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聿……”

那两个字，轻飘飘的，如同风中残烛的叹息，却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无法言喻的熟悉感，狠狠砸在沈聿混乱的意识上！

沈聿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他赤红的瞳孔骤然缩紧，里面翻涌的暴怒、探究和混乱瞬间凝固，被一种更深沉、更猛烈的惊涛骇浪所取代！

阿聿……这个称呼……这个语气……只属于一个人！只属于那个被烈火吞噬、永远埋葬在镇北侯府废墟里的少年！只属于那个为了推开他、自己被燃烧的房梁砸中、在火海中发出最后凄厉哀嚎的林舟！

“你……” 沈聿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嘶哑得不成调子。他死死地盯着程砚那张苍白脆弱的脸，试图从那相似的眉眼轮廓中，挖掘出早已模糊的、属于挚友的痕迹。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沸腾的岩浆，在脑海中疯狂冲撞、融合——现实世界里程砚熬夜时疲惫的侧脸，被他撕碎方案时屈辱的眼神，与火海中阿舟最后推他离开时那决然又绝望的目光……两张截然不同的脸，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此刻在眼前这张脸上诡异地重叠！

是他？

不是他？

程助理？

阿舟？

不！不可能！

阿舟已经死了！死在他眼前！尸骨无存！

“你是谁？！” 沈聿猛地踏前一步，巨大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向程砚！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嘶吼，赤红的眼眸里是极致的痛苦、混乱和一种被愚弄的暴怒！

“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用他的声音？！

为什么要用他的称呼？！”

程砚被他骤然爆发的威压逼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潮湿的石壁上，震得他眼前发黑，肩头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Zero的倒计时在脑海中疯狂跳动：【诱导嫉妒倒计时：22小时48分……】 他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恐惧，迎着沈聿那双仿佛要将他焚烧殆尽的赤红眼眸，嘴角那抹悲凉的笑意却更深了。

“我是谁……重要吗？” 程砚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洞悉一切的平静，甚至……一丝嘲弄？

“王爷不是已经认定了我是心怀叵测、图谋不轨的宵小之徒吗？不是已经将我如同垃圾般丢进了这暗无天日的囚笼吗？”他微微歪了歪头，这个带着一丝少年气的、近乎天真的动作，却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沈聿混乱的心防！

这是阿舟的习惯性动作！是他思考时、困惑时下意识的小动作！沈聿的呼吸猛地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你闭嘴！” 沈聿低吼，像是要驱散脑海中那令他恐惧的重叠影像。

他再次逼近，高大的身影几乎将程砚完全笼罩在阴影里，冰冷的岩石壁硌着程砚的脊背，退无可退。

“回答本王的问题！谁派你来的？！是谁教你的这些？！”他无法接受！无法接受一个身份可疑、行为诡谲的“程助理”，竟能如此精准地唤起他对阿舟最深的记忆和……愧疚！

“没有人派我来……” 程砚艰难地喘息着，目光却毫不退缩地迎视着沈聿的暴怒，“我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可怜虫罢了……”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苦涩，这并非全然伪装。

在Zero的操控下，他确实只是一只为生存挣扎的蝼蚁。

“想活下去？” 沈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残忍的弧度，眼中翻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那为何要去碰那杯茶？！为何要一次次在本王面前找死？！用这种……这种下作的方式？！” 他猛地伸手，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狠狠攫住了程砚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直视自己眼中燃烧的业火！下颌传来剧痛，程砚被迫仰着头，对上沈聿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痛苦风暴的墨眸。

Zero的提示在脑海中尖锐回响——【制造被他人觊觎假象】！

机会！就是现在！

程砚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他用尽全身力气，在沈聿冰冷的手指禁锢下，扯出一个近乎破碎的笑容，声音微弱却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因为……苏小姐说……那茶……很香啊……”

苏小姐？！这三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沈聿眼中压抑到极致的暴戾！

苏蔓！那个陆家安排、被他激烈拒绝的联姻对象！那个聪慧敏锐、曾试图接近程砚（林舟）的女人！

她什么时候见过他？！

什么时候说过茶很香？！

她竟敢……竟敢觊觎他的人？！

在他将程砚关进暗室的时候？！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滔天怒意和某种被侵犯领地的、近乎原始的占有欲，如同火山般在沈聿胸腔内轰然爆发！这股情绪如此猛烈，如此陌生，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混乱、探究和痛苦！只剩下纯粹的、想要撕碎一切的狂暴！

【滴——检测到目标人物针对宿主产生强烈嫉妒情绪！强度判定：S级！任务‘妒火焚心’完成！奖励：生存点数+300；中级伤势修复机会一次！】

Zero的提示音冰冷而及时地响起。

成功了！

程砚的心还没来得及升起一丝庆幸——“苏、蔓？！”

沈聿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的咆哮，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杀意！攫住程砚下颌的手指猛地收紧！剧痛让程砚眼前一黑，几乎窒息！“她碰你了？！”

沈聿赤红的眼眸死死盯着程砚的眼睛，仿佛要从中挖出所有肮脏的细节！那眼神里的嫉妒、暴怒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浓烈得如同实质的火焰！

“什么时候？！在哪里？！她对你做了什么？！”剧烈的疼痛和窒息感让程砚无法回答，只能徒劳地抓挠着沈聿如同铁钳般的手腕，眼中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这反应在沈聿眼中，却成了某种……默认？！

“呵……呵呵……” 沈聿突然发出一串低沉而恐怖的笑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冰冷和毁灭欲。

“好……很好……”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一寸寸刮过程砚被迫仰起的、痛苦而脆弱的脸庞，“本王倒要看看，一个被本王锁在暗室里的‘虫子’，能翻出什么浪花！林莽！”

“属下在！” 一直守在门口、大气不敢出的林莽立刻应声。

“去‘请’苏小姐！” 沈聿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森然杀机，“就说……本王有要事相询！关于……她对本王府上‘试毒奴’的……格外‘关心’！”

“王爷！” 林莽惊愕抬头，显然意识到这“请”背后的血腥意味。

“去！” 沈聿猛地回头，一个眼神如同万载寒冰，瞬间冻结了林莽所有的疑问和劝阻！

那眼神里的决绝和暴戾，让这位身经百战的侍卫长都感到一阵心悸！“……是！”

林莽不敢再言，躬身领命，转身快步消失在门外走廊的黑暗中。

沉重的脚步声带着一种不祥的急促。

暗室内，再次只剩下沈聿和程砚两人。空气凝固得如同坚冰。沈聿缓缓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被他死死钳制在石壁上的程砚脸上。那浓烈的、几乎要将人焚烧殆尽的嫉妒之火并未消退，反而在苏蔓名字的刺激下，混合着更深层的混乱记忆，燃烧得更加扭曲、更加疯狂！

他死死盯着程砚的眼睛，那里面映照出自己此刻扭曲而暴戾的面孔。

突然，一个更加清晰、更加让他灵魂颤栗的记忆碎片，如同闪电般劈开混乱的迷雾，狠狠地刺入他的脑海！——明亮的现代化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钢铁丛林。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冰冷地注视着站在桌前、脸色苍白、眼中充满屈辱和不甘的年轻助理。

他手中，正拿着一份打印精美的文件。——“程砚。” 他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温度，“这就是你熬了三个通宵做出来的东西？”——年轻助理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辩解什么。——他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双手猛地用力——“嘶啦！”——纸张被撕碎的刺耳声响彻办公室！

雪白的纸片如同绝望的蝴蝶，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垃圾。” 他吐出冰冷的两个字，将剩余的残页随手丢在助理脚下，“重做。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新的方案放在我桌上。”

程砚！这个清晰无比的名字，连同那个被他肆意践踏尊严的年轻助理苍白屈辱的脸，无比清晰地撞入沈聿此刻混乱到极致的心神！

“程……助……理……”沈聿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三个字如同梦呓般，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更深重的混乱，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艰难地挤出！攫住程砚下颌的手指，因为巨大的震惊和记忆的猛烈冲击，不受控制地松了一瞬！

程砚？！

程砚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听到了！

沈聿清晰地喊出了“程助理”！他认出来了！

他真的记得现实世界的一切！

完了！

他利用“林舟”身份制造的假象，在沈聿认出“程助理”的瞬间，彻底崩塌！

这不再是攻略游戏，这是身份彻底暴露的绝境！

Zero的惩罚？

沈聿的怒火？

哪一个都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趁着沈聿那瞬间的失神和手指的松动，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恐惧！

程砚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一低头，狠狠一口咬在沈聿箍住他下颌的手腕上！

“呃！” 沈聿猝不及防，手腕剧痛，下意识地松开了钳制！程砚如同脱困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扇被撞开、透出光线的门缝冲去！

他必须逃！

立刻！

马上！

离开这个疯子！

离开这个地狱！

“想跑？！”身后，传来沈聿如同受伤凶兽般的、震怒到极致的嘶吼！带着被背叛的狂怒和更加恐怖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