何,该走的路,总要走下去。该面对的人,也总要面对。
只是他没注意到,厨房门口,越灵的身影停顿了一下,将他那句低语,听得一清二楚。
暗河未退……看来,平静的日子,不多了。
嘻嘻,有宝宝喜欢这个风格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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