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深海漩涡

“砰！”

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宋听昀的心上，余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嗡嗡作响，久久不散。他僵立在902门口，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冰冷的、刻着他名字缩写的旧手表，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青筋暴起。

楼道里死寂一片。只有他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和林安屿最后那句带着哭腔、撕裂空气的“我恨你”在脑海中反复回荡，如同最锋利的刀刃，一遍遍凌迟着他的神经。

他做了什么？！

他亲手把那个像小太阳一样闯入他冰冷世界的少年，那个眼神清澈、笑容明亮、会因为他一点关心就雀跃不已的林安屿，用最愚蠢、最残忍的方式，推到了对立面！他污蔑他偷窃！他用刻薄的语言伤害他！他甚至…差点毁掉了他最珍视的尊严和信任！

巨大的懊悔和痛苦如同汹涌的海啸，瞬间将他淹没！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手里那块表。冰冷的金属触感，像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自负、多疑和愚蠢！他以为自己在掌控一切，以为自己在克制欲望保护对方…结果呢？他才是那个最混蛋、最该被唾弃的人！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不受控制地缓缓滑坐在地。昂贵的西裤沾染了灰尘也浑然不觉。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苍白的脸上，那双总是深邃平静、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眸里，此刻充满了翻腾的痛苦、前所未有的慌乱和一种…近乎绝望的茫然。

他弄丢了。

用最不可饶恕的方式，弄丢了那个唯一能让他冰封的心湖泛起涟漪的人。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如同酷刑。宋听昀一动不动地坐着，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像。直到楼道里的感应灯因为长久的寂静而自动熄灭，将他彻底笼罩在黑暗中，他才猛地惊醒。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失去他！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猛地站起身！他冲到901门前，抬手想要敲门，手指却在即将触碰到门板的瞬间，硬生生顿住！

林安屿最后那句“我恨你”和那双含泪的、充满受伤和愤怒的眼睛，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现在进去，说什么？道歉？解释？林安屿会听吗？他只会更加愤怒和抗拒吧？

宋听昀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如此…害怕。害怕那扇门永远不会再为他打开，害怕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也不会对他露出信任和依赖的光芒。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902。巨大的、空旷的客厅里，冰冷的空气如同凝固的寒冰，将他紧紧包裹。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璀璨而遥远的城市灯火，那繁华的景象此刻却显得无比讽刺和冰冷。他拿起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林安屿的微信头像。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他输入了“对不起”，又删掉。输入“能谈谈吗？”，又删掉。最终，他什么也没发出去。他害怕看到红色的感叹号，害怕那无声的拒绝。

这一夜，对宋听昀而言，是前所未有的煎熬。他坐在黑暗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烈酒，试图麻痹那噬骨的痛苦和懊悔，却只让那感觉更加清晰。林安屿含泪控诉的模样，他手腕上被他攥出的红痕，那声绝望的“我恨你”…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

接下来的几天，宋听昀如同行尸走肉。他取消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把自己关在902里。公司的事务堆积如山，他却毫无心思处理。他试图通过工作麻痹自己，但文件上的字迹却模糊不清，脑海里全是林安屿的身影。他站在阳台上浇花，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隔壁901紧闭的窗帘。他坐在餐桌前，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想起那个吃着番茄牛腩、眼睛亮晶晶的少年。每一次电梯的声响，都让他心头一紧，期待又害怕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尝试过几次在楼道里“偶遇”，但林安屿显然刻意避开了他。偶尔在电梯里碰到，林安屿总是低着头，飞快地缩到角落，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着他的目光。那疏离和冷漠，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狠狠扎在宋听昀心上。

他托人查了小区门口那家二手店。店主证实了林安屿的说法，那块表确实是寄卖的，来源是一个叫“王强”的维修中心员工。他甚至还找到了那个员工，对方承认是维修中心内部处理报废品时，他偷偷拿了几件品相好的出来卖，其中就包括那块刻字的旧表。真相水落石出，却更加映衬出他当初的武断和伤害有多么深重。

宋听昀的愧疚和痛苦与日俱增。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林安屿对他而言，早已不再是邻居，不再是需要照顾的晚辈。那个少年，像一道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他灰暗沉寂的生命，让他冰封的心开始融化，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悸动。而他却亲手，把这束光推开了，甚至…差点掐灭了。

周五晚上，宋听昀结束了一个冗长而毫无意义的视频会议，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窗外夜色深沉。他拿起手机，习惯性地翻看，目光停留在林安屿的朋友圈上。最新一条动态是半小时前发的，定位在市中心一家有名的Live House酒吧——“迷途”。

配图是一张略显模糊的吧台照片，灯光迷离，桌上摆着好几杯色彩艳丽的鸡尾酒。配文只有简单两个字：【放空。】

宋听昀的心猛地一沉！林安屿去酒吧了？还喝酒？他一个人？他酒量那么差！上次在度假村就…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宋听昀！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冲出了家门。

黑色的轿车如同离弦之箭，在夜色中疾驰。宋听昀紧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盯着前方的道路。城市的霓虹在车窗上飞速掠过，却无法照亮他心底的焦灼。他不敢想象林安屿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喝醉会是什么样子！万一遇到危险…万一…

他不敢再想下去，脚下油门踩得更深。

“迷途”酒吧里，震耳欲聋的电音如同实质的声浪，冲击着耳膜。五光十色的镭射灯在拥挤的人潮头顶疯狂旋转闪烁，将舞池里扭动的身影切割成光怪陆离的碎片。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精、香水、汗水和烟草混合的复杂气味，喧嚣而躁动。

林安屿独自一人坐在吧台最角落的高脚凳上。他已经喝了不少。面前摆着几个空酒杯和一个还剩半杯琥珀色液体的威士忌杯。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眼神迷离，失去了焦距。他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晃动着酒杯里的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来这里，是想用酒精麻痹自己，想忘记宋听昀，忘记那个该死的误会，忘记那令人心碎的“我恨你”。可是，酒越喝越多，脑子却越来越清醒。宋听昀冰冷质问的眼神，刻薄的话语，还有最后那扇重重关上的门…反而更加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委屈、愤怒、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思念，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

“帅哥，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啊？”一个轻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个穿着花哨衬衫、头发梳得油亮的男人端着酒杯凑了过来，眼神不怀好意地在林安屿泛红的脸上和敞开的领口处流连，“要不要哥哥陪你喝一杯？”

林安屿皱了皱眉，厌恶地别开脸，冷冷地说：“不用。”

“别这么冷淡嘛！”花衬衫男人不死心，又往前凑了凑，一只手甚至搭上了林安屿的肩膀，“看你心情不好，哥哥开导开导你？这酒我请了！”他说着，对酒保打了个响指，“再来两杯‘今夜不回家’！”

“拿开你的手！”林安屿猛地甩开搭在他肩上的爪子，酒精让他的情绪更加易燃易爆，“离我远点！”

“哟呵！脾气还挺大！”花衬衫男人被当众甩开，脸上有些挂不住，眼神也冷了下来，“装什么清高？来这种地方不就是找乐子的吗？哥哥我看上你是给你面子！”他说着，更加放肆地伸手去摸林安屿的脸。

“滚！”林安屿彻底被激怒了！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推开那个男人！力道之大，让花衬衫男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旁边的人。

“妈的！给脸不要脸！”花衬衫男人恼羞成怒，骂骂咧咧地站稳身体，眼神凶狠地盯着林安屿，“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兄弟们！给我教训教训这个不识抬举的小子！”

随着他的话音，旁边卡座里立刻站起来三个同样流里流气的男人，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将林安屿堵在了吧台角落！

“你们想干什么？！”林安屿的酒意瞬间被惊醒了三分！他警惕地看着围上来的几人，背脊紧紧贴着冰冷的吧台，心脏狂跳！他意识到自己惹上麻烦了！

“想干什么？”花衬衫男人狞笑着逼近，“教你懂点规矩！在这片儿，还没人敢这么不给我‘花豹’面子！”他伸手就朝林安屿的衣领抓去！

“住手！”

一个冰冷刺骨、带着强大压迫感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喧嚣的音乐中炸响！

花豹的手猛地顿在半空！围上来的几个混混也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酒吧入口处，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他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衬衫，领口扣子解开两颗，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结实有力的腕骨。他的面容在昏暗闪烁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冷峻，深邃的眼眸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锐利地扫视全场，最后精准地锁定在被围堵的林安屿身上！那眼神冰冷、肃杀，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戾气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宋听昀！

他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意和强大的气场，瞬间让周围喧嚣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林安屿看到宋听昀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怎么来了？！是来找他的吗？还是…只是巧合？

花豹也被宋听昀的气势震慑了一下，但随即仗着人多势众，又挺直了腰板，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他妈谁啊？少管闲事！滚开！”

宋听昀没有理会他的叫嚣。他迈开长腿，步伐沉稳而有力，如同巡视领地的雄狮，径直穿过人群，朝着吧台角落走来。所过之处，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通道。

他走到林安屿面前，目光在他泛红的脸上和略显凌乱的衣领上扫过，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和更深的寒意。随即，他转向花豹几人，声音低沉冰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他是我的人。动他，试试？”

“你的人？”花豹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宋听昀，“你算老几？老子看上的…”他话还没说完，声音却戛然而止！

因为宋听昀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一步上前！左手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扣住了花豹伸向林安屿的那只手腕！同时，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扼住了花豹的咽喉！

“呃！”花豹只觉得手腕和喉咙同时传来剧痛！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被宋听昀以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狠狠地掼在了吧台上！

“砰！！！”

一声巨响！花豹的后背重重砸在坚硬的吧台边缘！酒杯酒瓶哗啦啦碎了一地！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音乐还在响，但舞池里的人全都停下了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

花豹的三个同伙也惊呆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怒吼着冲上来时，宋听昀已经松开了花豹。他看都没看冲上来的三人，身体微微一侧，躲过第一个人的拳头，同时一记凌厉的手刀精准地劈在对方颈侧！那人哼都没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第二个人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向宋听昀面门！宋听昀不退反进，左手格挡开拳头，右腿如同钢鞭般迅猛扫出，狠狠踢在对方膝盖外侧！清晰的骨裂声伴随着惨叫响起！那人抱着腿倒在地上哀嚎！

第三个人吓得肝胆俱裂，转身想跑！宋听昀眼神一冷，抓起吧台上一个未开封的啤酒瓶，看也不看，反手向后猛地一掷！

“嗖——砰！”

啤酒瓶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无比地砸在逃跑那人的后脑勺上！玻璃瓶碎裂！那人应声倒地，抱着脑袋惨叫！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不到十秒钟！四个混混全部倒地哀嚎！酒吧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宋听昀那干净利落、狠辣精准的身手和那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场彻底震慑住了！连音乐声都诡异地停了下来！

宋听昀站在原地，微微整理了一下因为动作而略显凌乱的衬衫袖口。他的呼吸甚至都没有丝毫紊乱，眼神依旧冰冷如霜，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他看都没看地上哀嚎的几人，目光重新落回林安屿身上。

林安屿已经完全呆住了！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宋听昀…他…他竟然这么能打？！而且…他刚才说…“他是我的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冲垮了林安屿的心防！震惊、后怕、委屈、还有一丝…无法抑制的悸动和依赖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至！他看着宋听昀那张在迷离灯光下显得格外冷峻却异常可靠的脸，看着他向自己伸出的那只骨节分明、刚刚才击倒四人的手，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宋听昀看着林安屿脸上的泪水和那双盛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他上前一步，无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将那个颤抖的身体拥入怀中。

“没事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安抚，轻轻拍抚着林安屿的后背，“我来了。别怕。”

林安屿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彻底放松下来。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委屈和脆弱，将脸深深埋进宋听昀宽阔温暖的胸膛里，双手紧紧抓住他背后的衬衫布料，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里，是连日来的压抑、委屈、恐惧，还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情绪宣泄！

宋听昀紧紧抱着他，感受着怀里身体的颤抖和滚烫的泪水浸湿胸前的衬衫。那温热的湿意，像滚烫的烙印，烫得他心口发疼。他低下头，下颌轻轻抵在林安屿柔软的发顶，嗅着他发间淡淡的酒气和洗发水的清香，手臂收得更紧。他闭上眼，将所有的后怕、心疼和失而复得的庆幸，都融入了这个无声的拥抱里。

酒吧里依旧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吧台角落相拥的两人。高大的男人如同沉默的山岳，将哭泣的少年牢牢护在怀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和恶意。那画面，带着一种奇异的美感和震撼力。

宋听昀抬起头，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哀嚎的几人，又扫过围观的众人，最后落在匆匆赶来的酒吧经理身上。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报警。这几个人寻衅滋事，意图伤人。监控录像调出来交给警察。”他又看了一眼怀里的林安屿，补充道，“我的人受了惊吓，需要安静。后续赔偿问题，我的律师会联系你。”

经理被他那冰冷的气场震慑，连连点头：“是是是！宋先生！我们马上处理！马上报警！”

宋听昀不再理会其他人。他脱下自己的黑色衬衫外套，披在林安屿身上，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然后，他弯下腰，一手穿过林安屿的膝弯，一手揽住他的后背，将他稳稳地打横抱起！

林安屿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宋听昀的脖子。他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宋听昀抱着他，无视周围所有的目光，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喧嚣混乱的酒吧。夜风带着凉意吹来，林安屿往他怀里缩了缩，将脸埋在他颈窝处，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温暖和气息。

宋听昀抱着他走到车边，小心地将他放进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他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黑色的轿车平稳地汇入车流。

车厢内一片安静。只有林安屿偶尔的抽噎声和空调出风口细微的风声。宋听昀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他侧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蜷缩着的林安屿。他裹着他的衬衫外套，眼睛红肿，鼻尖也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看起来可怜又脆弱。

宋听昀的心再次被狠狠揪紧。他伸出手，轻轻拂去林安屿睫毛上的泪珠，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林安屿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躲开。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宋听昀。那眼神里有委屈，有后怕，有迷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对不起…”宋听昀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愧疚和心疼，“安屿，对不起…是我混蛋…是我误会你…伤害了你…我…”

“别说了…”林安屿打断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泪又涌了上来，“我不想听…”

宋听昀的心沉了下去。他抿紧了唇，没有再说话。他知道，有些伤害，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轻易抹平的。

车子驶入翠苑小区，停在五栋楼下。宋听昀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

“我自己能走…”林安屿小声说，挣扎着想自己下车。

宋听昀却没有给他机会。他再次弯下腰，不由分说地将林安屿打横抱起！

“啊！”林安屿惊呼一声，身体瞬间悬空。他下意识地搂紧宋听昀的脖子，脸颊紧贴着他温热的颈侧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颈动脉有力的搏动。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木质香混合着淡淡的汗味和烟草气息，将他紧紧包裹。这气息让他感到安心，却又带来一阵莫名的悸动和慌乱。

“放我下来…”他小声抗议，声音却没什么力气。

宋听昀没有理会，抱着他，步履沉稳地走进单元门，走进电梯。电梯上行，狭小的空间里，气氛暧昧而沉默。林安屿能感觉到宋听昀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温热的体温，这让他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到了九楼，宋听昀抱着林安屿走到901门口。

“钥匙。”他低声说。

林安屿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钥匙递给他。

宋听昀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利落地打开门。他抱着林安屿走进屋，用脚轻轻带上门。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抱着林安屿径直走向卧室。

他将林安屿轻轻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黑暗中，两人离得很近，呼吸可闻。林安屿能清晰地看到宋听昀在昏暗光线下深邃的轮廓和那双在黑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眸。

“好好休息。”宋听昀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克制。他直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林安屿却猛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宋听昀的身体瞬间僵住！

黑暗中，林安屿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和脆弱。他紧紧抓着宋听昀的手腕，指尖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别走…听昀…我…我害怕…”

宋听昀的心猛地一颤！他低头看着林安屿抓着他的手，那纤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指尖传来的微凉和颤抖。

所有的理智、克制、顾虑，在这一刻，被林安屿这句带着哭腔的“别走”和那只紧紧抓着他的手，彻底击得粉碎！

他猛地转过身，俯下身，双手撑在林安屿身体两侧的床垫上！高大的身影瞬间将林安屿笼罩！黑暗中，他灼热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林安屿的脸上，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近乎疯狂的渴望和占有欲！

“安屿…”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得可怕，带着浓重的喘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林安屿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和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吓得心脏骤停！他能感觉到宋听昀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灼热感。他想退缩，想躲开，但身体却像被钉住一样动弹不得。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助地看着那双在黑暗中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宋听昀的目光死死锁住他，眼底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他缓缓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林安屿的鼻尖。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空气变得粘稠而灼热。

“告诉我…”宋听昀的声音如同魔咒，带着致命的诱惑和危险，“你真的…不想我走吗？”

林安屿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宋听昀，看着他深邃眼眸里那毫不掩饰的欲望和痛苦，看着他紧抿的唇线…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冲动攫住了他！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在这一刻，都化作了飞蛾扑火般的孤勇！

他猛地闭上眼睛，仰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唇瓣，颤抖着、笨拙地，印上了宋听昀的唇！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宋听昀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灰飞烟灭！那温软、带着酒气和泪水的咸涩触感，像点燃了引线的炸药桶，瞬间引爆了他压抑已久的所有情感和欲望！

他低吼一声，如同被唤醒的猛兽，猛地反客为主！他一手扣住林安屿的后脑勺，一手紧紧箍住他的腰身，将他狠狠地压向自己！他炙热的唇舌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和掠夺，狠狠地吻了回去！那吻，不再是试探，不再是克制，而是如同狂风暴雨般席卷一切！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带着深不见底的愧疚，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占有欲！

林安屿被他吻得几乎窒息！大脑一片空白！他只能被动地承受着那汹涌而来的情感风暴，身体在宋听昀强势的怀抱里微微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他背后的衬衫布料。那陌生的、激烈的、带着掠夺意味的吻，让他感到害怕，却又…奇异地沉沦。

黑暗中，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唇舌交缠的暧昧声响。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交叠的身影上，勾勒出一幅禁忌而热烈的画面。

临界点，终于被彻底冲破。

深海的漩涡，将彼此卷入，再难分离。